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男色

　　第十五章

　　夏洱脱掉白大褂，换上一双黑色棉皮鞋，刚走两步，手还搭在门框上，她仰天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飙出来了，鼻涕自然也没能幸免。

　　她赶紧从黑色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纸巾，擤完鼻涕，整个人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仔细算算，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事情，她究竟几年没干过了。
　　夏洱有种越活越回去的错觉。
　　这不，中午出去浪一圈，回来就感冒了。

　　“夏主任，这是感冒药，回去得好好休息，可不能熬夜。”
　　递给她药的是骨外科的住院医师汪遥，人长得很漂亮，院里适龄男医生对她可是虎视眈眈，不过性子比较冷。
　　尤其上次给唐二毛做了那台手术后，副手的位置给了林衍，汪遥因为临床经验不足，让她给安排当个助手。可能因为这件事让汪遥产生了一些误会，连着几天上班情绪都不高，这会送来感冒药，她还是有些感动的。

　　“谢谢，今晚你值班？”
　　夏洱接过汪遥递来的感冒药，她其实口袋里还揣着一盒，担心汪遥又生出别的想法，所以放弃了解释。

　　汪遥见她接受了自己的关心，面上的笑容也没先前那般拘谨，她点点头，“嗯，今晚我当班，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跟她寒暄了几句后，夏洱这才离开急诊大楼，外边的大雪总算停了，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原本打算直接回宿舍休息，但平白无故接受汪遥的好意，她始终有点过意不去，琢磨着给汪遥在外边带份味噌汤送过去。

　　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夏洱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对面忽然传出“嘭”的一声响。
　　她循声望去，自己的黑色路虎正停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那人绕过车身朝她走来，手里还抱着一只粉色的小猪暖手宝。

　　他穿着一件灰色长款呢子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灰白格子围巾，脚上踏着一双高邦雪，疾步走来的模样像极了走秀街拍的模特。
　　如果这是夏天，他那两条健硕的腿肯定令人血脉贲张，男人腿部的力量同样不能小觑，这是杨桑教她的。
　　只要想起他的腿曾经受过伤，她的心就难过得不行。

　　她站在路边看着白振南从疾步改为正常速度，大概是腿脚步伐跨越太大，怕她瞧出端倪，所以刻意放慢了速度。

　　夏洱鼻子又痒痒了，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来，捂住鼻子。
　　果不其然，一个响亮的喷嚏喷出了鼻涕，她飞快地擦干净，等他站到自己跟前时，她把纸巾攥在了手心里，“你怎么来了？”
　　鼻子有点堵，声音嗡嗡的。

　　白振南把粉色的小猪暖手宝塞进她怀里，英挺的双眉蹙起，抬手探向她的额头。
　　夏洱没躲开，他的手心温热，不像她的手，一到冬天就冷冰冰的，她将手伸进暖手宝里，跟抱了个暖炉一样暖和。
　　“不烧，就是有点塞鼻子，打喷嚏，不要紧。你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他盯着她今晚的装扮，看着顺眼多了。
　　“车洗好了，给你送来。”
　　他声线低沉，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道，性感撩人。

　　她接过钥匙，“谢了。”

　　“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给同事买点汤，夜班挺难熬的。”

　　“我陪你，大晚上不安全。”
　　他侧身走在她的左边。
　　据说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两个人往前走着，雪地里长长的一串都是他俩的脚印。
　　到了味噌汤馆，她肚子也有些饿，打包了十份汤，她又点了两笼蒸饺和两罐热汤，这才在店铺里落座。

　　这家味噌汤估计是小镇唯一一家营业到午夜十二点的店铺，虽然没有暖气，但每张桌子底下都配了一只小电炉，夏洱刚坐下，热乎气就照到了身上，她忍不住跺了跺脚，真要命，脚冻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似的。

　　白振南瞥了眼她的脚，刚落座又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坐这儿抽，我不介意。”
　　“我出去透透气。”

　　夏洱跺了跺冷得像冰坨子的双脚，骤然想起了她刚入大学那年，她第一次碰烟的旧事。
　　这世界上对烟大概分为三类人。
　　第一类厌恶烟，完全忍受不了二手烟。
　　第二类喜欢抽烟，但是忍受不了别人的二手烟。
　　第三类喜欢抽烟，对二手烟的味道并不排斥。
　　她恰恰是第三种。

　　大概她天生就喜欢烟草味，淡淡的香香的。
　　记得第一次抽烟的时候，她刚进大学，宿舍里有个妹子长得很漂亮，偷偷地躲在卫生间抽。
　　即使她把窗户打开，烟味散尽，夏洱一进去，还是能闻到烟味。
　　后来跟那妹子熟悉了以后，撺掇她试一口。

　　夏洱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慢慢地将烟吸入肺腑，然后看着它渐渐地从鼻孔里冒出。
　　仿佛她天生就会抽，一口也没呛着。
　　妹子叫苏媚，后来成了她大学最好的闺蜜，不过人家早把男神把到手了，现在二胎都快生了。

　　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男人，微胖，把汤端了上来，让她稍微等会，蒸饺是现蒸的还差点火候。
　　她来了小店几次，老板都认得她了，附送了一碟自家做的萝卜丁。

　　“你是医院新来的医生吧？”
　　店老板一边忙碌着一边跟夏洱唠嗑，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加上下雪，店里生意更加冷清。

　　夏洱舀了一勺热汤，喝了一口，整个肺腑都暖和了许多，闻言，她点头，“嗯，刚调来不久。”

　　“刚才的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很帅。你们很般配。”
　　“不，我们是同学。”

　　“应该说目前不是，我看了大半辈子人，什么看不明白……”
　　店老板笑着从蒸笼里拿出两抽蒸饺，乐呵呵地给她端上来，“错不了。”

　　说话间白振南走了进来，围巾搭在手肘上，手里还多了一个鞋盒子。
　　看来他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尽管他已经十分努力调整过呼吸，但气息仍然有些急促。

　　他把围巾取下来搭在座椅背上，接着蹲下身子打开鞋盒，是一双卡其色半高筒雪地靴，女款。

　　“脱了。”
　　“哦。”

　　她换上了雪地靴，整个脚都像包裹在温暖的被褥里面，暖和得要命。
　　然而下一秒，她却绷紧下颚，抬头问他，“白队，你对你前女友——”
　　她停顿了一下。

　　弯身装好皮鞋的男人登时一怔。

　　“——是不是好得过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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