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男色

　　第二章

　　他来时一袭黑色风衣，步伐飞快，双腿微颠，目光巡视室内一圈最终锁定角落里熟悉的一抹身影，那张略带焦虑的面庞又恢复了惯有的清冷，问老板，“报案的人呢？”

　　男人音色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把拉出了性感调调的大提琴，光是听着这个声音，肖筱觉得耳朵都要怀孕，更何况这个男人身材颀长五官深邃立体，已经干趴了时下的大半小鲜肉，再加上那副英气逼人的气势，往时装周一拉，妥妥的国际男模。
　　哦不，男神。

　　肖筱拿胳膊肘捅了张诚一下，俩人站起来给风衣男神行注目礼，“我们在这儿呢。”
　　巴家口这么个小地方还能长出这么好的货色，真是不容易。
　　旁边的小警察搁在平常也算一枚小帅哥，可惜小身板太干瘦，往风衣男神身边一站，整个人显得弱不经风黯然失色。

　　夏洱热乎气吹散了，这才转身瞥了眼风风火火闯进来的男人，随手拢好冲锋衣径自走到他跟前站定。

　　时光已然褪去了男人年少时的青涩，彼时的他看上去沉稳、大气，还有那么一丢丢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当年她的脑袋堪堪磕到他的下巴，多年过去，她甚至连下巴都够不着了。
　　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她仰头，目光定格在那张紧抿的薄唇上，当年温软濡湿的碰触感酥/酥/痒痒地涌上心头，可惜青春的焦躁在对方的落荒而逃下草草收场，以至于她多年来对那夜的星光念念不忘。
　　莫名有点口干舌燥，舌尖绕着上颚扫了一圈，夏洱率先伸出右手，“好巧啊，白振南，白警官。”

　　小警察楚禾因为进队资历最短，身板最瘦而排行最末，此刻看着对面的女人伸出她嫩白的手，笑意盈盈地跟他们家老大白振南发出橄榄枝——
　　得嘞，这位大美女想必就是夏洱咯。
　　光是听到名字，就让他们老大方寸大乱的女人。

　　白振南面无表情地颔首，已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还是跟当年一样，假正经。
　　夏洱晾在半空的手正要惺惺收回，却被热情的楚禾一把握住，“原来你们认识啊，你好，我叫楚禾，也可以叫我老六。”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夏洱笑，客气道：“楚警官，你好。”

　　俩人说话间，白振南已经拉好了三张椅子示意仨人坐下说话，瘦老板连忙搬了条长板凳过来。

　　肖筱攥着张诚挨着一起坐下，有点紧张。
　　近距离观察，男神警官小麦色的肌肤，眼睫毛竟然比网络上外国大眼小萌娃的还要长。
　　反差萌风，萌得不要不要的。

　　白振南坐在长板凳上，双手靠在膝盖处，眼睛盯着最活跃的小姑娘，“把你们的个人信息和案发经过说一下，谁先来？”

　　相较于小年轻的紧张，夏洱倒表现得十分闲适，她仰靠在椅背上，只听她风轻云淡地说,“他们先被抢的，他们先吧。”

　　坐在对面的楚禾拿本子挡着手机正跟群里的兄弟聊得热火朝天，这会听见未来嫂子轻飘飘的把抢劫的事情说得跟今晚吃了颗小白菜的即视感。
　　他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字，他们黄金六人组在群里早就因为夏洱的出现炸开了锅——

　　【玉树临风的三哥】：赌一箱辣条，嫂子肯定长得跟小仙女似的。
　　【。。。老五】：呸，下流，老大怎么可能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男人。
　　【风流倜傥的S哥】：不是林志玲小姐姐那样的，伦家不依，不依嘛～
　　【机制的二师兄】：靠，老四，不要对我男神发-浪。
　　【我是超吉666666的六哥】：兄弟们，嫂子是个大大大大美女，女神级别啊啊啊啊啊，啥也不说了，唱首365个祝福咱老大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振南右手虚握成拳，咳了一声，楚禾赶紧关了手机揭开笔盖正襟危坐，徒留一群汉子在群里饥渴的哀嚎。

　　肖筱挺直脊背，“我叫肖筱，他叫张诚，我们是八号也就是明天即将来巴家口户籍科入职的新人。”
　　楚禾飞快地记录下他们的个人信息。

　　白振南颔首，示意她继续。

　　肖筱受到了鼓舞，声调陡然变得瓮声瓮气起来，“因为这边风景好，有条瀑布，我们就下车想要拍几张照片留恋一下，没想到出现了四个歹徒，他们控制住了我和张诚，又把我们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才开着我们的车离开。”

　　“他们的面貌特征，还能记起来吗？”

　　肖筱当时都吓哭了，哪还记得那些细节，摇头，“我只知道有人喊一个小个子大哥。”

　　张诚回忆，“一共四个青年，大的顶多二十岁，小的大概十四五岁，年纪都不大，对了，那个瘦高个讲普通话带点粤腔，其他的好像说的都是方言，我们听不懂。”

