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男色

　　第二十二章

　　白振南回来，恰好撞见一大一小坐在客厅里面看动画片笑得前俯后仰，别看兜兜这孩子故作老成，到底还是个孩子，一部动画片轻易让他现出原形。反观夏洱，盯着电视屏幕笑得合不拢嘴的她，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这些年的时间，他不仅错过了陪她的时间，甚至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对于夏洱，还有许多的未知。

　　记得高三那年，他作为插班生成为夏洱的同桌，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别着的刘海是笔盖做的小夹子，落座的时候，她笑得生疏而礼貌。
　　班主任早就告诉过他，给他搭的同桌是班里成绩最优秀的女生，让他们好好相处。
　　那是白振南第一次觉得班主任如果今后退休了，当红娘作媒牵线肯定能作为第二职业，因为和新同桌相处了不到三天，他意外地发现这个小姑娘的脾性相当符合他的口味。

　　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病逝，对她的印象永远停留在那张黑白寸照梳着两个麻花辫嘴角挂着笑容的照片身上。人生十八载，是他父亲既当爹又当娘地把他拉扯成人，最亲近的女人大概也是离世几年的奶奶。平时父亲工作忙，他的伙食基本上都是在外面的小饭馆里面解决的，甚至连饭馆老板都是个男人。
　　可能从小父母的角色有一方的缺失，父亲又一直单身，甚至将机关大院里退休前来牵线的王主任，都被他父亲无情地赶出家门，那个王主任虽说是一片好心，但被人扫地出门还是头回，平时贤惠干练的女人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可怕，叉腰骂街的模样至今令他无法释怀。
　　白振南年幼时就比同龄孩子显得老成沉稳许多，也明白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容他父亲娶新妻意味着什么，于他而言，不管家庭里面有没有新成员，这些都不足以改变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

　　许多年以前，白振南认为父亲执意不娶，无非是怕别人待他儿子不好，而在高三毕业之后，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卧室床边攥着他母亲的照片抹眼泪。
　　在白振南的印象里，父亲就像一座大山的存在，不管他遇到什么困难，但凡回头看看他，都莫名让人觉得心安。在他错误地认为大山是无所不能的时候，那座大山却突然变得不如印象里那般雄伟，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似乎对父母的婚姻有错误的认识。

　　记得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有母亲，他也非常渴望有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爱护他自己，当他哭着找父亲要妈妈的时候，那个从来不轻易抱他的男人，第一次蹲下来把他拥在了怀里。可能这就是他们爱情的模样，虽然母亲走了多年，父亲一直执意独身，应该是在守护他们曾经对彼此的承诺，爱其一生，忠其一生。

　　……
　　夏洱回头看他望着她俩发愣，赶紧招呼他进来。
　　白振南这才回了神。

　　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大概是成为新同桌的那天，他把她霸占了一个多月的单桌待遇变成了同桌，她面上看着虽然不大友好，可是上课的时候她大概还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个大活人，手肘时不时地不小心会越过课桌界限，冰凉柔滑的触感抵在他的手腕处，从来没跟哪个女孩子亲密接触过，他的脸立马红透了。
　　那个始作俑者倒若无其事地瞄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云淡风轻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真不是故意的。”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就像现在，她嘴角噙着笑意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果，“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了？”
　　白振南想伸手抱抱夏洱，目光却被客厅里另外一个小萝卜头吸引，没办法，这孩子待在大院里几个大男人都管不了，条件也有限，没办法，只能他带回家了。
　　关键想亲亲他家夏洱，还得顾及这个小萝卜头，非礼勿视。
　　他牵住她的手，“没事，刚探视汤叔，就觉得人生挺无常的。”

　　兜兜的注意力从电视机上移开，他看了一眼白振南，腮帮子登时鼓得高高的，叹了口气，“是挺无常的。”

　　白振南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夏洱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附耳道：“待会跟你说，我去洗点水果过来。”

　　“我去，你好好坐着。”
　　他把她扶到沙发上，“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碰冷水。”

　　等他提着水果出门，兜兜的目光时不时地盯着夏洱平坦的小腹，看动漫的心情登时全无。
　　夏洱剥了根香蕉递给他，“吃点这个，润肠。”
　　这孩子口味偏重，香蕉利便。

　　兜兜接过香蕉，闷闷地咬了一口，嚼得淡然无味，他轻叹了一声，“夏姐姐，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夏洱闻言，刚塞进嘴里的香蕉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
　　小屁孩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她摸了自己的腰一把，好像赘肉……真的多了那么一丁点。
　　自从来了巴家口，她对于运动方面真的懈怠了不少，加上白振南的加餐攻略，她不想长点肉都难。

　　“哎……你们结婚了吗？”
　　兜兜又咬了口香蕉，问完随即否定自己的问题，“肯定没结婚，大院里的都是黄金单身汉，你没来之前，白队排第一名。”
　　他说完拿手掩着嘴小声提醒，“据说小迷妹多得不得了。”

　　“你个小机灵鬼，才去大院一天，你啥都知道？”
　　她打趣道。

　　夏洱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令兜兜十分不满，香蕉皮扔进了垃圾桶，他双手抱胸，“你就是危机意识太少，跟你说，大院里那个老让我喊她姐姐的肖阿姨，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白队身上……男人呐，没几个扛得住外边诱惑的……”
　　他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肖筱喜欢白振南，那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当然小孩的喜恶也十分明朗，也不知道肖筱究竟哪儿惹着了兜兜，竟然称呼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为阿姨——
　　要不是兜兜看她入眼，估计现在的下场也跟肖筱一样，落得个老阿姨的下场。

　　虽然兜兜称呼夏洱为阿姨确实没错，但她依然有颗粉嫩的少女心，总而言之，被小屁孩喊作姐姐，她十分受用。

　　兜兜翻了个大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偏生往前凑，明明是个老阿姨，还让我喊她姐姐，我偏不。”
　　那个肖筱在大院里对白队的感情，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就他家这个傻姐姐蒙在鼓里。

　　没想到兜兜小小年纪，三观长得还挺正的，家教教得不错，唯独这张小嘴评判他人比较毒舌。夏洱正要教育他不能在人背后议人是非，没想到小家伙出手比她更快。

　　“夏姐姐，我知道你想教育我什么，但是既然有人敢做我就敢说，哪怕当着面也无所谓。更何况她一个女人，应该连廉耻怎么写都不知道。”
　　兜兜像倒豆子似的往外倒。

　　“刚才的秘密，其实我是骗你的。”

　　夏洱吃惊地瞪大双眼，敢情她把她倒追白振南的事情告诉这个小屁孩了，竟然换来对方的假秘密？对方还是个刚满五岁的小屁孩。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没办法，我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我才出来看看别人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这种事，他一般不乐意跟别人提起，但是看着夏洱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要不好好提点一下，白队估计不久以后真成别人家的了。
　　哎，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女人。

　　夏洱意识到这孩子开始敞开心扉，这是得到他关键信息的谈话，白振南端着水果进门，她飞快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外面多待一会。

　　“你爸妈做什么的，我很好奇。”
　　夏洱循循善诱。

　　“反正挺忙的。”
　　“做生意？”

　　“反正我家挺复杂的，我这次其实是离家出走，就想知道我消失多久不见，他们才会发现。”
　　“那你离家多久了？”

　　“不多，就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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