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徵,燕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268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120,904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82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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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

作者:王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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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我妻

      刘徵是第一次出了嘉峪关。
      他从来没照过那么大的太阳,也没晒过那么冷的月亮,也没见过风沙,而且那么野。
      晚上他不敢说话,一张嘴就招沙子,卡在牙缝里黑乎乎的一片,水少,舍不得漱口。风沙呼啦啦地刮过他的小嫩脸,磨糙了细皮嫩肉,刘徵推开火炉掀起门帘含着一口沙去上茅房,压力很大。
      他没跑几步就被揪住了后领:“刘将军!您这是要去干啥哟!”刘徴回头一看,副官燕九提着裤子一脸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火把在在旁边烧得劈啪作响,刘徴一时有些恍惚。
      “尿尿。”他老实说。
      “来来来。”燕九拉他到帐篷后头避风,拉下裤子哗啦哗啦地说,“这么大的风沙,还傻啦吧唧跑那么远,唉,我说你们文人呐……”
      “操!”刘徴一把拉着那小子裤带子怒吼,“我说白天我屋里怎么那么大尿骚味儿呢!”
      “刘将军……”燕九委屈地说,“……尿你身上了。”
      燕九看着刘徴别别扭扭地解开裤带子向后转,拍了拍脑袋想说点儿话安慰他:“你们文人不是经常说么,有尿当尿直须尿,莫等无尿空抖鸟……”
      “……你他妈听哪个文人说的?”
      刘徴是个很奇特的人,山东人,武行出身,少时好读书,先考中文榜眼,高中后仕途却不得志,不通人情世故处处遭受排挤,当年的香馍馍现在跑哪儿都是臭虫,愤而辞官,三年后考中武探花,皇帝看他有趣得紧,正好手头有个领兵打仗的机会,就安排着另一个老将带着他来转转。
      说是转转,倒也派了燕九给他。
      他还以为是阳春三月的细雨绵绵,谁料到是满城飞火,火舞黄沙。
      燕九侧过身站在他身边,火光掠过他的轮廓。
      燕九是个妙人,不领兵待在皇城时最爱着一身水绿色长袍,肤色是微黑,但也不碍着他好看的脸,手拿一柄长折扇在市集晃悠,刘徴说乍一看真是个纨绔子弟的好胚子。
      燕九也好看,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转身摇扇桃花儿眼斜飞,扇动些发丝散落在颈间,刘徴一眼就看呆了。
      “你没屁事儿就少拿长相骗人,长个跟个二逼似的。”刘徴骂骂咧咧地揪着燕九的耳朵骂道,“走,皇帝叫你跟我打仗去。”
      刘徴是羡慕嫉妒恨呀,尤其是一早就看到气喘吁吁的士兵们抱着一堆摊子往燕九的帐篷里冲,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两步跑掀开帘子闯进帐篷,就看见燕九喜笑颜开地抱着坛子边拍打着将士们的小肩膀。
      “这是什么!奢侈!”刘徴怒骂。
      “将军来得好,正好尝尝我连夜叫人从附近镇上买来的好酒。”燕九毫不在意,挥挥手让将士们出去了,拿出个碗满上酒递给刘徴。刘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那个火呀,都快烧出胸口了。他想,好你个燕九,你哥哥我也不过就是从家带了几斤茶叶来每天早上漱漱口,你个混球,明早就开战你还让人去连夜给你买酒,大清早的你无不无耻啊,啊?
