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男色

　　第八章
　　母婴店是一对夫妻档，俩人五十左右年纪，平常看见白振南就跟见着了亲儿子似的，更何况今天后边还跟了一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大美女，俩人笑得眼尾褶子都皱在了一块。

　　老板姓汤，白振南唤他汤叔，女的喊汤婶。

　　汤婶火眼金睛，瞅着白振南后边的姑娘笑道：“小白啊，今天下班这么早呀，也是，你平常工作那么忙，没事都爱在局子里待着，年轻人嘛，哪有不爱热闹的哦。哦哟，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小白啊，你女朋友对不啦？眼光很棒的啦！”
　　完全一副看自家儿媳妇的口吻。

　　他们邻里关系不错，白振南又没点架子，有时候老汤去进货，汤婶一个人清货得忙活到大半夜，他就主动过来帮忙。一来二去，大家熟了，汤婶包饺子了也会给他留在楼梯口，用保温桶装着，因为他经常不当班也喜欢在局子里跟几个兄弟一起唠嗑，回来的时候还能吃上一口热乎饺子。

　　白振南赶紧解释，“汤婶您误会了，她是我同学，我们只是朋友。”
　　而且还有未婚夫。

　　夏洱没反驳，甜甜地跟着白振南称呼他们一声，“汤叔，汤婶，你们好，我叫夏洱，在对面的医院上班。”

　　“哦哟，小姑娘不得了啦！年纪轻轻就当医生了！”汤婶对夏洱可谓一见如故，她说完拉着夏洱悄悄说，“我跟你讲哦，我跟你汤叔以前也是同学来着，那根榆木疙瘩逢人也是说我是他女同学，哪晓得哦，还不是成女同学变成了对象，又变成了老婆哦。”

　　夏洱被汤婶的心直口快逗笑，“汤婶，您真误会了，我们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来这儿也不会待太久，等医院里的研讨会一结束，我就会离开。”

　　汤婶一听只待一个月，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样哦，那小白你可要加把劲哦，不然老婆要变成别人的哦。”

　　汤叔站在一旁清理货柜，闻言连连点头，“对的哦，这姑娘又漂亮又能干，你打哪儿找这好姑娘哦！”

　　白振南见越解释越胡扯，赶紧跟热情的汤叔汤婶道别，然后拉着夏洱往楼梯口走。

　　墙壁上开了道窗户，白天不用开灯也有光亮，俩人迅速走到歇台板上，白振南摸了钥匙出来开门，房间里仍旧漆黑一片。

　　夏洱跟在后头，没留神一头砸在了他坚实的后背上，她疼得尖叫了一声。

　　黑暗里白振南没来得及开灯前，转身扶住她的双肩，语态关切，“砸哪儿了？疼吗？”

　　夏洱如实点头，一想到屋里还是黑的，她又哼哼了两下表示真的很疼，然后鼻子里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她迅速面朝下捏鼻，“好像流血了。”
　　她已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啪嗒一声，光线有些刺眼，她闭上了双眼。

　　她虽然捏住鼻子，血仍旧在往外冒。夏洱是典型的鼻衄，特别容易出血，以前念书的时候，在冬天的时候她鼻子流血就见过几次。

　　白振南赶紧扶着她进屋，连鞋都没让脱直接躺床上，并用枕头将颈部垫高，“别动，等我。”
　　他飞快地穿过客厅直奔厨房，然后夏洱看着这个男人端来了脸盆和毛巾，只见他脱掉外衣，挽起里边的灰色针织衫露出小麦色的小臂，肌肉纹理清晰，稍稍在水里兜了两下，水珠粘在小臂上的样子更加性感撩人。

　　夏洱觉得鼻子喷血又严重了点，她赶紧移开视线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毛巾浸湿了以后，他拧干了几分，然后让她拿开手把冷毛巾敷在鼻根处。

　　夏洱还是觉得不行，问他，“屋里有纱布或者棉花吗？实在没有，卫生纸也行。”
　　处理这个，她很有经验。
　　她鼻子一到冬天就犯病，这几年好许多了，今天完全是意外，谁让他后背硬得跟堵墙似的呢！

　　白振南屋里头的确没有那些，不过卫生纸还是有的，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扯了两节给她。

　　夏洱试探性地松了松鼻子，感觉血已经止住了，把毛巾拿开，卫生纸直接被她塞进了两个鼻孔，“你不许看。”