　　肖筱点头，“对对，就是那个瘦高个喊那小个子大哥。”

　　白振南瞥了一眼夏洱脚边的黑色大包，询问：“这包是谁的？”

　　“我的。”
　　“详细地描述一下案发经过。”

　　“我叫夏洱，事发时我正好开车行驶在山路上，因为导航显示那地方多弯路，我数了下刚好八道弯。”
　　山路地形险峻地貌复杂，可能是因为她是医生的关系，她比较细心。

　　楚禾一脸吃惊，忍耐了许久才把溜到嘴边的疑虑咽回去。夏洱所说的八道弯是到达巴家口的必经之路，地势极为险要，她孤身一个女人上路已经够惊险了，更何况还在那道塞口上遇上了抢劫。前几年老大还没来之前，那儿是事故多发地，这两年消停了不少，如今守在口子上的应该就是隔壁县城的那伙地头蛇。

　　好在这群毛贼只要财，不伤人命。

　　白振南眉心微拢，掏了根烟，在裤兜里摸打火机。
　　老大只有特别焦虑的时候会抽上两根，工作时特别有纪律，楚禾干咳了两声，果然看到老大识趣地把烟夹在了耳朵后。

　　“是一辆黑色的国产越野车，车牌尾号是XX18。”
　　夏洱继续。

　　肖筱听完，表情有点奇怪。

　　真怪不得夏洱记性好，在那种刚走出弯道一辆车就横在你面前的情况下，还能记下来，主要是这个尾号太好玩了，翻译过来不就是“XX要发”么。

　　“它拦住了我的去路，后面是急弯，根本没有往后退的机会。越野车内连同司机一共四个人，矮个子大概一米六不到，微胖二十左右年纪，平头，穿黑色牛仔外套，普通话带点地方口音，据观察来看，他是案件的策划者，另外三个都很瘦，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左右，另外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眉尾有条长约三公分宽约0.5公分的疤痕，应该是锋利的利器所伤。”

　　好家伙，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楚禾被这份口供的价值跪了。
　　白振南又掏了根烟出来。
　　楚禾默默地看着他别在左耳上的那支烟，再次干咳了两声，特么一天两次看到老大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这个女人保准能把老大吃得死死的，他们黄金单身汉六人组怕是有人要脱离组织了。

　　“你的包呢？”
　　白振南问。

　　他把烟夹在指缝里，手指修长，很漂亮，没去弹钢琴倒是可惜了。
　　“谈判啊。”
　　她无所谓的耸肩。

　　白振南闻言眉心的褶子一下就起来了，“过程。”

　　夏洱瞥了他一眼，“可以忽略吗？”

　　换来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她笑，“那几个一看就是新手，没什么经验，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张诚脑子总算转了过来，难怪那瘦高个子操着一口不流利的粤式普通话，敢情这是商量好的计策。还有点反侦查意识，看来出来干活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人家都放出诚意了，我必须配合啊，等他们上车，人家问我是来干啥的，我说我是个赤脚医生，走哪儿医到哪儿，我那个黑色大包里装的都是医药用品，没等我开口，那个眉尾带疤的年轻人就开了我的包检查，然后把包扔给了我，就走了。”
　　她也被刀疤男人的爽快整懵了，这年头抢劫的素质整体都拔高了不少，靠手艺过活的劳动人民值得各行各业礼貌对待。

　　张诚蹙眉，分析，“我们好像跟夏姐遇到的是同一伙人，四个人，矮个子头目，不过对方冲上来就控制住我们俩，问我们是来干啥的，当时没敢报家门，就说是旅游来着。”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他们让我们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肖筱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而且他们那辆尾号XX18的越野车，可能就是我们的。”

　　结束问话之后，肖筱和张诚被楚禾开着警车带回派出所安顿了。

　　瘦老板陈哥知道他们是老相识，立马识趣地到楼上清货去了，把地方腾出来给他俩。

　　白振南手上的那根烟总算是点着了，等烟雾从肺腑里转了一圈吐出来后，他才蹙着眉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夏洱没说话，手伸向他的左耳边，被他躲了。
　　她讪笑，解释：“借根烟。”

　　白振南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举动不过是要拿烟，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是啊，他还能期待什么？
　　她都有未婚夫了。

　　“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把烟递给了她。

　　夏洱老练地点了火，吸了一口，挑眉，“很意外？”

　　他点头。
　　毕竟这些年他不在的时光，他确实不清楚自己曾错过了什么。

　　“大概十年前吧。”
　　她吐了一个烟圈出来，很漂亮，然后看着它慢慢地扩散。

　　白振南的心脏猛然一抽——
　　不就是他放弃高考志愿，选择当兵的那年嘛。

　　夏洱笑，“不是因为你，别多想了。”
　　她顿了顿。
　　“在我心里，你的位置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白振南夹在指缝里的半截烟被他捏断了，烟头烫在了中指上，很奇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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