      “就像你们文人说的,无耻者无谓,干。”燕九严肃地端起碗,仰面一饮而尽。
      “别他妈把什么事都推到文人头上,要脸不要脸啊……”刘徴开口就骂,抬头看着燕九拼命地往肚子里灌着酒,细长的手指捏着碗边微微颤抖。
      “你……”刘徴语塞,他忽然记起燕九是自小在兵营里长大,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才做上这个副将,俗话说铁打的阵营流水的兵,燕九也说过这事儿,说自己其实不是特别优秀,只是恰好没死罢了。
      看多了死人,他变得特别厌战。
      刘徴有时候也想,万一这仗败了,燕九战死沙场。就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抬头再看看他。燕九已经放下碗,抬袖擦擦嘴,刘徴看到他唇边细密的胡渣,想这胡子真坚强,居然戳破了燕九丈把厚的脸皮。刘徴是每天早晨都要做足了派,洗脸漱口修鬓什么都要做全了才出来见人,燕九最见不得他拿着锋利的匕首刮面皮,刘徴也邀过他来一起,燕九吓白了脸,嘴里直嚷嚷着“子曾经曰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的飞快地逃回自己的帐篷。刘徴想这家伙不就是怕这尖尖的刀尖么……不过这匕首也的确不厚道,传闻工匠们铸好了一把后得往上泼鸡血,这匕首就淬了一层蓝汪汪的寒光,看得人心里发紧。
      于是刘徴掏出那蓝汪汪的匕首逼近燕九,说:“既然那么闲得慌,不如我给你修修面吧。”
      燕九一身冷汗,却被刘徴捏住了下巴,匕首在脸上横刮着,动弹不得。
      “不好好打理打理,真对不起这张好看的脸。”刘徴好容易放开燕九,看那小子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背擦擦脸,一抬眼瞅着自己不说话。
      刘徴心想,这玩笑可不是开大了吧。
      那小子的眼睛水汪汪的,脑子机灵的很,看刘徴愣在那里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说:“这胡子也替我刮了,再往后得给我画眉了吧。”
      这小子说者无心,刘徴脸皮涨红,心想你小子知不知道画眉时什么意思啊,瞎说瞎说。
      燕九是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识字。但他看到刘徴的表情更加局促了,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么一想老脸也微红,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起杵在那红脸,刘徴轻咳一声,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商讨对敌战术,两人才顺势下了台阶,与众人围坐在方桌前。
      明日对战,看似敌弱我强,对方人数只到我方人数的一半,但领兵的大将却是近两年崛起的新秀,驰骋沙场所向披靡,众人不得不对这摸不清底细的敌人重视起来,谋士将领由各抒己见开始逐渐转成争吵,鸡飞狗跳得差点掀了小帐篷。刘徴想,我滴个乖乖,应该把这些人空投进对方的阵营,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就这么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顺道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点茬符合两声,刘徴乖乖地坐在自己主将的位子上撑着头发呆转毛笔,冷不丁旁边被人重重地放下一碗酒:“喝!”
      刘徴抬头,真是横眉毛竖眼睛的燕九,龇牙咧嘴地拿碗不停地敲着桌子。
      燕九看他那呆样更气了,手上禁不住又使了三分力,把那桌子当成刘徴的猪头,一碗酒足足敲出去半碗。
      “喝!”燕九咬牙切齿地重复一句,刘徴仿佛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一缩头接过碗,半碗浊酒在碗里翻滚,刘徴想燕九是吃定了自己不沾酒,红果果的报复啊!
      但是他是依旧接过碗,轻描淡写地来一句:“不是所有不喝酒的人就不会喝酒。”说完仰面干掉,笑看着燕九。燕九心念道,坏了,原来这小子使诈,看这架势,海量啊!心里还没赞叹完刘徴手一抖碗砸在地上,头砸在桌脚上滚了下去。
      便滚还边嘟囔:“不是所有喝酒的人都会喝酒……”
      刘徴双手一摊白眼一翻,这世界彻底与我无关。
      其他谋士将领们吓坏了,手忙脚乱把烂醉如泥的刘徴扶起来,这时一个谋士惊呼:“这地图上?”其他人一听重新围到桌边,看自家领地正北方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门不偏不倚地被画上一个墨圈,燕九看了嗤了一声道:“准是这醉汉倒下去的时候拿笔在上头戳了一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刘徴在塌上大吼一句:“燕九今晚守好那破门!”众人连忙回头看他,他眼睛都没睁一下,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燕将军……”众人又把头转向燕九,“你看这事儿,咋办啊。”
