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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敌
几乎没有比这更人令人惊愕的了！
却见横梁上那少年似乎有些得意，竟笑呵呵说道：“你那人皮面具倒是好，却怎么也没有比我本人更好了。”
他从横梁上一个登身，直落在一张满是酒菜的方桌上，上面还有一坛子好酒，一小碟拌了老汤的花生米韭花，他的足尖马上就要一脚踏翻过去了，那些汤汤水水几乎都要沾在他的身上。
不知怎么，仿佛一只虚空的手将他轻轻一提，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落到了一个无形的内气上，只是在一瞬间，凭空而起，全然无外力相当，瞬时向上升起一丈，此刻一个翻身，便落在那青袍公子身旁。
这一升非同小可，全不见他使力如何，身上各处不见运力何走，只这样一提的功夫，人便如升腾而起，看似轻松，就是旁人苦练三十年难及，正是楚秀十三奇中的“衡”字诀，“山横纵”轻功门路。
楚秀十三奇口诀里衡字决一句，正是：“山横久之，不见云荡。当为云静，而山动之。”
“好轻功！”却是一声赞叹。这时候一个壮年喝彩道，却是布巾包了头，手提着一把锄头，在一旁观望。
“还是不够好，我怎么好意思。”孙天乐有些愉快，就抬眼望师父，却见那公子只笑，原本便不想说些什么，孙天乐又忍不住道：“师父，我哪里不好，不得夸奖？”
“哪里都不好。”那公子却答。他手里拿着一个酒碗，酒碗里不知道何时，又倒了小半碗，他也不喝，只笑着看孙天乐。
这句话却令孙天乐有些不开心了，他实在忍不住问：“哪里都不好，那哪里比之其他稍好一些？”
那公子把酒喝了，还是笑道：“哪里都不好。”
孙天乐泄气了。他一下跌坐在长凳上，仿佛刚才轻功是假的，往凳上一跌才是他的武功，这一声又重又瘫，如同泥地上掉落一块铁蹲，不响亮又厚重，实在是没得精神。他托着头，已经不那么神气了。
那公子笑他：“不是我的武功，当然不好。”
孙天乐才一下抬起头来，只是还未露出欣喜神色，就被人当庭打断，正是方才那个同他一张人皮面具的男人。
他已摘下面具，却是方脸泛黄，宽鼻厚耳，双目却一阵幽幽的寒光，全不似他给人那般敦实长相，他穿着孙天乐的外衣，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他冷笑一声，道：“原本不见过楚道里过硬的轻功，如今亲眼所见‘山横纵’，才知道楚道里所谓的厚、实、腾、跃，并非虚来，只是和雁门相比，也并非万中无一。”
那公子道：“即便如此，也无法比同阁下的‘萧萧落木’，如此精妙，恐怕插翅难飞。”
那人不做声色，只后退一步，不料一脚踏在一只铁锄头上，身后正是喝彩那人，那人手上一推，只轻轻一带，说道：“此人却也不是聂真来，恐怕这次你是看走了眼。”
这下毒人往前一翻，只被那壮士的锄头紧贴其上，一个横扫，几乎锤在后背，被他一躲，竟扫翻一把酒桌上的菜肴，这倒不是奇妙，却见桌上一个酒壶，竟被那锄头横腰打断，即便如此，这般清脆之物，如同一张锦缎被裁刀齐齐斩开，非但未破碎，壶内美酒点滴未动。
那公子笑道：“好气劲。”
那壮士哈哈大笑，却道：“你不是聂真来，又和他甚多渊源？”
公子道：“如何又觉得我不是聂真来。”他又坐下来，桌上的酒，这次他没有动。这个时候，孙天乐已经好多了，正穿着里衣，对着那个下毒人伸出手。
下毒人脸色铁青，一双眼落在孙天乐身上，眯着眼打量。
孙天乐道：“衣裳还我。”
那壮士却笑道：“师弟，既然他不是聂真来，何必再和他们计较。”
下毒人唇齿微动，似要说什么，却见孙天乐笑着问他：”恐怕你现在比谁都明白，为什么我师父没有中毒。”
下毒人道：“你断不会少林的’易筋经’，恐怕是雁门的’明月三十点’？”
孙天乐道：“一会儿是楚道，一会儿是雁门，我要是有这么的本事，楚道和雁门恐怕早化敌为友，合二为一了。”
下毒人道：“我当时点你身柱之时，你的穴道已经变了。原来我以为你借气震开我手掌，原来是在那一刻移行穴道，我点的穴道原来已经偏了。”
那壮士道：“如此说来，就是雁门的’明月三十点’。”
孙天乐却笑道：“这自不必知道，恐怕我绝不会告诉你。”
他伸出手，手里握着一个月白小瓷瓶，说到：“物归原主。”
