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omega

　　姬儿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在废土的五年间，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使用断子绝孙腿，甚至也不是最……用力的一次。然而却是第一次，对方中招后只蜷起身体抱着肚子抖抖抖，全身赤果且毫无抵抗的意识，最重要的是一脸委屈。
　　甚至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其他原因，他从喉咙中发出几不可闻的、类似猫狗的咕噜声。

　　本该是受害者的某少女默默站在一旁，衣衫凌乱表情尴尬。由于刚才的摩擦，绑头发的布条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地方，散落的乱发让此情此景更加不可描述。
　　一言以蔽之：男泪女默。

　　这条街虽然不是主道，但时不时还是会有来人的。这一副强X未遂的场景随便被哪个人看见，姬儿确信自己明早就能上D区的八卦版头条：
　　《惊！D区恋物癖老医亲传女弟子在杂物堆旁开野车，男方全身坦荡疑似宠物出逃》

　　不要觉得奇怪，由于那些高等级星球的传媒影响与太空交通甚至走私的泛滥，即使是废土也拥有诸多“精神文明”。物质相对贫瘠的原住民对此喜闻乐见，甚至于这个星球A-E五个区域的公共信息又名大众八卦，由A区内部专门整理发布。

　　这时地上的少年终于喘的差不多，大概是最初那阵不可描述的疼过去了，甚至蜷缩的动作都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之前被“突袭”的时候完全是本能行动，这会儿冷静下来回想当时的情况，姬儿基本能确定，对方确实是没有“杀意”的。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扑上来，以及最重要的，她的攻击完全无效……这个就等之后再看吧。

　　想到那无数双闪着狂热八卦之光的眼睛，以及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姬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噗。”
　　于是，在一声沉闷地钝响之后，看起来终于缓过来的、刚刚动了一下的少年身体一僵，然后彻底不动了。
　　少女收回劈在对方颈后的手，满意的点头：

　　唔，至少物理攻击是完全有效的。

　　***

　　“根据扫描鉴定的结果，这是一只狼……人。”
　　不大的医疗站检查室里有三个人，一站一坐一躺。其中唯一站着的那个，也就是D区本名不详、江湖人称“老医”的医疗站站长，看了眼此刻挺尸在鉴定仪前的某只人形生物，非常生硬的转折说。

　　“但他说‘汪’，我记得书上说，只有狗会这么叫吧。”
　　姬儿坐在不远处的杂物箱上反驳，同时扫了眼那老旧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报废的鉴定仪，眼神充满了怀疑。

　　于是老医不出意料的炸了：“你能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家亲爱的！”
　　于是少女闭嘴了。

　　姬儿来到废土的时候，老医已经是D区医疗站的站长，并且就是他捡到了自称天生小脑发育异常、外加刚来这里适应不了当地的引力、最终导致平地摔跤然后磕晕在尖锐石头上的姬儿。
　　或许是人类抱大腿的本能，外加存在概率存疑的雏鸟天性，那时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在伤愈醒来之后，就成了老医有实无名的弟子。

　　换个简单粗暴的说法，是负责打下手、跑腿外加维护那台全废土唯二的鉴定仪——“丽娜”的免费劳力。

　　虽然号称“废土第二”，但不同于A区区长手中的那台黑市进口的标准鉴定仪，老医手中的“丽娜”，是个老的在几十年前的市场上都找不到版本的老古董。
　　它的来历就像老医的外号由来一样神秘，虽然姬儿怀疑所谓的“老医”，十有八嚳九是“D区医疗所老大”的简称。

　　当然，这话她一般不敢在对方面前说，尤其是事关“丽娜”。作为一个披着非法童工皮的徒弟，姬儿甚至怀疑过老医可能确实有恋物癖。
　　因为他对待这台鉴定仪的态度，就和对老婆一模一样——不仅是他那恶心的称呼，姬儿甚至可以打赌，废土大部分男人对待自己真正的老婆，都做不到老医谄媚程度的一半。

　　“好吧，假设他确实是、狼，”姬儿顿了一秒，还是把“人”字吞了下去，“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把他照原样丢回去？”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简易床板上，因为老医说“女孩子不要随便看男人的身体，不然眼睛里会长针”，在姬儿把他扛过来之后，就顺手翻出张被单盖了上去。