      “不过是醉话,不必当真,我走了谁来镇守军营。”燕九挥挥手,后脑勺却砸来一块硬物,听的脑后风声作响燕九飞快地一偏头,刘徴主将的令牌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一谋士的头上,燕九转头怒目刘徴,发现他睡得愈发像猪。
      “燕将军,军令如山啊,请三思。”众人拱手。
      说到这令牌,皇帝这次发了两块,一块是刘徴手上这块,另一块在主将陈三喜身上。本来刘徴下的荒唐令可以找陈三喜拿令牌驳回,可这几天陈三喜领兵增援临近友军,恰巧不在,这整个军营就完全是刘徴说了算。燕九看着周围老家伙满怀希望的眼神,一咬牙:“就照刘将军说的办。”
      刘徴不知道燕九下了多大的决心,跺脚的力气使大了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过了晌午时分刘徴依旧昏睡,燕九穿戴完毕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也许我这一去,这就是看你的最后一眼了。
      北门小极了,城墙却很高。派来看守这座小城门的士兵不多,今天更是第一次见识这小门长了那么大的派头。燕九派兵替换下原先守城的士兵,他站在城墙上张望,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这次信了刘徴是对是错,从北门赶到军营需要两个时辰,如若敌方从正面攻击,驻守军营的老家伙们定会争先恐后地抢着立功,他们必定不敌这厉害的新秀刘方将军,刘徴就死定了。他握了握拳面色严峻,望向城内城外同样是一片死寂,只有那野风卷着沙子拍打着城墙壁。
      “将军。”站了半宿,手下劝他下去休息一阵,燕九一挥手叫他别出声,他听到了马蹄踏在沙石上的声音。
      敌军来了。
      燕九心中狂喜,心想刘徴我没信错你。
      这仗反打得敌军措手不及,燕九亲自率军上阵,以一敌百异常勇猛,顿时士气大振,五千精兵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偷袭的大部队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仗结束的时候天空也恰好翻起鱼肚白,燕九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大声喘气,才发现一嘴沙子,嗓子都喊哑了。
      他骑在马上,背对初升的太阳望着满地残骸,心脏一下下捶击着胸膛,耳朵轰鸣,伴着马蹄顿地的声音显得异常巨大。
      “走。”他愣了一会儿,驾着战马转身领兵回营,关闭了北城门。
      回到驻军已经是中午吃饭的点儿,燕九远远地看到刘徴骑着马领着一帮子人顶着大太阳在门口张望。身上的铠甲就像一个大蒸笼,刘徴满脸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看到燕九回来,连忙下马挥手招呼身后的人递上水和粮食,自己快步走到研究面前紧握住他的手。
      “燕九!”刘徴欣喜若狂,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单手从部下手上接了一坛酒递给燕九,转身用另一只手拉着他回到营地。
      燕九很委屈,单手不好开封盖,只好很丑地用牙咬掉,还要被刘徴牵得一颠一颠的,根本灌不下酒,心里恨死刘徴了。
      这是刘徴亲自指挥打出的第一个胜仗。他整个夜晚驻守在军营里,穿上冰冷厚重的铠甲严阵以待,他知道燕九带兵走了以后如果敌方从正面攻击,靠剩下的人绝对挡不住。他亲自带兵排阵,喝着风在阵前站了半宿。探子来报说北门果然遭袭,他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心中一阵狂喜,手脚都在发抖。
      燕九,燕九。
      燕九胜了。
      他想,我这是把命都交在你手上了,好兄弟。
      等战胜归来的将士坐定了,饭菜也逐一端去了各自的休息地,燕九被刘徴扯着进了主将的帐篷坐下,刘徴为他斟满酒,边吃着边询问了北门的情形。得知敌方主将逃脱后,刘徴沉吟了一下,吩咐燕九派精兵强将继续看守北门,道:“刘方不会轻易放弃,一般我发胜利后必会对北门的防守略微松懈,但刘方从来都剑走偏锋,不出意外,下一次依旧是会进攻北门。”
      燕九放下碗筷,皱眉道:“我有一事不明,将军与那刘方有交情?“
      唉,叹了口气刘徴也放下碗筷,想了想对燕九说:“我与刘方,原本是远房表亲。”
      刘方和刘徴少时一起上过私塾,两年后刘方家遭人陷害,背井离乡不知去了哪里,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在战场上见了面。刘徴本来听同僚说起便有些在意,后来看到探子捎回来的画像,却是看到瞎了一只眼,但容貌未曾改变,依然是表弟的样子。果然是他,刘徴叹息,不知他眼睛何时瞎的,近年又过得可好,往事如过眼云烟,今日想起又历历在目,不禁悲从中来,饭菜如刺哽在喉,哽咽无法下咽。
      “我与他一起上私塾时,每次都赶在先生来前抢位置,我与他都爱一个靠窗的位置,抢不到的人只好坐邻座,现在想来可笑,只是他与我吃饭也抢菜,睡觉也抢床,喜恶如出一辙,我能看到想到的,他必定能看到想到。”
      燕九万万没想到刘徴与刘方还有这样的渊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作答,伸手搭住对方的肩轻拍道:“别想了。”
