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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回到夏府时，已是申时。因为醉酒，夏沅芷毫无胃口，喝了些水，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只是迷糊中，喝了一碗甜甜的糖水，喝完之后，本是有些发疼的嗓子好了许多。
第二日醒来，夏沅芷精神尚好。穿戴好之后出了内室，只见外室的梨花木桌上已是摆好了早饭。盛了白粥的瓷碗旁边摆着一小碗白水，夏沅芷用银勺舀起些许尝了尝味道，正是昨夜迷糊中喝下的糖水。
“这是？”
凡华看向夏沅芷手中的那碗糖水，回道，“这是湘嬷嬷泡的蜂蜜水，昨日小姐睡得不安稳，喝了这蜂蜜水才安稳地睡了。怕小姐宿醉未解，湘嬷嬷今日早上又泡了一碗。可是凉了？”说罢，凡华轻轻触碰了碗边，试了试温度。
夏沅芷喝下了那碗蜂蜜水，只觉得这蜂蜜水似是要甜进人的心坎里去了。只是一想至湘嬷嬷的惨死，夏沅芷心中一滞，对月华耳语了几句，月华面无表情地应了便退下了。
待用过了早饭，春霞已是搬了藤椅摆在了屋檐下。夏沅芷躺在上面，沐浴着春日的阳光，昨日的疲乏去了一半。
半睡半醒间，听到月华轻声道，“五姑娘来了。”
“嗯？夏汐如？你去跟她说我病了......”月华领命正要去回话，夏沅芷却是坐了起来，“算了，让她进来吧，她那个脾气，凶起来可是要吃人，像极了母老虎。”
凡华听到夏沅芷的形容，想至那一日在玲珑郡主别苑前的一幕，这“母老虎”还真是配极了五姑娘。
“妹妹可真是会享乐。”夏汐如一进院子，便见得夏沅芷慵懒地靠坐在藤椅上，心下便是有些不痛快。也不知那晚这夏沅芷跟她娘说了些什么，当夜便来了她的屋子将她训了一顿，她又受不得气，跟她娘吵了几句，这下好了，她娘一怒之下关了她禁闭，罚她十天不准出院子，还让余嬷嬷那个多事老婆子看着她，非要她绣完一副牡丹花样的帕子。
“听闻妹妹昨日跟着玲珑郡主出去游湖了？”
“嗯，所以今日还有些疲惫。五姐姐可是有事？”
看着夏沅芷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夏汐如心下更是来气，“妹妹倒是爽快了，可曾想过我？原以为这府里能说上话的也就妹妹你一个了，没想到，妹妹也这般冷漠，留我一人在屋子里绣着劳什子的花，真真是无趣！”
夏汐如尴尬地轻扯起唇角，夏汐如这番话怎那般像深闺怨妇，好似她夏沅芷便是那负心之人。
“三姐姐这不是刚与李家定了亲？知道你们三房忙着，我也不便去三房叨扰。三姐姐是五姐姐的亲姐姐，自然是要多为三姐姐出份力，所以这一段时日，我便没来寻五姐姐了。”
“谁要管她，都攀上好亲事了，还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都不想去看她，随她想怎么便是什么。”
说到夏漪兰，夏汐如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这一段时日，大姨娘把所有的关心全放在了夏漪兰的身上，可还一副不领情的模样，同为一母所生，夏汐如受到了冷落，自然对那个姐姐也就讨厌了几分。
“小姐，大姨娘身边的丫鬟巧雀来了。”月华在夏沅芷耳旁低语了一声。
夏沅芷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那巧雀带着满脸的笑意进来，待看到站在一旁虎着一张脸的夏汐如愣了一下，“哟，五姑娘也在啊？”
不轻不重地随意问了一句，随即又转了笑脸，对那夏沅芷道，“大姨娘听闻昨日小姐游湖回来，因醉酒晚饭都没吃便睡下了。大姨娘心疼小姐，所以，今日特意下厨做了清爽的小菜，全是小姐爱吃的，给小姐开开胃。这不，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一道吃个午饭。”
夏沅芷微笑着对那巧雀道，“大姨娘真是有心了，我一会儿便过去。你跟大姨娘说声，随意一些便好，不要太过劳累。”
巧雀听了这话，笑得更开了，回道，“小姐一向心疼大姨娘，奴婢一定把这话转告给大姨娘。”
夏沅芷转头问向夏汐如，“五姐姐可要跟我一道去？我瞧你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不如跟我一道去吃些小菜开开胃？”
夏汐如白了一眼那长了两张脸的巧雀，“谁要去吃那些东西。何况那老太太也不知熏的什么香，闻了便不想吃饭了，还开什么胃。”
听到“老太太”这称呼，巧雀本是谄笑着的脸，变了色。大姨娘今年四十有一，年纪的确是不小，可跟“老太太”这称呼还差了好些年岁，夏汐如未免太侮辱他们大房了。
夏沅芷看着巧雀变了脸色，而那夏汐如仍旧神色自若，完全不知自己说错了话，心下一叹，这夏汐如实在是太过耿直，若是让大姨娘知道了，倒是真想看看大姨娘这只笑面虎要如何撕了这只不带脑子的母老虎。
