龙戏天下

　　有了钱的龙在野可舒坦了，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一顿大餐，喝了几杯美酒，换了身中宋国的平民衣饰，就让店家去请了个红倌来。将东西整理好，店家动作麻利，已请了据说是“醉仙楼”红牌的春儿姑娘来。龙在野看那春儿姑娘一脸的粉红胭脂，赶紧站起来，惊呼，“糟了，忘了我老婆今晚要到，店家，店家，送这位姑娘回去。”随手赏了一百文钱。
　　那春儿原本就是醉仙楼一不得宠的主，因和店小二有几分露水之情，店小二顾着她的生意，把她请了来，如今一见龙在野伟岸男人模样，怕是一辈子也不得见的一位爷，心都酥了，又见他出手大方，喜欢得不得了，听说要让她走，急得冲上前来一把抱住，龙在野一闪，让她抱住了胳膊，“公子，就让春儿伺侯你吧，啊……公子……一会儿就行，待会春儿自己走。”
　　龙在野连连赔笑，“不，不，春儿姑娘，请回吧。今晚实在是有事。”说着抽出手来，转身进了内室。不知为何，一看见她涂脂抹粉的脸，脑海里就闪出铜板那张白皙干净的小脸。
　　店小二看他真对春儿不感兴趣，唯恐他生气，马上推推搡搡地把她弄走了。
　　龙在野仰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自我安慰，算了算了，还是少风流，这也不知什么鬼地方，得了爱滋还没地治去。
　　第二天，龙在野做了件大事，也就是关于他先前的几个大疑问。
　　一大早，“通达”客栈的几个小伙计就四处找说书先生，说是“通达”客栈有位大爷要听评书，讲得好有重赏。几个小伙计笑得嘴都咧开了，他们跑这一趟，得的赏可是他们工作小半月的薪水。
　　龙在野让七八个说书先生专讲当今时事，各处风土人情，各国传闻……
　　一天下来，他收集了各种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各位先生口袋满满，笑逐言开地走了。龙在野约好他们第二天晚上再来。
　　从白天各位说书先生天南海北的述说当中，龙在野找到了某些问题的答案。
　　在他们的认知里，地球是方的，他正身处在有二百年历史的“中宋”大国，当今天子赵日月合也。龙在野想着该是个明子，说书先生们避尊者讳，不敢直呼其名。他们以中宋为上国而骄傲，鄙视周边蛮夷小国“海升”“昌”等诸国。
　　“海升”是一个岛国，虽是他们口中鄙弃的小国，但大家又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因为海升四面邻海，国内盛产珍珠，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有几串珠，“海升”国第一大商人奇珠，听说如今正在泰州做生意。
　　在中宋海升之下又有下国“太清”国，他们虽版图与中宋国不相上下，但建国不到五十年，不足重之。两国交通相当不便，所有的传说都是零散的，而且也有人说太清国虽历史短，但是国家相当发达，所以中宋国对太清还是相当礼遇的。甚至于可以说相当羡慕的。所有的这些关于太清的传说都还是从海升那边传来的。
　　中宋，西北方占地，国人善骑射，以畜牧立国。太清，东南方向，貌似以农耕立国。“明珠”“八通”两大水域交叉，
　　“明珠”江贯穿“中宋”，“八通”江则将两国远远隔开，“八通江”边座落着若干边陲小国，两江交汇之处的风口浪尖上的一座岛，就是“海升”国。
　　“海升”国弱财多，时常受各国欺凌，天灾人祸不断，但民风彪悍，倒也不惧他国。
　　几个月前倒是有十几个自称“太清”国的人来泰州旅游，个个背着奇怪的包和箱子，也不和别人说话，每天就在城里四处闲逛。
　　入夜时分，龙在野用过晚餐，在市集四下走去，观察着别人的生活习惯，说话方式，等行人渐渐稀少，小贩们都慢慢地收摊，关店时，他信步往那更加热闹的地方走去。心里暗暗感叹：保险套真是划时代的好东西，怎么自己什么东西都带，这个宝贝却没装几打，真是遗憾。
　　远远就听见拉长了嗓子的“大爷……”“公子……”，龙在野背着双手踱到近处。
　　左边是一栋三层小楼，门前挂着副朱红的门牌“醉仙楼”。衣着暴露涂着红红长指甲的老鸨一眼看见气宇不凡的龙在野，双眼放光，正欲张开血盆大口，龙在野一猫腰进了对面安静的二层小楼，色情业也如此落后，都不知多弄几个调调。相比较而言，龙在野还是比较喜欢有情调的性。
　　一挑开厚厚的门帘，马上一阵暖风迎面而来。“爷，您来啦。”耳边响起一道柔而不腻的嗓音。刚才在外面，龙在野就看清楚了，门前挂的是“异风阁”的牌子，不同与对面招摇的红灯笼，而是小一号的绿灯笼。不用说，这里就是古代的“鸭”馆了。
　　龙在野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皱着眉看着屋内喧嚣的一切，想必是门帘太厚的缘故，刚才在外面根本听不见里面是如此的热闹，一点也不逊如对面的“醉仙楼”。一回身欲走。
