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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喜欢我吗
安德森太太天不亮就起床,在薄羊毛半裙外头系了一条围裙。一杯波尔多葡萄酒放在料理台上,她喝了满满当当的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新的一天开始了。
厨房的暖黄色灯光映衬着窗外还未完全放亮的天空,凌晨五点半,安德森太太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和往常有所不同的是,今天她要准备两个人的早餐,她自己吃过了——葡萄酒、奶酪和一大碗水果。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单人早餐,现在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而且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房客的口味,也许他们喜欢吃熏肉、煎蛋和烤蘑菇这样的早餐?
但是——安德森太太摇了摇头。这很不健康,她拒绝做这样的早餐。
她在想到“拒绝”这个词的时候,有些激动,觉得自己的形象立马高大了起来。就算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动手做这样的早餐的,她果断的想。一定要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摇头,她可不是那种会为金钱所动的女人。
“早。”德拉科的声音出现的有些突兀。
安德森太太别过头去,皱起仅剩的一只眼睛朝身后看了一眼,德拉科已经穿戴完毕,他换了一套怪模怪样的衣服,安德森太太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这种衣服市面上怎么会卖呢?
德拉科似乎是注意到了安德森太太的目光,他往阴暗处站了站,以便遮住自己的脸,他起的太早,忘了喝复方汤剂。
“起的真早。”安德森太太别过头继续照看她的果酱馅饼,她刚刚在打开冰箱的时候发现她特意留的那块馅饼不见了,她必须得尽快做出它,然后赶去有机蔬菜摊点上挑选新鲜的球芽甘蓝和菊苣,中午她打算做蒸蔬菜,配上清淡的调味沙司,完美极了。
德拉科在客厅的扶手椅上坐下,屈指揉了揉眼下,他没睡好。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怎么能睡得好?
一整个晚上,他断断续续的做着梦,梦里文森特在熬煮一大锅迷情剂,伸手试了试水温,打算要他跳进去沐浴。
简直是疯了。
馅饼的香气细细的飘过来。
餐桌摆上了面包片,果酱馅饼,煮的法兰克福香肠,番茄汁豆子,有点辣的牛肉沙拉,卡门贝软质乳酪,浓茶,咖啡,天然黄油和自制草莓果酱。
“早餐好了,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谢谢。”
安德森太太摘下围裙,到房间里戴上一条丝质围巾,顺便吸了口烟来提神,就拿着手推车出门采购一天的食物了。
德拉科心不在焉的往面包片上抹着黄油,他固执的想要把细腻的膏体平平整整的铺在每一个发酵的小孔里。
他想起了文森特昨晚自言自语的话。他想起曾经去过的阿兹卡班:牢房里臭气熏天,枯草、木板和硬邦邦的被子是每个房间的标配,牢房的铁栅栏上都挂着木牌,上面罗列着各种各样的罪行。囚犯们一看到有人靠近,就扒着围栏,闪着精光的眼睛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巫师。
他从来没有在那一堆脏的打结的头发中间见到过文森特的脸,也许他见过那张稚嫩的脸,只是没有注意;也许那个时候的文森特蜷缩在角落,身上铺着枯草,盖着被子,努力的汲取着一点温暖。监狱四面环海,也许他把鼻子凑近通风口,想要呼吸一下咸湿的沾满海水的空气。也许他靠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想着——
“德拉科,早。”
文森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德拉科能看见他擦的锃亮的皮鞋尖,也许刚涂了油,他的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真丝衬衫上一点褶皱都没有,头发顺滑的披在肩上,整个人都挑不出错——他找不到发火的点,闷头咬了一小口面包。-
“你睡的好吗?”文森特没话找话。
“不好。”
“安德森太太去哪里了?”
“出去了。”
文森特忐忑不安的攥着桌布角,这太反常了,他竟然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和德拉科进行不咸不淡的对话,德拉科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发脾气。难道是因为昨天他没能念完的咒语出了差错,从魔杖尖里漏了出来,清除掉了德拉科的记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个测试。
“你在古灵阁银行的金库是多少号?”
“怎么,打算抢银行了?”
“……我就是问问。那好,换个问题——”
“你打算做什么?”德拉科打断他,“如果你是想问我昨天发生的事,我想说我记得很清楚,南瓜汁里迷情剂淡淡的香草味我也记得很清楚。”他抬起眼皮看了文森特一眼,推开椅子,拿上手提包朝门口走去。
在他要拉开把手的时候,仍处于惊讶中的文森特突然问:“你为什么不怪我?”
