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

　　下午石琉请大家喝咖啡，没忘记给行政部相熟的朋友带上。

　　吴羡很欢喜：“谢谢石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

　　“你们小女孩嘛，偏好甜一点。”石琉观察吴羡的表情，“我家葛枫也喜欢焦糖拿铁。”

　　“是嘛。之前逛街请她喝咖啡都不肯，非要去排网红奶茶，这个小骗子。”吴羡笑着摇头，“石姐，你是有事吗？”

　　石琉顺势在对面坐下：“有哇，我可是背负了整个财务部的使命，申请援助来了。”

　　她把装暖气的事说了。吴羡耐心地解释，装暖气的报告已经提交到总裁办，只是年关供应商放假，年后天气又转暖，所以可能要挪到明年入冬再作打算。

　　石琉：“放着这么大一桩生意不做，这么硬气的供应商啊。”

　　吴羡无奈笑：“不瞒你说，是我父亲一个朋友……姐你可别跟其他人讲哈。”

　　“诶，哪有肥水外流的道理。行，放心我知道怎么说。”走两步想起了什么，“对了，是不是枫枫她爸在的那家？”

　　吴羡已经埋头核对计划表。空气中有什么瞬间凝结，她抬头迎上：“是的，就是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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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琉走了。不过十分钟，总裁办来电，请两位经理协助财务核对下几个有问题的签报。

　　吴羡跟行政经理一道上楼，怏怏不乐地说：“完了，我好像犯错了。”

　　一进总裁办公室，石琉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按流程对完，郁天熠让行政经理先回去忙。

　　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郁天熠放松了下来，他招呼吴羡到她身边，隔着桌子对石琉说：“石姐，羡羡经手的这几个单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关系，小吴是新人，要她一下子撑起来，确实不容易。”

　　“既然是新人，那你们何必让她刚开始就负责这么复杂的采购呢。”

　　石琉瞬间变了脸色。郁天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吧，行政部的浑水，何必掺和。”

　　他没给她辩解的机会，招呼隔壁的助理带她归档。

　　门还没关上，吴羡已经被郁天熠揽到了身边。她的眼圈立刻红了。

　　“好好哭，出去可不能哭了。”郁天熠像哄小孩一样，抱着吴羡轻轻晃。他这么一说，本来已经打转的泪圈居然流不下来。泪眼婆娑地对视了几秒，郁天熠突然一个横抱给她往沙发上扔。

　　哎哎哎！他整个人俯过来，吴羡急得眼泪都来不及擦，双手使劲推：“门，门没锁。”

　　“开着也没人敢进来。“郁天熠利落地把外套给脱了。吴羡吓得要命，这要传出去她真的再不用上班，连家都没脸回，直奔机场飞出国吧！

　　“嘘，你想外面都听到吗？”他的呼吸扫在脖间痒痒的，但好歹是停下来了。吴羡松了口气，涨着脸说：“吓我有意思吗？”

　　郁天熠亲亲她发烫的脸，正儿八经地说：“特别有意思。”

　　两人坐起来，吴羡整理衣服，听见郁天熠说，“你的处境我都有数，是我的疏忽，让你进公司还是太早了。这帮人我迟早要一个个清算。”

　　言简意赅，却听得吴羡心里发麻：“我也有错。”她心里没底，葛枫父亲的工作确实是她隐瞒在先。

　　“你有什么错？”郁天熠帮她理了理头发，“帮葛成泽找工作？要求一定是葛枫提的，吃里扒外的丫头从小就惦记她那个窝囊爹，又不敢找我，就从你这儿寻突破口。还不是咬定你不好回绝么？”

　　吴羡原本酝酿了一些借口，他这么直白地偏袒，她突然百口莫辩。

　　“可我……不该瞒你的，现下让你难做。”

　　“你要是把葛成泽弄进来当我的助理，这才是让我难做。”

　　吴羡扑哧笑出声。她下了决心，今后事无巨细，只要跟郁天熠沾边，都要一五一十地汇报。

　　他强大到能庇护整个世界，她做一张白纸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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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天熠还让吴羡联系葛枫，把石琉大闹总裁办的消息如实转达。

　　他很理直气壮：“让她们母女俩闹去，事情因她而起，干嘛让我老婆背锅。”

　　吴羡依他所言。葛枫收到消息头都大了，她原本只是好心帮父亲找个工作，没想到三头不落好。

　　而且她的亲妈呀，居然去找郁天熠打小报告？

　　人家是明媒正娶的高材生妻子，家境优越年轻貌美，更没有前夫的女儿拖累，她一个没脑子的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石琉下班后脸色非常不好，葛枫第一时间横在她面前：“听说你今天又被立了个下马威。”