　　“大爷可是嫌闹。我们这儿有小间的，也有许多干净孩子，您先看看，包君满意。”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段优美，嗓音动人，长相也是一流，一脸的甜笑，楚楚动人。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红牌，走起路来，行云流水般的轻飘。此时正在细细地打量着龙在野。
　　龙在野看了他一眼，如果楼内有像他几分风情的小伙子，倒有几分值得一看。顺着那人的手势向楼上走去，大厅内有不少人正在狎妓作乐。
　　龙在野视而不见地走过，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去挑龙在野的下巴，“小美人，让……”龙在野没等他说完，一抬腿踹去，色迷迷的公子哥撞倒一排桌椅，倒在地上。
　　跟在龙在野身后的人一挥手，“抬出去。”又回头对龙在野笑道，“龙爷，您请。”
　　龙在野面不改色地走上楼，后面是细语慢吟的“异风阁”老板江从流，“在下是‘异风阁’的老板，江从流，让龙爷您受了气，真是对不住 。”
　　龙在野一踏上二楼的地板，旁边就有人笑眯眯地点头，“龙爷！”却是七八个说书先生之一。龙在野记得有关“海升”和“太清”的一些情况大部分都是他说起的。
　　龙在野点点头，也不再理他，只是看看江从流。江从流颠倒众生地一笑，一挥手，“龙爷，请跟我来。”很快就将龙在野请进一个小间，小间内雕梁画栋，十分美丽。龙在野在心中暗暗好笑：几天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到古代喝花酒，逛鸭店，他会笑死。
　　江从流一拍手，进来几个描眉画目的少年，身上竟还穿着轻纱，作女子扮相，龙在野只看了一眼就没看下去的欲望，以前不是没有交过这一类的情人，但是大概是受了铜板那干净的小模样影响，竟然觉得对这样的人没什么欲望。
　　江从流惯会察言观色，忙将那些人全赶了出去。到门边左右一看，就有另一队少年走了进来，大都十五六岁模样，个个衣着如常，面目清秀，有的看也不看龙在野，也有的眼神娇媚看着他。
　　龙在野微微一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江老板！”另一手示意他俯耳过来。
　　江从流一笑，果然俯耳。
　　龙在野轻声说了几句，江老板抬起头来，娇笑着,“我道是什么大事情，只不过要个处子，这有何难，你们都下去吧。”
　　少年一个个鱼贯而出，有人一脸解脱，也有人难掩失望之情，频频回头。可惜龙在野郎心如铁。他是来享受的，可不想提心吊胆。
　　“在下看龙爷也是个大买卖人。不知对我们这第一花魁可有兴趣，从流保证是个处子，不过由于还未调教，就怕不能让龙爷尽心了。”江从流拱着手道。
　　龙在野对第一花魁没什么兴趣，这第一花魁也不过就是一个衔，靠人说说而已。只对后面两句话在意：“这不用你操心，说吧，怎么开价？”
　　“呵呵，龙爷真是个痛快人，宝儿这第一花魁这几日正在挑选□□之人，价高者得。”
　　龙在野仅挑挑眉，眼都没抬。
　　江从流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有丝忐忑不安。据奇石（说书先生）所说，这龙在野该是个大富之人，可观看他行事作风，丝毫没有那些富人的骄奢淫逸之态，而且看他踹开奇兵那一脚也绝不是普通人所应有的力道与准头。这个人会是敌是友？
　　项宝儿是他从外地买来的少年，进楼不到一年，不像别人那么听话，如果他有心算无心，就怕会暴露出他们这一批人。可若是能拉拢，也许会对大事有所帮助。
　　“这夜渡之资吗？现在可是到这个数了！”江从流伸出手指，“五两白银！”
　　五两白银，在中宋国内，是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龙在野嗅嗅杯中的清茶，“请江老板替我上一桌席面，让在下可与宝儿好好聊聊。”
　　“啊！好！龙爷真是爽快人，我这就去安排，龙爷请稍候。”
　　龙在野听着江从流脚步轻快地离去，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这一世他只想自由自在，不犯律法，可这些人明明不是普通的青楼掮客。
　　正想着，江从流又回来了，想必仅是传了下人去做。进得门来，对龙在野作了个揖，“龙爷，请跟我来。我们宝儿正在闺房侯着大爷呐，龙爷生得如此英伟不凡，我们宝儿肯定爱死了……”
　　两人在楼上几乎转了一圈，才来到一扇镂花的红门着，江从流在门上轻扣，“宝儿，乖儿子，龙爷来了。”
　　门内静了几秒，才传出一个清亮而毫无感情的声音，“进来吧。”
　　江从流从一边走了进去，龙在野负手随后。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唇红眉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故作的老练与成熟。龙在野心中一顿，想起在那个时空的几个性伴侣，他们有的有固定工作，正当职业，有的则就是牛郎，但不管是什么的，来到他的面前都是一副□□模样，或惶恐或野蛮，有的还会带着带些助性工具，宇兰对SM没多大热情，但也会配合对方，在床上他是最好的情人，会尽量满足对方的需求，可一下床，他则是变脸最快的人。