下毒人的脸色已经大变，并未收手，而是不可置信的瞧着那公子，问道：“如果这是假的，你也敢喝？“
那公子却笑了，只道：“假的又如何。“
孙天乐道：“我只是当时不知道，这是解药还是毒药。既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下毒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根本不必再去瞧了，因为他知道，孙天乐手里，拿的的确是’萧萧落木’的解药。
那壮士却忍不住笑了，只对孙天乐道：“其实你知道。从他往酒里下毒开始，你已经知道。你手里的是解药。”
孙天乐笑道：“你们偷了我的衣裳，我只偷你一瓶解药，算来是我吃亏，这样浪荡荡跑到这里，还挨师父的骂。”
下毒人还想要问，那壮士却道：“你自然不必问了，他自然知道，我们既然千方百计来给聂真来下毒，恐怕不是为了要他真的死，自然会带着解药。”
这时他才笑，只问那公子，“只是想不到，你真的敢去喝，万一不是解药？”
那公子已经又喝了一碗酒，笑道：“万一不是解药，恐怕你们此刻已经死了。”
他说完，终于抬眼望了那壮士，却见他粗眉钝目，眼光炯炯，宽厚中带着一种洒脱之气，说道：“雁门和楚道的仇怨，想不到还有其他门派想管。”
那壮士哈哈大笑，说道：“并非是我门派要管，而是有所求，有所问，有想知。”
他道：“青牛山，彭南辙。”
那公子道：“原来是青牛山的大师兄，恐怕确实不是简单事。”
那彭南辙笑着点头，只在登时之间，已经发动。却是那把锄头，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手掌了，他对着那公子劈头打来，正是一个青牛门的硬功夫“愚公移山”，气劲而薄发，手腕力横，那公子腾身而起，却不是孙天乐方才的“山横纵”，而是轻飘如絮般，可见内力之轻柔，却轻一扬，那旗亭酒肆里夹菜的竹筷，一下抵在锄头木杆上。
彭南辙绝想不到他以此为挡，却觉此刻手中锄头一阵柔和之力，并非强力相抗，他信手一推，那铁锄往右一运，又直捣那公子面侧，那公子右手一运，却又是一支竹筷，再一用着力，已穿过那木杆，从下而上，将那力化解了一半。
再瞧他，已轻身在锄把之上，彭南辙跃起，喝道：“原来是用剑的朋友。”
那公子一个轻身，已从窗台跃出，彭南辙再追出，只留下孙天乐和下毒人。
孙天乐却道：“你是唐门的吗？”
下毒人正欲跃出，孙天乐却笑道：“你断不是唐门的，因为你不会用暗器。”
下毒人当然不理他，已经人在半空。
孙天乐道：“可是我会。”
这时间已经将手里零星之物弹出，却不是什么叮咚作响的铁器暗钉，只是一阵黄堂堂的细碎之物，那下毒人转身，手中一把毒砂已经放出，却忽觉手腕一痛，正是孙天乐手中弹出的暗器。
下毒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天乐当然躲过，那些毒砂都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屋内食客已经大散，原有些看热闹的，一有了性命之忧，当然不再停留，全都躲了出去。
孙天乐笑道：“这花生米好吃？”
下毒人道：“没有毒又好吃的暗器，就绝不是暗器。”他的手再一动，一阵轻光直刺而下，似有什么环绕其中，只有嗡嗡一阵响动，孙天乐大惊，暗想不好，难道是“七星蛊”？
孙天乐再躲，却终于来不及，只得向后一腾，人一下翻到桌下，再一推，已经哗啦啦碎了一地盘盏，再往前跃，那嗡嗡响动的声音已经到了。
孙天乐顾不得那么多，人从孙老九的大瓮边跃过，险些推倒那金贵的卤肉坛子，再跳到大门口，手里又运力弹出几颗’暗器’，全然打不到其中。
这时候他才跳出门去，口里却喊道：“师父，救命！”
却见那青袍公子已经跃在一棵树上，这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把长剑，正在光下发出银闪闪的寒光，那光下却已是显露的杀气。
孙天乐扑上去，那公子将他护在身后，终于挥动长剑，直刺那无形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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