　　白振南听话地背过身。

　　一时间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夏洱发觉脚上的鞋子还没脱，她这边刚动，他就急了，“还在流？”

　　“转过去。”
　　她现在的模样，就跟如花鼻孔里长黑毛有什么分别！
　　丢死人了。

　　白振南迅速转过去，然后脚往后面退了两步，夏洱警觉地问他，“干嘛？”
　　他的脚以正常走路的速度，不会有任何影响，一旦过快和过慢就能察觉端倪。
　　她敢断定，白振南会提前退伍，绝对跟他的腿伤有关。

　　白振南弯身，精准地摸到了她的鞋，她本能地想收回去，却被他握住，“别动。”

　　夏洱看着他替自己脱掉鞋子，脸上一热，收回脚，“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她只是鼻子出血，手没残。

　　“没事，咱同学嘛。”

　　“你转过来。”

　　他有点迟疑。

　　“转过来，看着我。”

　　白振南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表情放松，这才端着一副笑脸转了过来。

　　“告诉我，老同学，你脚怎么回事？”
　　见到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起。

　　平时他已经尽量调整步伐去，为的就是不想被她发现。他硬着头皮扯谎，“没事啊，很好。”
　　说完，白振南刻意扭动了一下双脚，力证自己身心健康。

　　夏洱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压根没看他刻意摆动的两条腿。他尴尬地笑笑，“真没事，都过去两三年了。”

　　“是我们分手前，对吧？”
　　夏洱几乎能肯定，那段日子她过得十分糟心，考研加上实习不痛快，白振南是她唯一的发泄渠道，以往她闹闹小情绪，他都会哄哄她，然而那次并没有。
　　那时候她没听出他的疲惫，也没考虑过像钢铁人一般的白振南竟然也有摔倒的一天。

　　白振南嘴角的笑陡然顿住了，下一秒又笑道：“真不是，我在出任务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这个真没什么。”
　　他继续晃了晃腿，“能走路，不过走快一点的时候有点瘸，一般人看不出来。”

　　夏洱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她还是拼命忍住了，“当初找我做这台手术，你的脚肯定没这种后遗症，关键时刻不找老同学，怎么，看不上我的皮毛工夫？”

　　白振南在那场事故中，从三楼一跃而下，大腿本就受了枪伤，好在跳跃处有块沙地，摔下来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是那颗子弹卡主的部位十分关键，要不是军区医院骨科教授黄亲自主刀，他这条腿十有八/九已经废了，能恢复成这样，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时的心愿，就是不能拖累夏洱，她还年轻，不能指着一个瘸了半条腿的残废过活。
　　如果再给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同意分手，夏洱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而不是每天活在担惊受怕血影刀光的日子里。

　　他笑，“知道你本事好，我也后悔啊，当初找你，我可能就没啥后遗症了。”

　　夏洱噗嗤笑出声来，“要真找了我，你现在可能连腿都保不住了。”
　　三年前她是什么底子，别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有几分几两的能耐。

　　白振南莫名舒心了不少，“听说你最近交男朋友了，怎么样？”

　　“看不出来去，你对我这个前女友还挺关心的嘛。”
　　她笑，一双大眼睛都快挤成了一道月牙儿。

　　俩人又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互怼的日子去，那些掺杂着暗恋的苦涩和甜蜜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还可以吧。”

　　“有我帅吗？”
　　“好像帅了那么一丁点。”

　　“脾气呢？应该很好。”
　　“是啊，我这暴脾气没谁受得了。”

　　“那很幸福咯？”
　　“还行吧。”

　　“可能你需要一件东西。”
　　夏洱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花城那边卖手机搞活动，还送话费，我寻思着你手机一时半会拿不回来，就给你买了一个。”
　　他从兜里掏出来，递到她手里，“算是我们老同学见面，我送你的礼物。”

　　夏洱接过，是oppo拍照手机，还是玫瑰金，很漂亮，她确实很喜欢。
　　“谢谢，那我就收下咯？”

　　白振南含笑点头，“赶紧跟你男朋友联系，否则他该担心坏了。”

　　“早报过平安了。”

　　他表情有些懵。

　　她拿手作了个话筒的手势，“你忘了，医院有座机呀。”

　　白振南嘿嘿干笑了两声。
　　下一秒，他就被夏洱的话破功——

　　那个姑娘眨着那双大眼睛，笑得前俯后仰，她说，“白振南，你笑得好难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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