　　现在看着眼前浓眉正目的少年，他想起某个已不知面目的床伴曾跟他说过一句话：宇兰，你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传统的人，将来也许会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是古薇，还是林克……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的，他微微一笑，他也许说对了一半，但娶妻生子则不一定了。
　　来到这个时空，好像令他动心的都是楚楚动人的男子。
　　江从流见龙在野盯着项宝儿，半天没说话，知趣地退了下去。
　　项宝儿正坐在桌边，原本只打算扫视一下令他忐忑不安的人，可这一看却令他大吃一惊，那是个伟岸不凡的年轻人，头上没有挽髻，倒像是“海升”国的人，只简单地用一根黑带绑住，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像始终含着一丝蔑笑傲视一切，一切尽在掌握。
　　年轻人对他一挑眉，他才回过神来，猛地涨红了脸，有点手足无措站了起来，心却暗道：“也许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坏吧，至少他不像李员外那样又矮又胖还一身狐臭，也许卖给这样的人还是自己的福气了。“
　　自己终是向现实低头了。也对，像林大哥那样的人都不得不屈于现实，自己又当如何呢，自嘲一笑，向疾步到面前的人作揖，“龙爷，宝儿有礼了。”
　　龙在野点点头，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你叫项宝儿。我叫龙在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名字。”
　　项宝儿一愣，赶紧拱了拱手，“宝儿不敢。”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说实话，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我叫你宝儿，你叫我在野，恩-----”龙在野对站在桌边的少年示意地拍拍旁边的圆凳。
　　项宝儿答应着，在一边挨着半个屁股坐下。
　　江从流这时又出现在门前，扣了门，轻声道，“龙爷，酒菜备好了，现在就上吗？”说话间看见项宝儿坐在龙在野身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恩。”龙在野点头。江从流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端菜盘的仆人，却也个个样貌不俗。
　　项宝儿赶紧站起来帮忙。摆放好菜式，拿掉盖着的盘子，江从流又开始一盘一盘地介绍起了各式菜名及做法。
　　龙在野一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只元宝放到江从流面前，“长夜漫漫，良宵苦短。江老板。”
　　江从流收起银子，果然知情识趣，脚不粘地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桌上摆着一盘酱牛肉，一盘八宝鸭，一尾清蒸活鱼，几盘小菜，竟还有一罐老鳖汤，酒是上好的雪夜酒，应该是正宗都城黄家出品。
　　龙在野端起雪白的双耳壶，斟了两杯，“喝一杯暖暖身子。”自己端起一杯放在鼻下轻嗅，晃动，够醇，够烈，好酒，举杯，一饮而尽。
　　项宝儿也一扬脖，一饮，却猛地喷了出来，“咳咳咳……”幸好他转得快，要不一桌子菜都报销了。
　　龙在野笑笑，放下酒杯，拍拍他的后背，“宝儿，你没事吧，不能喝就不要喝，吃菜。”
　　项宝儿听见他亲切的声音，眼眶猛地一红，差点落下泪来。谁能知道十七岁少年离家万里颠沛不得不卖身的凄苦，这一路走来听到了不是打骂就是调笑，又有谁曾真正关心过他呢，就连林大哥也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之情罢了。此刻，听见龙在野轻轻的一句关心之语，就差点泪洒衣襟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一个买一个卖而已。想那些多余的又有何用。
　　龙在野装作没看见少年强压的眼泪，挟起一筷子青菜放在少年的碗中，“吃一口菜，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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