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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容若——为情写词的漂泊客
纳兰容若——为情写词的漂泊客
------品读《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曾听说这样一句话:“人生是一种选择,你选择激情岁月,就要忍受长长的离别;你选择平淡生活,就可以过细水流长的日子。”一些人惧怕激情却又不甘于平淡的日子,于是开始了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闯荡和漂泊。
漂泊,是一种态度,它自古便是无数迁客骚人、文人墨客的归宿,他们于漂泊中领悟世事无常、百代变迁,于漂泊中看破风烟弥漫的红尘、读懂芸芸众生。
“此生着几两屐,谁识卧游心。准拟乘风归去,错向槐安回首,何日得投簪。”
纳兰容若,这位俊朗博学的清朝才子,也选择了当一名为自己内心深处情感作词的吟游者,于心灵的漂泊中写下一篇又一篇的词。
他于夜阑人静时,听着篝火燃烧柴木的声音,陪同康熙品茶,他们在一杯杯不起涟漪的清茶里,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澄净安宁;他鞭马扬尘,亦曾随军远征,奔赴塞外,见证黄沙白骨的凄凉;他风流倜傥,抛散浮名,经历了几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初次相逢,青梅就像一朵洁白的梨花,她的纤尘不染,清新脱俗将纳兰容若深深迷醉。她陪他研墨裁字,烹炉煮茶,容若看着眼前之人,心灵满溢芬芳,他为青梅写下《减字木兰花》。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
那是他第一次情动。他们依偎,如同一曲琴音伴一阕清词,传递情思。可现实残酷,纳兰是名声在外、煊赫一时的才郎,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之子,是名满京城的神童,受到皇上的赐婚不可避免,他未来妻子的身份和地位之高贵,毋庸置疑。纳兰的父母为断他的相思,下命令不许他和表妹青梅相见,纳兰以绝食相抗却无济于事。
“疏花已是不禁风,那更夜深清露是愁红。”
这一段薄浅的缘分,却在纳兰的心里留下刻骨的深铭。他与表妹相爱却不能相守,但他们至少做了十年青梅竹马,有十年的回忆,纳兰安慰着自己,一边怀想一边令自己放下。
不久,康熙将尚书卢兴祖之女——端庄贤惠、颇有才情的卢氏,赐婚给纳兰容若。那年,他二十,卢意梅十七。
意梅较之青梅,褪去了青涩的外衣,善解人意而娇俏静美,她玲珑心思,敢爱敢恨,这样一个女子,在时间的洗涤中,渐渐俘获了纳兰的心。纳兰的父亲劝儿子发奋努力,弥补当年寒疾落下的遗憾,意梅也每日红袖添香,陪他挑灯夜读。
而后,他成了御前侍卫,成了离天子最近的人。
若是常人,也许倍感欢喜,可纳兰却难以释怀。他是词客,唯有词句,方能抒尽平生意。他要的不是大浪淘沙、风云叱咤,而是闲窗静坐、无边风雅,做一个淡定的文人。他自是无拘束长大的富贵公子,一个思想天马行空的文人,一个纵情高山流水的雅士。而紫禁城是最美的牢笼,他最终忍受不了天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召唤,御前侍卫,虽头戴宝石贵冠,却失了自由,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卑微如尘的奴。
“惊节序,叹浮沉,秾华如梦水东流。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他边做着他的蜉蝣梦,边写着词。
“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自与东风作别,划地无聊。算功名何似,等闲博得,短衣射虎,沽酒西郊。便向夕阳影里,倚马挥毫。”
他感叹人生短暂,当及时行乐,倚马挥毫,方能不负春风秋月的脉脉情深。
他远赴塞外,继续心灵的漂泊,漫天飘舞的雪花,西风大漠,寒月胡笳,亦将几分苍凉加入了他的新房。他吟道: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他将雪花比作世间百媚千红的花朵,但它轻浮摇曳,等到尘世芳菲尽歇之时,唯有他纯净依旧。而纳兰容若自己,有着一颗落拓不羁的心,却让他生在富贵之家,从此不能成为清逸山林的纯粹词客,他内心苦闷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他开始另一段天涯孤旅,寂静无声的夜,星河漾着皎月,他思念爱妻,披衣于窗前,提笔填了一阕又一阕情词。
“起来呵手封题处,偏到鸳鸯两字冰。” “塞鸿去矣,锦字何时寄?记得灯前佯忍泪,却问明朝行未。”
他终在寒冷的塞外,染上了寒疾,彻夜难眠,浑身抽痛。漂泊了许久的词客,终于开始想家。对纳兰容若而言,名利可以淡漠,权贵可以放下,唯有爱情,铭心刻骨,难以割舍。
“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
历史是一册用无数将士血染就的画卷,荒草之下,白骨森森,寸土之上,血流成河。
而当他匆匆赶回家乡,而还未来得及洗去满身风尘,大夫却摇首告知他,意梅待产,虽尽力保住了孩子却留不住大人。他的爱妻在他怀中离去,最后一眼仍笑靥桃花。
“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
她的琴弦,被擦得雪亮,桌上还有她未绣完的鸳鸯,屋里甚至都存留着她芬芳气息,一切保持着她会回来的样子。
在岁月的河道上,他漾起一叶扁舟,摆渡到无人收留的岸口,继续漂泊。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纳兰行走过的路,弥漫了太多风烟,令纳兰心湖再度漾起波澜的,是一位江南女子——沈宛。
有些人,相处了一世,心如平湖,泛不起半点波澜,有些人,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不忍离开。缘分便是那一眼的回眸。那女子双眸剪水,凝脂肌肤,温婉妩媚,撩拨一首《长命女》让纳兰新湖未央。纳兰为她书一阕新词:
“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他爱上她,如同塞上飞花恋慕江南烟雨。
而宿命依旧残忍,沈宛不仅是汉人,而且是江南名妓,在那样的朝代,满汉之分是无情的界限,烟花女子难登大雅之堂,他们的爱情虽冲破了世俗的桎梏,却冲不破现实与命运的束缚。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康熙二十四年,纳兰病了,身染重疾,这一病,仅是七日,七日后他便离开了人世,享年31岁。
纳兰在他爱的人的怀里离去,沈宛是他的江南,是他此生最唯美的梦。
正如白落梅女士在书的末尾写的,一代词人的离去,不过是时间的荒野之外多了一座坟墓,广阔无垠的大海收回了一尾鱼儿,寥廓的历史苍穹中增添了一颗闪耀的星辰。
纳兰离去,却留下了饱含深情、传颂千年的佳词。
闲时品茶时,随手翻起一页页尘封在诗词中的情意,才会品味纳兰这位多情才子经历坎坷的种种情怀。真正的爱情,即便隔了一江烟水,一重青山,一道城墙,也足够冲破宿命的枷锁,来到彼此的内心深处。
也应了他那句脍炙人口的木兰词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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