      他也没想到这似乎有些逾越了,刘徴也只是心里微微一怔,面上却也舒缓下来。
      两人默不作声吃完饭,刘徴拿起燕九的酒碗灌了一口酒,面上立刻开始飞红,刘徴说:“燕九你得体谅我不会喝酒,这一口就当你胜利给你接风的。”燕九嘿嘿一笑说:“将军真会做人,这可是我的银子我的酒啊。”
      后来这场战刘徴似乎是猜错了,但他还是留了燕九在身边驻守军营。刘方这次是正面是出击,号角在阵前吹得呜呜作响,刘徴略微有些心烦意乱。两军交锋间燕九冲在最前头,刘徴想起这可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燕九的威风,以前总是听人说起,却无法把这小孩子气的燕九跟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联系在一起。“燕将军削人脑袋跟削瓜似的。”旁边人说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夸奖,刘徴却什么也听不见,眼睛里只有这个四肢修长身手矫捷的的男子拿着大刀骑在马背上冲锋陷阵,他没想到会那么壮烈那么好看,血溅在燕九身上,给刘徴的眼睛涂上一抹冶艳的暗红。 \"
      燕九本应有着清亮的眸子,如小鹿般地在他身边活蹦乱跳,而不是在战场上杀红了眼。
      这仗险胜,燕九生擒了刘方。
      又到了夜晚,士兵们燃起了篝火,捉住敌方主将这仗就是完胜了,我方却也伤亡惨重,大夫不停地给受伤的战士包扎,满营都是战士睡着后因疼痛而发出的呓语声,有些人更是发起高烧来,生命垂危。
      刘徴放下帘子,望向床榻上已经熟睡的燕九。
      燕九肩上和腰上都受了伤,虽说不重,但皮肉翻开几寸,包扎时也疼得他满头大汗。刘徴看他咬着纱布嘴唇泛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怎么不知道燕九是为了他才生擒刘方的,肩上的伤也是与刘方苦战时被大刀砍上的。燕九与刘方对战的时候腰上已经被刺中了一刀,伤口哗哗地往外流血,双手用力档刀的时候鲜血甚至喷出铠甲外。回营后刘徴抱他下马,燕九已经接近昏迷,脱衣治伤时却被疼醒,因为血被风干,将衣服与伤口黏在一起,撕扯时比砍伤时还疼痛数十倍,大夫狠狠心将碎布一扯而下,燕九大喊一声仰头就要昏厥过去,刘徴一把抱住他在怀里,看着燕九贴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
      “主将,莫流泪。”燕九很难看地笑了一下,抬手想替他抹去泪痕,手还没抚上他的脸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燕九!”刘徴握住他大喊,“大夫,大夫!”
      看着大夫给他上药,包扎,刘徴发现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他本该知道战争的残忍,感情上却不忍看到一个燕九离开。刘徴又想到那天早晨燕九往肚子里灌酒的时候他颤抖的手,事后燕九跟他笑道:“不喝点酒,没这个狠心去上阵杀敌。”
      “他们也是有家的,也有爹妈,也有妻儿。”
      军队原地休整着,一边等着陈三喜回来。这是刘徴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日子,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卸下了。他没事就坐在燕九的床前,不准他喝酒还得看着他吃药,聊天时燕九问他有没有去看一眼刘方,刘徴摇摇头,他说不知道怎么面对刘方,有的时候想得越多相见就越变成一种负担,只是吩咐下去要善待刘方,往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事儿。燕九几天后就下了床,说是三天不拿大刀手就生,大夫和刘徴都拦他不住,只好随他去了。晚上的时候两人躲在刘徴的帐篷里取暖,燕九抱怨说自己帐篷的炉子烧得就是不如刘徴帐篷里的热,刘徴笑道:“那你不如就搬过来一起睡。”燕九抬起黝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又望向炉火。刘徴觉得他要说什么却没说,愣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炉火在他的眸子里跳跃。
      他真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画面。
      这晚他当真叫燕九留下,吩咐手下把燕九的被褥都抬进自己的帐篷里来,燕九也就由着他折腾,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小口喝着酒。睡时灭了火烛,两人躺在床上聊天,一张床躺两个大男人自然会挤,刘徴忍不住翻了个身,手掌不小心搭到了燕九的腰,燕九轻哼了一声,刘徴吓坏了,急忙撑起身子问:“是不是碰到了伤口,疼么?”燕九没说话,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躺下,刘徴看着他的眸子闪亮如星辰般,不由得老脸微红,心也跳得剧烈起来,想了半天偷偷去搂他的窄腰,边开口说:“燕九,我……”
      外面忽然有喊声:“陈将军回来了!”