　　石琉横她一眼：“你倒是给你爸找了个不错的去处哈。可惜人一家买你的帐吗？该泼脏水的时候，还不是麻溜地往头上扣。”

　　“脏水吗？我没觉得。”葛枫冷笑，“全世界都在看你的好戏，你自个儿还美滋滋的。妈，我帮你挡了一次，不可能有第二次。郁家这趟浑水，我不想再跟你趟。”

　　自从郁天熠婚礼后母女俩正式打明牌，然而面对女儿尖锐的指责，石琉只说：“枫枫，你体谅体谅我。”

　　体谅体谅，就知道体谅。葛枫更躁了。

　　“我知道你难啊！可早就不是刚离婚的时候了，我们有住处、有积蓄，我可以帮你做生意，手续我来跑，你只需要点个头，有那么难吗？”

　　石琉还是摇头。葛枫再次失去耐心，她一遍遍问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好吃懒做、毫无羞耻感的妈？

　　“您能讲点道理吗，郁天熠已经结婚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能超过吴羡的！”葛枫激动得思绪紊乱，“还是说，你还想让我继承衣钵，去伺候郁天熠？”

　　这样的言语攻势已经足够刺耳，可是眼前的母亲还是不动如山。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渐渐沉下去了。她眨眨眼：

　　“该不是说中了吧。”

　　还是没有反应。

　　“妈，我没有你那么贱。”

　　于是春节前四天，葛枫收拾了简单的包袱出门。石琉站在窗户旁向下看，女儿的背影在风中毅然决然。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与往常一样，石琉联系了郁天熠，得到的回复却是“既然去找男朋友，应该不会有事，晚上我联系一下”。

　　吴羡在一边热情插话：“石姐姐要是一个人的话，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石琉落寞地挂了电话。往年春节郁家各忙各的，郁天熠有时会来她们的住处一起过年。但今年有了新媳妇，自然一家子都要聚在小楼里。她不适合去凑热闹。

　　石琉回想着女儿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她并不是不知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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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遥一早在出站口等着，葛枫披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惨白的小脸挤不出笑模样，见面第一句话可可怜怜：“李遥，你别不要我。”

　　李遥本想带她回家，葛枫不肯。“事发突然，给你家里印象多不好啊。”

　　她订了李遥家附近的宾馆，要一直住到返校日。春节期间住宿费不便宜，饶是当下葛枫万念俱灰，也不免一阵心疼。李遥要付钱，她又要面子地不依。

　　市井小民啊。她在心里自嘲。就算天塌下来，不还得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分心。

　　好在凄风冷雨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李遥家地处江南某GDP大市，园林景点全球知名，春节期间游人如织。李遥带着葛枫到处疯玩，几个高中同学听说也非要当电灯泡，年轻人嘻嘻哈哈，到哪儿都是暖和和的一团。这样的氛围下，葛枫渐渐开心起来。

　　除夕夜，年轻人们在市政广场迎接倒数后的新年钟声。零点过后李遥没有回家。宾馆房间里，葛枫裹着被子喊着“冷”，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李遥很奇怪：“空调不给力吗？”

　　葛枫不管，她需要时时刻刻感受到他密贴的温度。

　　到了年初三，葛枫玩累了。李遥得回家给长辈补拜年，再三确认她一个人没问题后才离开。他走了没多久，房门便被拍得山响。葛枫默念到“十”，过去开门。

　　“浪够了？”

　　郁天熠斜靠在门框上。葛枫友情提醒：“快捷酒店卫生条件一般，郁总当心您的衣服。”

　　郁天熠径直进屋，扫了一眼凌乱的床铺，翌时烦躁：“房间没人打扫吗，乱成这样。”

　　“有啊，每天都打扫，我们造的呗。”葛枫上前收拾夹在床上的衣物。郁天熠坐在一旁看她挑拣，突然产生一种给她扔到被子里的冲动。

　　他赶紧移开视线。垃圾桶里的某样包装一角就这么闯进视野。郁天熠心中一连串脏话，他猛地起身拉过葛枫：“别收拾了！跟我走！”

　　他没控制好力道，葛枫一下撞进他怀里。郁天熠下意识去搂，手臂碰到她的腰又意识到不对。他低头对上一张愤怒的面孔：“郁总，不带您这么撒气的！”

　　她刚洗完脸，脂粉未涂。

　　葛枫上高中后，他自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跟她亲近，是以今天才发觉爱运动的女孩皮肤有多好，近距离看都辨不出清晰的毛孔。吴羡虽然也年轻懂保养，但细腻的绒毛和透亮的神采远远比不过20岁的葛枫。

　　石琉就更不用提。

　　“喂，郁总。”葛枫提醒，“差不多得了啊。门没关，我男朋友杀回来看到不太好。”

　　郁天熠还是不动。他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他就这样，不放开，吻下去，会怎么样？

　　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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