　　即使脖子以下被遮了个七七八八，依然能看到少年脸侧不明显的淤青。但除此之外，这张挂了彩依然不减美貌、反而让人多出几分蹂嚳躏欲嚳望的干净脸庞，在D区这个地方简直是天然的祸患。
　　所以……能对这样一张脸毫不留情痛下重手的人，只能被称为奇葩了吧。

　　自诩正常人的老医瞥了身旁的奇葩一眼，第N次怀疑起自己的教育水平。

　　一个问题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姬儿奇怪的看向自己的便宜师父，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疑似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
　　少女茫然的想了几秒，然后自以为恍然大悟的说：
　　“我不是故意要把他带过来的，但直接丢在那里更容易扯到我们身上吧？何况他虽然出现的莫名其妙，但没仇没怨的，因为这个就把他弄死我也有点下不去手……师、父？”

　　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其实她一般不会叫师父的，师父什么的都是和下水道里的蟑螂一样的生物。
　　然而，此时老医看她的目光已然从恨铁不成钢转为痛心疾首，诡异的让她有些……惶恐。
　　甚至于难得用上了敬语。

　　引起她不安的对象并没有为她答疑，只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突然叹了口气，随之开始自言自语：“完了，我这傻闺女绝对嫁不出去了，要么就是哪天看中个妹子，还得是打晕了然后霸王硬上弓的……呸呸呸，什么闺女不闺女。”
　　他就像是突然吃到一块味道熏人的臭肉，一连呸了好几声，吐沫星子直接落在了几步外躺着的少年的枕头上。

　　姬儿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的离对方远了一点，然后听男人说：
　　“姬儿啊，咱们商量个事。”
　　“放。”

　　“……”老医牙痒了一阵，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决定忽略孽徒的大逆不道，“这个狼……咳，这个躺在床上的小子，你要不要考虑养他几天？”
　　姬儿：“？？？”

　　少女耿直到近乎专注的目光，某种意义上实在非常有杀伤力。即使是自诩良心早就飞升了的老医，依然在这样无声的凝视间感到一丝心虚。
　　“这小子看起来很依赖你，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偶尔养个宠物也是不错的选择……”

　　老医睁眼瞎掰的话，在姬儿越来越有力量的眼神凝视下，终于戛然而止。

　　“要么说人话，要么我现在继续去接任务。”
　　姬儿直截了当的说，或者这并不是威胁，而是完全的事实：接任务确实很重要，那能让她获得更多的资源与贡献点。
　　她从来没有哪怕一秒，能够随便浪费的时间。

　　这一点老医也是清楚的，或者说，如果不是要说的话实在事关重大，他根本不会试图用其他方式含糊过去。
　　但他最后还是说了，因为这件事已避无可避：
　　“你几天前不是在问我，关于‘永无乡’招收测试的消息是否真实吗？”

　　“永无乡”三个字从对方口中吐出来的瞬间，少女的表情立刻变了。

　　她原本的神情是放松的，表情甚至带着对自家不着调长辈的惯性无奈。然而当那个短短的音节被耳朵所捕获时，少女的身体完全是本能的僵硬了起来。
　　同样改变的还有她的神情，瞳仁中柔软的黑色瞬间变成刀刃与寒冰，锋锐的杀气几乎要冲破瞳孔。

　　仿佛原本懒洋洋瘫在树下舔毛的猫科动物，亮出深藏的爪牙蠢蠢欲动。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见到她这完全条件反射模样的老医，依然不受控制的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完全掩藏不住杀与恨意的年轻女孩，仿佛看着义无反顾奔赴死路的后辈。

　　“你……”男人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吞了回去，“总之，我现在打探到了一点消息，可信度大概有七、不，八成。那个名叫‘永无乡’的全息网游，近期确实要在全星网的范围内，招募某方面的‘员工’。”
　　“时间、地点呢？不，要怎么做……你才能告诉我这些？照顾那只狼？”

　　少女问出这句话时，神情让老医回想起五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远比现在青涩且稚气的多的女孩，就是从面前的这张板床上睁开眼睛。然后看着近在眼前、当时差不多半个月没刮胡子的他，露出猫一样警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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