      刘徴像被火烧般飞快地抽回手,心跳得更厉害了,头一次觉得这晚上怎么那么热,一身的臭汗。
      燕九在心里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推推他说:“起来了,快去给陈将军接风。”
      陈三喜是老将,为皇帝出生入死打下半壁江山,皇帝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刘徴和燕九穿戴完毕来到陈三喜的帐内,吩咐下面的人拿些酒菜上来,对陈三喜一抱拳:“将军辛苦!”
      “听说你打了胜仗,不错!”陈三喜看到刘徴和燕九,心情大好,上去拍住两人肩膀,燕九皱眉痛苦地哼了一声,陈三喜发觉了,问道:“怎么,受伤了?”
      “不过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燕九连忙说。
      他看到陈三喜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气,心知不好。这陈三喜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陋习,嗜杀战俘,皇帝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很多次,均不奏效。果然陈三喜下一句说道:“我早听说这刘方狂妄,敢伤我爱将,好大的胆子,待我去会会他!”
      “陈将军!”刘徴连忙上前一步抱拳道,“皇上这次特别下令优待战俘,尤其是这败军之将刘方,如果生擒必须厚待,望日后能为我军所用,望陈将军高抬贵手。”
      陈三喜一脸不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没想到刘将军倒替战俘说话,罢了,今晚我暂且歇息,待明天再去见见那刘方。”说完挥手就让刘徴和燕九离去。
      出了陈三喜的帐篷,燕九一直眉头不展,他拉过刘徴躲到僻静处小声且急促地说:“依照陈三喜的个性,他见到刘方和刘方的部下必定大开杀戒,放任不管的话他们就死定了!”刘徴见燕九紧握住自己的手,眼神左顾右盼考虑着什么,心里一暖,反抓住他的手说:“外头冷,回帐篷里头说。”
      燕九的手原本应该是很漂亮的,因为长期练武,所以修长的手指有着粗大的骨节,掌心里也是一层厚厚的老茧。刘徴握着他走进帐内,低声说:“你先睡吧,这事儿不急。”
      “刘徴!你要做什么!”燕九看他的样子不对劲,一下子白了脸,“你不会是要去放他们……”
      “嘘!”刘徴捂住他的嘴。
      “我一开始就选错了行,我根本就不是做将军的料,纸上谈兵了那么久第一次出征就遇到自己的表弟,我做不到大义灭亲,放了他我去找皇上请罪。”刘徴推燕九到床上道,“你好好休息,这事儿就当不知道,回头我要是能活着出皇城,我带你去江南看桃花,听说那的春天可美……”
      “你!”燕九挣脱他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刘徴回抱住他,两人紧抱在一起许久,燕九听到刘徴在他耳边低声说:“燕九,燕九,我……”
      “我跟你一起去,否则你也不能去。”燕九说道。
      “哈。”刘徴发觉燕九哭了,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那感情好,要是我们活着回来,我们就去游山玩水过一辈子……要不咋俩成亲,我做夫,你便是妻……”
      话还没说话燕九就推开他,在他肚子上狠狠打下一拳:“胡言乱语。”
      两人抱在一起,刘徴有满腹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这么一夜无言,眼看外头天就快亮了,两人才商量了一番就向后头关押战俘的地方走去。支开了看守的士兵,刘徴打开锁进去,看刘方端坐在地上,忍不住热泪盈眶:“方儿!”