是因为已经接纳我了吗?他在心底充满期待的小声说。
“我欠你的——算我还你的账。”
关门的力道不大,但在文森特看来,德拉科是使足了力气,砰的一下关了它,那声响动在他耳边演化成了巨大的轰鸣。
*
文森特是在傍晚时分潜入马尔福庄园的。
他度过了焦心的一天,一到庄园,他甚至来不及把自己烘干,就蹲守在德拉科的书房窗户外,时刻等着翻进去。
家养小精灵乔纳森拖着扫把,从一楼高高的阶梯上一步一步挪到最下面一层,紧接着他注意到地上蜿蜒的水迹,他明明刚刚才拖过地,怎么会还有水迹?他顺着水迹往前走,眼睛往上看,在三楼少爷的书房窗户口发现了一个正伺机翻进去的陌生背影。
窗户被打开的时候德拉科吓了一跳,笔尖随之一抖,一滴绿色的墨水洇到纸上,糊掉了他刚写好的几个字。他熟练的朝房间里扔了一个隔音咒。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僵化到那一步,我是说,不是欠账与被欠的关系。”
就在文森特说话的那一刻,窗台上升起一个丑陋的大脑袋,乔纳森惊恐的瞪大网球般的双眼,张大嘴巴,似乎要发出他一生中音量最大的一次尖叫。
但他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向后打晕了,软趴趴的挂在了窗框上。
埃雷斯收好锅铲,自言自语:“哥哥在地上顺着水迹寻找的时候埃雷斯就注意到了,埃雷斯觉得奇怪,怎么刚刚拖好的地会出现水迹呢?”他搀扶起刚刚被打晕的哥哥,郑重的对文森特说:“莫里森少爷,下一次翻窗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烘干。”他向德拉科行了个礼,就和昏迷中的乔纳森一起消失了。
“所以你是收买了我的家养小精灵吗?我倒想知道他值多少加隆。”德拉科回到书桌前重新坐下,吸走了那团墨汁,继续写着工作报告。
“马尔福庄园的家养小精灵是区区几个加隆就可以收买的吗?况且我现在身无分文。”文森特突然问,“你现在对我是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
“同情,憎恨,还是厌恶?”
“我说过了,没有看法。”
“我还打算添上一个‘喜欢’呢,”文森特径自走到一排书架前,踮起脚,抽出一本字迹剥脱的小说,“我还以为你会说重新喜欢上我了呢。”他放低声音。
笔尖在纸页上有一瞬的停滞,紧接着德拉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没有看法。”
文森特翻了翻那本名为《阉伶歌手》的小说,从中摸出一个薄削的书签,上面写着:感同身受——V.莫里森于1995年。
“这本书可以看吗?”
德拉科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对这本书完全没有印象。“可以。”
文森特坐在两列书架之间摆着的一把古董扶手椅上,他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让德拉科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沉浸在阅读中的文森特,呼吸放缓,面容柔和,蜡烛在他的半边脸上投下阴影,放大了轻轻扇动的睫毛。
他安静到连德拉科都不能说出那句挑刺的“你的呼吸打扰到我思考了”话。
有人在敲门。
德拉科的第一反应是打开窗户,让文森特跳下去,但是楼下的草坪上有两只正经过的步子迈的很缓的家养小精灵。
敲门声又响了。
“德拉科,你在里面吗?”是阿斯托利亚的声音。
德拉科一把拉过文森特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塞进了衣橱里。顺便撤销了隔音咒,拉开门。
阿斯托利亚捧着几条裙子。“我拿不定主意。你明天打什么领带?我好配你的颜色。”
“蓝色吧。”
衣橱里的文森特下意识的低头摸了摸自己蓝色的真丝衬衣。
“什么蓝?”
“这个吧,”他指了指阿斯托利亚手臂上托着的长裙里露出来的一小块颜色,“这个挺好。”
“我也觉得,”阿斯托利亚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德拉科的嘴唇。“晚安。”
“晚安。”
门被轻轻带上。
德拉科施了隔音咒,才打开衣橱的门。文森特眯着眼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你们要去赴宴吗?”
“不关你的事。”
“英格兰巫师聚会吧?我也去过的。”
“去过很了不起吗?”他瞪了文森特一眼,“没什么好玩的。”
“那是我第一次去,和你一起去的。”文森特说,他盯着德拉科的脸,突然在他的嘴唇上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珠光,仔细看,还能看到微红的痕迹,他问:“你们刚刚接吻了是不是?她亲了你是不是?”
德拉科伸出食指抹了抹阿斯托利亚刚刚亲过的地方。“你该走了。”他说。
他打开窗户,四下探看了一圈,没有谁在外面。
“走吧。”他说。
文森特从来没有觉得湖水也会这样刺骨的冰冷,他从来没有觉得从庄园里通向外界的这段水域原来也会这样远。
他魂不守舍的幻影移形到深夜的街道上,白天还热闹的商店,此时已经关了门,只剩下几间酒吧在黑夜中亮着霓虹灯光。
风灌进他的袖子,把他的长发吹到脑后。
一家酒吧外面的广告上写着“想要忘掉所有的烦恼吗?来这里绝不会错”。
“是真的吗?”他拽住一个门童,指着广告问。
“那当然。你成年了吗?”门童问。
“成年了。”
“身份证呢?”
“那是什么?”
门童瞥了他一眼,说:“未成年就不要来凑热闹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快回家做作业去吧。”
他悄悄在袖子里伸出一个魔杖尖,抵着门童的后腰,施了一个混淆咒,就成功的混了进去。
酒吧里全是男人,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复杂的香水味。
文森特要了一杯酒,他举起酒杯,对着空气,说:“敬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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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伶歌手》,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本书,突然就想到的,灵感源自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法里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