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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窍
乍见羽冠庭,秦卿卿的手一哆嗦,上前激动道:“可是燕炽国白焰池的尊者?”
羽冠庭本就注意到这小童有些不似寻常,按照目测骨龄早已过了两百余岁,万万不可能天纵奇才到八九岁就超脱了开光境界,定是因为什么特殊功法停留在了这个年纪,这人修的法术神通倒是也有些意思。但是按照妖类的生存逻辑,崇拜强健的体魄、成熟的风貌,万万不会故意去扮作一个幼崽姿态,心下倒是有些对人族又多了些鄙夷。
白鹤生来性子高傲,他又是一方大妖,现下虽然妖族与人族还算和平,可有些地方却是斗争得不死不休,断然说不上和睦,是以妖族对于孱弱的人族基本上都看不上眼。羽冠庭粗粗观其气相,像是妖类的第五个大境界化形期,放眼株洲,也说得上是一个高手。当然,对于他幻化中期的大妖是不看在眼里的,而对于已经圈其作为后辈的朱伊来说,这人忽然来搭讪,倒是要多几分警惕。
羽冠庭没有理会,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袂,说完却又不经意地往海上看去,与丹无渊遥遥相望。
海风中稳稳传来一道清冷的青年男声:“阁下若是来东海城游玩,自当欢迎,可若要挑衅,还是莫要放肆。”
羽冠庭眸色一暗,道:“场面话就免了,你也奈何本座不得。”这一仗看来打得也不太舒服,妖类本就好斗,一言不合打上一场实在是家常便饭,羽冠庭早闻丹无渊大名,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给朱伊种下虫卵的那一缕妖气。他自恃妖力,衡量丹无渊也不过是幻化后期,便也得打上一场才好询问相关事宜。
朱伊不懂这妖类打交道的思路,要是知道,便会觉得有些汗颜。只是她如今人微言轻,一头雾水,看二妖还要再次动手的架势,却有些犹豫是不是要开口。
当下,却听秦卿卿道:“在下牵星宗颠倒峰秦卿卿,特来见丹城主。”
“牵星宗?”丹无渊的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落到鼓楼前,目光一一扫过三人。眼下千帆岛聚宝大会举办在即,一时之间涌入东海城的人成爆炸式增长,倒是越发鱼龙混杂。平日里妖见到一个大修或大妖何其不易,这会儿莫说是这秦卿卿有些修为,这白鹤妖力竟是如此强横。他固然可以费一番功夫将其重挫,可自身怕也讨不得多少好去。这样想起来,竟是有十多年不曾遇到如此对手,上一次,似是……
“看来几位与丹某有话要说。”丹无渊看周围散修民众不在少数,不想深谈,遂请他们往城主府。
羽冠庭没有拒绝,秦卿卿自然乐意跟上,一路上还与朱伊凑趣道:“听说东海城主府在海中,寻常人却寻不到,定要有人领路才行,我们怕是能够好好见识一番了。”
不一会儿,朱伊果真得以大涨见识。丹无渊面对海水,从怀种取出一枚精致的白色海螺,只听空旷的“呜呜”声悠扬,不远处海边便飘来一大片七彩的雾气,迎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和红彤彤的霞光,当真美轮美奂,恍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丹无渊弹指唤来一道波浪,竟是踏浪而上往那七彩雾气去。朱伊看得惊奇,被羽冠庭一把拉起跟上,那秦卿卿早就跟着丹无渊走了。朱伊不会御水更不会飞行,眼下被羽冠庭拉着却居然有种前世冲浪的感觉。待近了雾气,便能看见一只巨大的蛤蜊张开了壳。
“那是……”这蛤蜊巨大无比,一大半都隐藏在奇才雾气之中,朱伊不禁低呼出声。
丹无渊领头,已经进入了巨大蛤蜊之内,朱伊睁大眼睛细看,进入蛤蜊之内竟又是另一方世界了。
蛤蜊之内像是从水底看往天空,沿途珊瑚礁丛,细长的水藻迎着水波轻轻晃动,海星海贝惬意地在沙地上躺着,见丹无渊归来,一群貌美的少女笑盈盈地迎上来向他行礼。
朱伊举目,这海蛟府邸名唤“潮光府”,雕梁画栋,珠光涟涟,好不美观。然羽冠庭似是对这府邸兴趣缺缺,想来这水生妖物和陆生妖物审美差异较大。
朱伊见得越多,心中倒是更为淡定一些,用更为广阔地胸怀去接纳世界。如此心想着,不觉左手食指自发颤动了一下。朱伊心下诧异,迎上羽冠庭审视的眼神,只是她目前戴着手套却不知道那张脸有什么变化,此处也不宜露出那东西来。
丹无渊并无立刻详谈的意思,况朱伊和羽冠庭与秦卿卿也不适合一起谈话,便着侍女与三者分别与南北二院居住。引领朱伊与羽冠庭的乃是在潮光府前着的貌美侍女,此际对着二者道:“奴名唤云婀,不知道二位是否食得惯海鲜,潮光府的海鲜还沾染几分灵气,对于我们妖族是不错的灵食。”
羽冠庭见朱伊有几分意动,倒是没有拒绝,待云婀告退,便设了个结界道:“可是居素宴醒过来了?”
朱伊也早想摘下手套,只见那张脸还是闭着双目,只是面容愈发清晰,睡梦中一张小嘴微微上扬,竟像是有些笑意,鲜活而生动。羽冠庭看着也不由愈发好奇这寄生的走向,严格说起来它只是居素宴的残魄,融合了原本的幼虫,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裳蚜妖。
朱伊动了动手指,将手指触碰上房间里镶嵌的鲛珠,只见鲛珠光芒愈渐黯淡,食指上的脸张开嘴,将一丛乳白色的光芒吸食了个干净。与此同时,朱伊也感觉自己丹田内储存的灵气忽然涌动起来,像是有些抗拒着什么似得,最终却也无可奈何地接纳一道纯净的灵气,汇成一股在丹田内安静下来。
“竟是吞噬了鲛珠上残存的灵气。”羽冠庭将已然暗淡无光的鲛珠取下一观,“可惜实在是没什么灵气,不过是个玩物的珠子,倒是有趣。”
话未尽,便见朱伊一阵战栗,脸色突然惨白,背脊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破出来似得。
她的背脊像是有刀在剐,有火在灼,惨呼声丝丝缕缕抑制不住从她齿缝间溢出。她双膝跪地,间而匍匐在地,羽冠庭却是冷眼旁观,并未出手,只说道:“看来你的第四窍终于要开了。”
朱伊疼痛下听得,却想起之前三窍并无什么感觉,如水到渠成一般,不知为何这第四窍却开得如此痛苦,可这是妖修的必经之路,而她又是以人形修妖道,想起一鹤一蛟大战的震撼场面,对于未知的畏惧竟然悄悄褪去,反而心底有种兴奋悄然而生。
她知道,这条路,她注定要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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