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小绣娘

　　金莲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宋怀袖的家，看见他还很倔气地在门口跪着。“给，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吃点这个，垫下肚子。”金莲儿蛮担心他跪着跪着就饿晕过去。

　　“我不饿，我答应过我爸要跪三个小时，我就会按质按量地跪完这三个小时。”

　　这头蛮牛！“你不吃，没到三个小时就会饿晕的，那你还怎么保证按质按量地跪完这三个小时，对吧？”金莲儿想忽悠着他吃点，结果他依旧执拗如蛮牛：“我不会晕。”

　　金莲儿有点生气地盘腿坐在他面前，但还是柔声柔气地哄着他：“怀袖，你就吃点嘛，算我求你了！”

　　宋怀袖愣愣地望了她几秒钟，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小莲儿，你是在撒娇吗？”他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像小狗狗撒娇的姿态。

　　撒娇！啊，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都敌不过女子的挠人心痒的娇态。金莲儿便顺势眨着她无辜的大眼睛，嘟着嘴嗲声嗲气地说：“是啊，我的怀袖小哥哥，小莲儿求你了，你就吃点吧，不然小莲儿会很心疼的！嗯？”

　　宋怀袖痴痴地傻笑起来，真的像只大狗狗一样用嘴巴咬起了金莲儿手里的馒头，掐了掐她白嫩的脸蛋。

　　“小莲儿，昨天的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啊，不知道审时度势，强行出头，结果把你和毛毛也带到了局子里去。”宋怀袖愤恨地咬着馒头，歉意满满地讲道。

　　“没有啊，我觉得怀袖你很勇敢，毕竟你是为了保护我和毛毛才那样做的。”这是金莲儿的真心，她突然很想守护他那颗不跟这个世道一样冷漠的内心。

　　宋怀袖微微笑着：“我爸说，以暴制暴绝非上策，所以谢谢小莲儿你的宽慰。”

　　*

　　距离迪厅打架事件已经过去一周，中考放榜的日子也随之来临，这天，金莲儿在爸妈还有哥哥的陪同下怀揣着紧张激动的心情一起去到学校，他们刚跨入学校大门，就看见宋怀袖大笑着从任立国的办公室里面冲出来。

　　“小莲儿，考上了，考上了！”宋怀袖拉起金莲儿雀跃地转起圈来。因为宋怀袖这句话有歧义，一旁的爸妈和哥哥不能确定是金莲儿考上了，还是宋怀袖考上了，便不敢轻易兴奋，金贵就上前拉住宋怀袖：“诶诶诶，你给我停下来，你说谁考上了？”

　　“小莲儿啊，你的妹妹啊，还不快高兴地跳起来！”

　　“哎呀，真的啊，我们家飞凤凰出来了啊！”金贵一下子腰板停得很直地大笑起来。

　　金伟和万茂梅也是难掩笑意，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金莲儿：“莲儿，我们到任老师办公室去看看。”他们一走进任立国的办公室，任立国就笑哈哈地揖手恭喜：“恭喜恭喜，你们家莲儿这次光耀门楣，考上我们的县高中。”

　　“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万茂梅连忙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神仙。金莲儿则谢了任立国：“多谢任老师这几年的教诲，莲儿感激不尽。”虽然任立国之前对她有偏见，但是后来他看到她要好好念书的决心，也是尽心尽力给她辅导功课。

　　任立国被金莲儿这么郑重的一谢，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任立国犹犹豫豫地讲道，“那个……老师要对之前不信任你一事给你道歉。”初三上期的期末考，金莲儿考了班上第三，任立国没给她半点面子当众怀疑她作弊，这事他不提起，金莲儿其实已经淡忘了，她没想到最后他会放下他老师的架子给他道歉。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在一边的金蜜儿的母亲肖丽看到金莲儿也考上了县高中，虚情假意地过来贺喜：“哎呦，这瘦母鸡也能生个金鸡蛋，真是恭喜大哥大嫂，只是啊，这金鸡蛋好生，可不好养。”

　　金伟在女儿这样的好日子里听着肖丽的阴阳怪调，终于忍不住怼回去：“不用你操心，我就是卖血也会供我女儿把书读完。我说肖丽啊，你别一天只为别人担心，你也为自己担心担心吧，你老公我弟弟在外面当官，是有多忙啊，连过年都不回来跟你过。”

　　“是啊，是有多忙啊？连过年都不回来跟二妈你过！”金贵附和着他爸的话言道，金莲儿便顺着接下来：“在外面养女人呢，怎么不忙！”

