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程碑

　　05
　　 
　　“黎杨，今天下午来看你的是谁啊？”
　　要说唯一感到亲近点的也就是这个室友傅冉了。不过这么直接的问题也是让黎杨愣了愣。
　　“我哥。”黎杨还是友好的笑了笑。
　　“你们特别亲吧？”傅冉也没觉得尴尬，继续问了下去。
　　“嗯。”黎杨喝了口水没去看他。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就是碰巧看见了。”傅冉挠了挠头，也笑了笑。
　　“没事啊，你物理写完了吗？我有一题不太会。”
　　黎杨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
　　 
　　 
　　熄了灯后没一会儿，鼾声便接连响起，而黎杨把手机关了又开，反复看着程锋的短信，看着他习惯发的那个笑脸，仍然无眠。
　　傅冉也醒着，想尽办法尽快入梦，长久以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靠近那个人一些。在梦里他是勇敢而自由的，而那个人也终于微笑的记得了他。
　　每个人的故事都不短。
　　 
　　这天晚上黎杨梦见他和程锋在他们的宝地吃饭，是程锋新研究出的菜品。那儿的灯泡换了新的，光芒崭新，透亮，笼罩着饭菜，让整个画面都暖和起来。屋子很安静，免除了白日里应当拥有的嘈杂，只有他和程锋轻轻咀嚼饭菜的声音，偶尔程锋会抬起头给他夹菜，黎杨觉得在梦里时间静止了，就算伸手也搅不动这凝固的时光，他们相视一笑的时候，仿若一生就这样了。
　　 
　　早读的时候不适感就涌了上来，但黎杨拼命忍着，努力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嘴唇都因难受而咬破了一层皮。同桌见他脸色出奇的难看，也不计较最初闹得那些别扭了，急忙叫了老师过来，而这时候黎杨的症状已经爆发，他的世界开始天昏地暗，连喘气都变了音，印象里很少这么严重过，牵连着心脏和脑袋的痛楚，似乎是要来要了他的命。
　　“我看这孩子都快不行了，直接打急救吧。”
　　隔壁班老师也过来一起着急，黎杨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场面有些混乱，而自己正在被黑暗吞噬，病痛压在他的身上，他努力捉住最后一丝意识，捞住了他身旁傅冉的衣服，在喘息中挤出几个字来。
　　“用我手机....打给程锋.....”
　　连应急时的吸氧都派不上太大用场了，黎杨用尽全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眼泪不自知的淌下来，痛苦于每一秒钟都蔓延的更加迅速，他的双肩开始颤抖，甚至整个人都在微微的抽搐。
　　他还不想太早离去，他抓住一切稀薄的空气，因为还有很多承诺都在等着他去完成。
　　 
　　“您...您好？请问是程锋吗？”傅冉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黎杨的手机号那边竟传来陌生人的声音，程锋已经有了预感，心跳开始掷地有声。
　　“黎杨怎么了？”
　　“他现在正被送往二院，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特别严重....”傅冉已经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发病之前你们就没人注意到，关照一下吗？”程锋也有些激动。
　　“他很少让人和他靠太近的....”
　　程锋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挂掉电话就往街上飞奔，同事在身后喊他也无济于事，还好他在这儿人缘不错，有人先帮他顶着。
　　街上一辆车都拦不到，于是程锋只好疯跑，用尽毕生力气的义无反顾，只知道向前，抓紧每一秒钟拼命向前。
　　总算看到了二院的影子，他扶着墙缓缓跪下，连喘气都带了血腥味儿，喉咙里传来呜咽般的低吼，力量早已所剩无几，一拳头砸在墙上的时候却还是见了血。
　　他害怕，他是真的怕了。

　　06
　　 
　　那匹马正在向他跑来。
　　通身雪白，长鬓飞扬，黎杨总觉得下一秒它似乎就能腾空而起。
　　然而它却猛然间跌倒，在路的中间微微的抽搐着，黎杨将视野拉近，发现它的腿受了伤，鲜血在毛发的下面缓缓淌着，它无法再动弹。
　　无形的泪滴落，又瞬间蒸发，黎杨抬起头就发现远方有个模糊的身影以出奇的速度靠近。
　　那身影越来越清晰。
　　 
　　“黎杨？”
　　程锋的手心里攒着黎杨还冰冰凉的小手。
　　“.....程锋哥。”黎杨睁开眼睛，喃喃声微弱，呼吸机缓缓起了雾。
　　“已经没事了，你做了个小手术。”
　　黎杨的手指在程锋的手掌心中轻微的动了几动。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请假了。”黎杨的声音极其轻，程锋贴近他才能捕捉到。
　　“没关系，这个领导比较和善。”程锋伸手去帮他拨了拨额前的发。
　　黎杨没作声，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字儿。
　　“耽误不了什么，同事们也都照顾我。”程锋让他放宽心。
　　“倒是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又不安生了？”程锋连训斥都得揪着心。
　　“我啊，太累了吧。”黎杨稍微有了点力气，但还是不能说什么长句，只是叹气，又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程锋就这样静静的凝望着等待，他心疼那双眼睛中忽然流露出来的无助。
　　但程锋还是选择暂时把自己包装的坚强一点。
　　“黎杨同学，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你如果再不听你程锋哥的话，休怪你哥不客气。”
　　 
　　黎杨最担心的其实是父母会因为这次发病而彻底剥夺他的自由，他们现在还在从外地赶回的路上，这次车程极其遥远，尽管他们再着急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赶到。黎杨一想起这件事眉头就紧紧皱在了一起，程锋也观察出来了他的担忧，捏了捏他的手掌让他放心。
　　“先让你哪个同学来陪你一会儿，我去找一下你们老师。”
　　正说着傅冉便敲门进来了，程锋上前吩咐了几句，黎杨看见傅冉一直认真的点着头。
　　 
　　接下来程锋做的事儿是黎杨之后想了很久绕遍脑筋都没想清楚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而另一边黎杨的心里那颗幼苗也更加茁壮，他要更加迅速的成长，他想和程锋肩并肩。
　　傅冉的话却敲醒了他，让他刚刚恢复的气力冲上脑门儿。
　　“你喜欢程锋哥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