“五姐姐既然不去，也就不勉强了。玉芸，你去送送巧雀吧。”夏沅芷朝着那玉芸使了个眼色。
站在一旁的玉芸听了话，送那巧雀出去，出了院门，到了偏静处，玉芸就从袖袋中拿出一片金叶子来，“巧雀姐姐，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上次多亏了姐姐你，我才免受了皮肉之苦。”
巧雀看着那片金叶子，嘴上说着，“这如何使得”，可心下实在是扛不住诱惑，接过了那片金叶子。看了一眼玉芸，见她短短几日已然清瘦了许多，安慰她道，“玉芸啊，上次的事你也别怪我，这各为其主，我也是不得已。”
玉芸点头道，“我知道巧雀姐姐也是为难，玉芸怎么会怪你。”
“你倒是明事理。”巧雀将金叶子塞进了袖袋便走了。
玉芸回到院子时，夏汐如已是走了，夏沅芷见她回来，问道，“她可收了？”
玉芸点点头，跪下道，“奴婢谢小姐如此帮扶。”
快到午饭前，主仆几人才悠悠地到了落晨院。
巧雀并着言嬷嬷站在院门口正盼着，见夏沅芷来了，赶紧地迎上来，“小姐可算是来了。”
看到站在屋子门口对她笑得慈祥的大姨娘，夏沅芷抿嘴一笑，“大姨娘可是等急了？五姐姐方才与我说体己话，正在兴头上，又不能拒了她。好不容易送走了她，就赶紧地过来了。”
大姨娘未说话，那巧雀开了口，“方才奴婢去给小姐传话，那五姑娘就在小姐院里，说的话也不讨人喜欢，真是难为小姐还得顺着她的心。也不知道三姨娘是怎么教的。”
“快进来吧，这菜都快凉了。”大姨娘招呼着夏沅芷入座。只见桌上已是摆了满满一桌菜，只是皆是素菜，什么清炒菜心、豆腐木耳羹、清汤口蘑。
“再过一个多月是夫人忌日。我就想着这些日子吃吃素，为你讨个平安康健。也不知道这些素菜你吃不吃得惯。”
夏沅芷心下只觉得讽刺，果然这府中只有大姨娘最懂她的心，知道用她母亲的名号来笼络自己，可惜，她已不是当初无知而愚蠢的夏沅芷。
“大姨娘心里一直惦念着我母亲，芷儿感激不尽。”
“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可怜夫人是个苦命人，年纪轻轻便走了。”大姨娘哽咽着拿出帕子拭了拭泪。
夏沅芷厌恶她的惺惺作态，拿了筷子，夹起一片口蘑，说道，“大姨娘还记得我爱吃这个？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我出水痘，什么都吃不下，吵着一定要吃蘑菇，后来，还是大姨娘偷偷做了给我吃的。”
大姨娘听着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只要是芷儿喜欢，我拼了命也给你做。”
夏沅芷心底冷笑一声。当年，府里不知是谁先染了水痘，而后，府上的几个孩子除了夏源辰与夏汐如皆是染上了。因夏澜东年岁稍大，病症较轻，饶是如此，也急坏了大姨娘。得了水痘需忌食，而菌子便在其中。大姨娘怎会不知，真是难为她还费心地做了一盘蘑菇肉片悄悄送到了她的院子。那盘蘑菇肉片终究是被乳娘倒了，她因此还跟乳娘闹了好几天别扭。
夏沅芷尝着那蘑菇，的确是鲜美可口，大姨娘的厨艺本就不差，如若不然，她怎么好意思做了美食糕点端去巴结父亲，“大姨娘的手艺还是那般的好。”
大姨娘笑着，“你喜欢就多吃些。”说罢，拿了筷子，夹起一片蘑菇放入她的碗中。
大姨娘突然转了话，问道，“听闻，你昨日与玲珑郡主一道游湖去了？”
夏沅芷点点头，“并非我一人，玲珑郡主邀了好些女子同游。”
“皆是官家小姐？”
听到这话，夏沅芷心下更是好笑，这大姨娘几句都改不了为他儿子谋划前程。
夏沅芷又点点头，“自然都是官家小姐。”
“你可有见到柳家小姐？”
夏沅芷状似茫然地看了一眼大姨娘，“大姨娘说的是哪位柳姑娘？”
“就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柳如烟。昨日，她可有去？”
夏沅芷自然知道那柳如烟，只是昨日还真未见到。
忆起前世，她与陶婉儿游湖回来后，娇羞地与大姨娘说起了心事，说她属意了一位公子。
大姨娘虽是一介妇人，但她出身孙府家奴，自然见识不像普通的丫鬟那般短浅。托人打听到了夏沅芷所属意的公子，竟是那穆王。
当得知大理寺卿与穆王有往来且交好时，大姨娘已是动了心思。夏澜东是大理寺寺正，若是夏沅芷嫁了穆王，成了姻亲，定会提携他的儿子。只是大姨娘却不知，当今的皇太后有意将大理寺卿的女儿柳如烟许配给穆王。
大姨娘一直盘算着将柳如烟成为她的儿媳，总是在夏沅芷耳旁鼓动着她与柳如烟结交，讨好那柳如烟。即便是夏沅芷照了大姨娘的话去做，只是可惜，柳如烟并不领情。
后来，大姨娘得知了穆王要娶那柳如烟为妃，于是，她利用了夏沅芷，用了下作手段，毁了这一段姻缘，更是毁了柳如烟，柳如烟终是成了夏澜东的妻。而夏沅芷也如愿嫁了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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