　　“原来是养女人啊！”金贵故作吃惊地搭腔道。

　　“你、你、你们……”肖丽被他们一家人一言一语气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吓得金蜜儿连忙扶住自己的妈妈，不满地对金莲儿说：“莲儿，你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肖丽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拉着她女儿走了。

　　“你们啦，得饶人处且饶人！”任立国一本正经言跟金伟言道，“其实我也觉得你弟弟常年不回来，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中午边，家里人在庆祝金莲儿考上县高中的时候，村上的财务会计像祥兽一样来到他们家里，说前段时间在市上开的农产品展销会，他们家拿去的玉米样品，因为个头大，颗粒饱满，被市上的一家五星酒店看中，点名要他们家所有的玉米。

　　“那、那、”金伟惊得合不拢嘴，“那我们家那五十斤的玉米买得到多少钱？”

　　“至少四百块吧！”

　　金伟喜不自胜，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挣这么多钱，很激动地握住了这位财务会计的手：“这得感谢村长想的好主意啊！”

　　“那你们赶快把玉米装好，村长会叫人跟你一起送过去。哦，对了，还要恭喜莲儿考上县高中，我们村还是第一次有三个孩子一起考上县高中诶！我现在去通知李大姐家，她们家的青菜也有好多商家需要。”财务会计笑呵呵地说完该说的，就跑走了。

　　“村长真的是很有才能，帮我们联系大商家来买我们的农产品，价格比我们自己去卖的要高多了。”万茂梅感到很欣慰，觉得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嗯，我觉得以后有村长帮我们农民出谋划策，我们的庄稼可以挣好多钱，所以我们以后要多种点庄稼。贵子，你以后不读书了，就要帮爸妈好好种庄稼，我们一起把这个家搞红火起来。”金伟非常有干劲地说。

　　“好的，老爸，没问题。”金贵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很有责任感地应允道。

　　金莲儿听到金伟的话，若有所思地把放下手中的碗筷：“我不赞成金贵留在家里干农活。”

　　金贵跟爸妈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天好，收成就好，就能挣到一点钱，天不好，收成就不好，收成不好挣不到钱，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低效还不稳定。”金莲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金贵现在年轻力壮，所以我建议他出去打工，现到县城里打工，积累经验之后，再北上打工，据我所知，在县城打工三个月的工资抵得过庄稼人半年的收入。”

　　“我觉得妹子说得对啊！”金贵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金伟和万茂梅互相望了望，“金贵如果出去打工了，谁帮我们种庄稼！”金伟还想着自己今天要多庄稼的事。

　　“爸，你听我一言，我敢肯定现在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大家如果一起大量种庄稼，然而需要采购农产品的店家数目是有限的，你们又给他们提供那么多的供给，他们有得挑有得选了，你们每个人又想将自己的东西卖出去，市场价就会被压低，不仅如此，更严重的情况是，你们会剩下大量卖不出去的农产品，自己又吃不完，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烂掉。”金莲儿给金伟细细分析着市场里供过于求的法则，这也是她曾经在顾家里面学到东西。

　　金伟半懂半不懂的：“会、会、这么严重啊？”

　　“市场行情风云莫测，如果手里的成本不是足够的够，我是不赞成你投更多的钱在种庄稼里面的，更何况几十年来，这个村子里有谁能靠着种庄稼发家致富的。”

　　万茂梅认真地听着金莲儿的话，觉得句句在理：“孩儿他爸，我们就听闺女的吧，闺女的书读得比我们多，她的想法如果有错，那么我们的想法就更错了。”金莲儿很开心母亲对她那么支持。

　　金伟深思了一番：“那好吧，我们以前怎么种庄稼，现在依然怎么种，金贵就不用帮我们的忙，按你妹的说的，去县城找事做。”

　　“我明天就去！”以后能生活在县城里，金贵开心得不得了。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在县城谋一份事，边工作边读书。”金莲儿想自己解决一些学习上的费用，减轻爸妈的负担。

　　“不用的，莲儿，我们家现在是爸妈还有我，三个人养你，你别再让自己那么累，一心一意读书，考个大学，让我们更加乐呵。”金很贵心疼自己的妹妹。“是啊，莲儿，妈妈也不希望你那么累。”万茂梅爱溺地摸了摸金莲儿的头。

　　金莲儿摇了摇头，心意已决:“我之前能边做缝纫生意边学习，考上县高中，我现在也能边工作边学习，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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