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山，与我何干

　　楚湜湜和温孤烨玄相持不下，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林语洛见状急忙上前劝架：“什么奈不奈何的？有话好好说。”
　　他硬掰开温孤烨玄的手，看了眼楚湜湜，像在哄小孩子一样，责怪道：“烨哥，你握着人家楚姑娘的手死也不松开，想占便宜啊？”温孤烨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他又强挤到两人中间，劝楚湜湜说：“你也是，没事提什么奈何啊？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去奈何桥上走一遭？”
　　楚湜湜正在气头上，才不管他这个和事老呢，嚣张地说：“你让开！”
　　“我让开？”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竟让他遇上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若论猖狂放肆，整个京城，他林语洛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给你一把长剑怕你误伤了自己，来来来，要杀要剐，您请便！” 说着，他退向一旁，拔出自己暗藏在扇褶里的匕首。
　　冷不防，银锋短匕被扔了过来，像刚出锅的山芋，在楚湜湜手里倒腾了两轮她才拿稳。
　　狭长的锋刃映出她的瞳孔，似一个陌生人，无声审问。楚湜湜好像明白为何人们会讨厌她的这双眼睛了。
　　隐隐的，她觉得，未来，会有很多次，她手握杀人利器，如此刻。
　　本就没想伤害温孤烨玄，她避之唯恐不及，慌乱地扔掉匕首。
　　“怎么，害怕了？” 她也不过如此！林语洛冷笑着，继续说：“那你走啊？赶快消失，越快越好。”
　　走？这鬼地方密不透风，他还真是提了个好建议！
　　“天下之大，无人牵挂，无处是家。往哪儿走？”
　　言者未哀，闻者动情。林语洛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只是个失忆病人，霎时心软，自责不已。
　　却没想到，楚湜湜话锋一转：“杀不杀我随你们，放不放我也随你们，我不会武功，你们怎样都是干脆利落。可我和那个姓魏的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绝不会去做卧底！”
　　“话不能好好说么！”林语洛听后生气，捡起自己的匕首擦了擦，藏回折扇：“你把正和宫的金顶撞破，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想想多少人会因为你跟着遭殃！”
　　虽然并非本意，可毕竟是她做下的事，楚湜湜弱弱地回应：“我原想出去以后赚钱还给你们。”
　　“你以为朕会看得上钱？”温孤烨玄突然插嘴。
　　都不是省心的人！林语洛脑袋都要大了，忍不住呵斥道：“你也少说两句！”
　　自觉失言，他不敢看向温孤烨玄，但明白他心意已决，只好出言相劝：“楚姑娘，魏汝明是当朝尚书令，进位司空，把持朝政多年，绝非善类。他贪污受贿，朝廷拨给灾区的银两物资发放到灾民手里时已不足三成；军饷多被他暗自克扣，驻守西北的靖国军装备陈旧，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冬。辅国大将军已派人进京讨要军饷，估摸着月底就到了，可据我们所知，户部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就是一个空架子。朝中大臣除了混吃等死的，几乎都是他的人。如果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姜国和祁国难免会趁机发难，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无家可归，尧国恐有灭国之危。
　　最重要的是，几天前，太傅李书诚突然失踪，有人看见是被魏汝明手下的人绑架了。皇上之所以这么着急想安插卧底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打探李大人的消息。如今天下学子齐聚京城，无论他是否已遭不幸，我们都要早作打算。”
　　“太傅？”楚湜湜琢磨了一下，反问道：“皇上为了自己师父让我舍身去冒险，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吧！”
　　林语洛解释道：“太傅和司空一样，虽是正一品官职，却只是虚衔，并无实权。太祖皇帝武将起家，立国之初为表示对读书人的尊敬，设此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其实，太傅只负责管理皇家藏书阁，替皇上筛选适读之书，兼写文立传。后来，先皇设立科举制度，网罗尧国人才，寻不到才德兼备令人信服的主考官，就把此重担交给了太傅。科举考试两年一度定于五月十五，今日已是五月初二，我们实在是着急啊。”
　　“那你们先找一人暂任太傅，然后再慢慢寻他不就行了？”
　　“不行的，一定要找到李大人。皇上并无权任命太傅。”
　　“为什么无权？难道这职位是世袭的？”
　　世袭？林语洛暗想：要真是世袭的就好办了！说来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太多就易看破红尘，尧国历任太傅都无妻无子。回过神来，他解释道：“太傅一职，向来是由前任太傅选良才接任。”
　　“我猜，这也是你们那个太祖皇帝的意思吧。连选贤任能都被代劳了，皇帝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林语洛见她语出惊人，小心看了一眼温孤烨玄，趁他还未发怒，忙解释道：“唯太傅一职如此。太祖皇帝认为读书人单纯耿直，易出言不逊惹怒皇帝，若由着后世皇帝的性子任免，这职位很可能会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所以，他派人打造了一块玉印，太傅把玉印交给谁，谁就是他选定的下一任。只是，没人知道，玉印究竟被他藏于何处，连皇帝都不清楚。”
　　楚湜湜了然：“所以，其实你们只是要寻找那块玉印了？”她觉得这个太祖皇帝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等得空她一定要详细了解一下他的事迹。
　　“不，我们的目的是救出李大人。依如今朝中形势，除了他，再没有人能担得起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知为何，楚湜湜突然想到这四句话。她知道世上存在这样的人，她尊敬这样的人。可是，她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也不认同封建社会王权至尊的思想，她从未有过治国平天下的宏伟抱负。
　　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她的理想很小，小到只愿平凡度过此生。现在，她更没有必要……

　　温孤烨玄见她有些松动，许诺道：“除掉魏老贼之后，朕予你皇后之位。你若喜欢，就是为你专门造所金屋也无不可。”
　　“皇后？”仅存的一点犹豫消失殆尽，楚湜湜鄙夷道：“太可怜了，我才不当皇后呢。且不说要和一群小老婆争宠，光是婚姻像上班一样，有职位还有薪水，就够侮辱爱情的。金屋又如何，不过是间体面的牢笼而已。况且，我又不喜欢您，还要和您睡觉，您怎么想这么美呢？”
　　温孤烨玄呆呆愣住。这样的话，从前，也曾有人对他说过。
　　林语洛知道他又想起那个人了，拍了拍他的背，无声安慰。
　　楚湜湜并不理会，继续说：“反正我要头一颗，要命一条。我不了解你们这里的情况，也不会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和大司空无冤无仇，是不会去当卧底的。你们若留着我的性命，我自食其力，挣钱后一定会弥补自己弄破正和宫的损失。”
　　林语洛还想劝她：“我们说的都是事实，魏汝明心思缜密，之前派去的卧底无一不被他发现马脚，我们也是心急却没有办法，才会想着让你这个女子去冒险。”
　　温孤烨玄却不愿多说。冷哼一声，他捉住楚湜湜的手腕：“你得知朕是皇帝之时突生不安，下意识伸手摸了这条链子，它对你一定很重要。”说着，把她的手链硬拽下来。楚湜湜连忙去抢，但不出意料被他反制住。
　　“你若不答应，朕是不会把它还给你的。”
　　楚湜湜觉得无语又厌恶，冷笑着讽刺：“除了威逼就是利诱，您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招数？”
　　“有啊，”温孤烨玄盯着她，悠然地说：“我会设个套，让你乖乖地钻进去。”
　　“切！”楚湜湜不屑：“我可不是大街上一拉一大把的那种普通姑娘，您别高看了自己！”
　　“你也别高看你自己，咱们走着瞧！”
　　“瞧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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