      “哥?”刘方听到外面有人来,本是严阵以待,听到刘徴的声音不由一愣,颤巍巍地喊出一声哥,刘徴大步走向前搂住他压低了嗓子:“方儿,不要高声。”
      “哥,真的是徴哥。”刘方喜形于色,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拉家常的话就别说了,我也很想知道你好不好,还有你这眼睛……算了出去后再说吧,快跟好我……”
      刘徴话没说话就觉得后颈一下钝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方看着燕九,面色严峻。
      燕九反手打晕刘徴,站起身来对刘方说:“你也不想看到你哥和他爹妈全被皇帝砍了吧。跟我走。”
      刘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也就这么跟他走了。一行人在燕九的掩护下顺着小路逃脱了,燕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双脚一软摊坐在地上。
      挪回去的时候,已经看到陈三喜带着士兵在门口等他。 D
      铁锁架好了燕九,刘徴还没醒。燕九自嘲,这一下我还用了挺大的力,值。
      刘徴努力想挣醒过来,他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奈何头痛难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看到陈三喜架着燕九往囚车走去,刘徴恨不得手脚并用往前奔跑,大喊:“燕九!”燕九回头看了他一眼,被陈三喜推了进去。
      “燕九,不要……”刘徴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他呆呆地看着燕九被关进囚车,陈三喜下令即刻赶往京城,片刻也不停留。
      一路上燕九被严加看管,他原来的手下被严令禁止靠近囚车,就连刘徴看他一眼也要被众人盯得死死的,燕九对刘徴做着口型说,将军,对不住了。刘徴一咬牙驾马向前,被陈三喜挡在面前。
      “刘将军不会是从犯吧。”陈三喜唇边一抹讥笑,将刘徴死死地挡了回去。
      就这样到了京城,马不停蹄地去面圣。燕九一路被暴晒已经不成人形,刘徴每日夜不能寐,也瘦的脱了形,皇上一看哎呀一声:“刘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陈三喜接口,“这私放战俘的罪名,当满门抄斩。”
      “回皇上,罪臣本是孤儿,幼时从军,并无家人,罪臣当日对战俘心生怜悯,打晕刘将军放走战俘,罪臣之罪,一人担当。”燕九气若游丝,说出这番话已经是用尽所有力气,皇帝叹了一口气,刘徴看他面上不忍,心想也许有一丝转机,忙接口道:“皇上!”
      “朕都知道了。”皇帝挥手,意思是让刘徴住口,废话别说了。
      “皇上。”刘徴坚持道,“燕九跟随陈将军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原本不应该犯此大忌,他珍惜刘方的才华,不忍看他死去,这是英雄惜英雄,我等作为主将,未能体察到属下的心意导致他酿成大错,我等也有渎职之罪,我愿请兵将功赎过,击退北方犯我国土的马贼,望皇上看在燕九多年征战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我等一个机会。”说着跪下磕头,一声一声。
      “唉。”皇帝看看陈三喜,又看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刘徴。
      一时间屋内只剩刘徴磕头撞地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地上也已有了斑斑血迹,刘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麻木地用头磕着地,他闭上眼想,燕九是真的死了,那我怎么办,怎么办。
      皇帝沉思许久,松口道,“先除去燕九的军衔,由陈将军看守,等刘徴回来再做定论,就这么办吧。”
      刘徴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得远远地了。
      这是真的么,他问自己,转头望向燕九,燕九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出宫,还是没能与燕九说上一句话。刘徴望着燕九被部下搀扶进了陈三喜的府邸,心里纵然失落,但终究是救他活了下来,虽说隔天就要北上剿匪,心里也渐渐有了希望。
      燕九进了陈三喜的府邸,住进了靠北的一间小屋,门口终日有士兵把守,昔日的部下搀扶着他进去,摸到他的手臂,已骨瘦如柴,不禁落泪:“燕将军……皇上支开刘将军,让陈将军看守您,这就是默许了陈将军来要您的命啊……”燕九拍拍他让他别说了,从桌上摸了纸笔,胡乱比划了几下,交给部下悄悄带出去给刘徴,部下看他一脸释然,脸上也有了生气,心知他早知自己的下场,眼泪更是涌出不能止住,燕九笑着挥挥手对他说:“去吧。”
      第二天清早刘徴出征,策马来到城门口看到燕九的老部下在那守着,递上来一张纸,竟是横七竖八地划痕,歪歪斜斜地写着两个字:夫君。
      刘徴嘴角不自禁往上牵,将字叠好放进左胸暗袋里,好像护身符一样。
      待战胜回来,定要听他亲口喊一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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