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夏

作者:蒙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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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命里有时终须有



      “思扬,你是读大书的孩子,是高贵的孩子。”
      妈妈总爱这么跟她说,她是个善良的家庭妇女。
      妈妈小时候家里穷,到了十一岁,小姨八岁,两人手牵手去报名念书。她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是很温柔的,又带着憧憬。可惜报名处的负责人嫌她岁数太大,将十一岁的她拒之门外。
      后来就像是两条完全分岔的路,姐姐留在家里做家务,去服饰厂打零工,妹妹去学校念书,晚上回来一起点着煤灯听收音机,教姐姐学字。收音机是大哥从工地的一个老头子买过来的,很破旧,时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姐姐妹妹都喜欢唱歌,妹妹每天从学校回来,就会教她唱从学校里学来的,好听的歌曲。
      李谷一,董文华,蒋大为。
      后来,妹妹考上了师范院校,毕业后分配,在当地的附中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妹妹有了自己的工作,嫁了个医生老公,喜欢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生活美满。
      姐姐经人介绍,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三十一岁不算老,但至少比当时的她大了七岁。媒人笑眯眯上门来,跟她们的娘说大点好,会疼人。
      然后,齐思扬出生了。
      计划生育那几年抓得正严,老实巴交的老男人没胆子偷生一个,婆婆极其不满意,从此没再给过母女俩好脸色。
      齐思扬的爸爸是个小科员,混了二十来年,终于在她高二时混到了一个小科室的副科长。齐思扬的妈妈是个家庭妇女,日子不算殷实,却也过得去。
      妈妈是个善良的妇女,极富同情心,路过乞讨的老人小孩总会给他们买点吃的。
      可她也是个特别自尊的妇女。她强迫自己每天看新闻,每天看法制频道科学与探究,渐渐地养成了经年的习惯。
      妈妈每个月等着丈夫发工资拿生活费,一年勤勤俭俭,过年带着她回娘家,总能收获一堆赞美和托词。
      “嫁了公务员就是不一样啊。”
      “小千金也长得白净净的,真好看呢。”
      女孩很安静,这个时候总会乖乖坐在一旁,看母亲眉飞色舞和亲戚邻居攀谈。偶尔有几个女孩过来一块坐,她们面上的艳羡藏不住,齐思扬心里是骄傲的。只这一瞬,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型。
      回到家里所在的地方,母女俩依旧得挤乱哄哄的公交,路过楼下的菜市场,妈妈总会把两块五的白菜砍成两块的价格。她不远不近地站着,垂着眼睫,盯着脚下那双新买的板鞋出神。
      但至少一切都不好不坏,大家都一样,普普通通。不,她觉得自己不算普通,她长得比不少女孩子好看,大人总夸她白净清秀,她学习很努力,在他们那个中学数一数二。
      中考她发挥超常,一脚踏进了一中的提前批。
      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没过几天小区上下都知道了老齐家出了个非常争气的闺女。作为奖励,齐思扬得到了人生第一个ipod。他们班上有几个同学过了一中的重点线,齐思扬是全校唯一一个进提前批的学生。
      中考后有几个男生跟她表白,大多是通过□□,措辞都很含蓄,都被她婉转的拒绝了。女孩所憧憬的他,应该是干净帅气,笑容优雅,会打篮球,成绩拔尖。
      她进一中了,那个童话般的一中。
      那一年对她来说,上天真是无比眷顾。

      陌生的第一天,她穿上了干净漂亮的黑白校服,终于不再是土的掉渣的蓝青色。走出房门,爸妈的眼睛都亮了下。
      “这身衣服真好看,”他们都这么说。

      “同学”,有人叫她,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很是动听。
      她转过头,怔了下。
      很扎眼的女孩儿,高高扎着马尾,露出干净的额面。她说,“同学,你的鞋带松了。”
      她忙低头,果然右脚的鞋带松了。还来不及道谢,那个女孩已经绕过她往前走,高高扎起的卷发微微晃动,她竟然烫了卷发。
      齐思扬收起讶异,走到边侧弯腰,下意识看向女孩的鞋子,夺目的荧光粉,大胆又明艳。女孩走过拐角处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垂下眼睫系鞋带。前阵子和妈妈逛街买回来的白色板鞋,边侧印着大大的logo,傻乎乎的很刺眼。
      花钱买进来的吧。
      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赶紧晃了晃脑袋。

      班主任姓罗,是个中年大叔,乐呵呵的很好相处。第一节课按门外贴着的名单表作自我介绍,名单表是按入学分数排的。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班主任,心里不太舒服。
      很快一个高高的男生走到台前,干净而又帅气,说话温雅,是她曾幻想过的模样。一开始的失落一下子被冲散,有什么渐渐漫上心头。
      男生走下来,他坐在教室那边,她偷偷看了一眼便坐直身子,眼角余光却总是控制不住往那边飘。一班女生并不多,十几个,她悄悄打量着上台的她们,心里下意识比较着,长得也就这样吧。
      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班花班草,成绩名列前茅,年级出名的金童玉女。
      过了十几个人,忽然有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从讲台上传下来,她抬头,目光触碰的刹那,心下一颤。
      女孩甜甜笑着,她说,“大家好,我叫温和,温暖的温,和平的和。”
      然后听见班主任老师乐呵呵打趣道,“带了这么多年一班,第一次看到小和这般漂亮的小姑娘。”
      她下意识看向另一端的角落,男生静静支着下巴,隔得远了,看不清表情。

      等轮到她时,一节课快过去了,大家很明显都失了兴致,低头各做各的。她心跳得特别快,走到台前。
      “老师好,同学们好,”底下的同学纷纷抬起头来,她不敢看向他那边,继续轻声作自我介绍,嗓音有细微的抖动。
      “我姓齐,名思扬,大家可以唤我思扬。”
      班主任老师又是一笑,他总是喜欢笑的,“咱们班今年的小姑娘一个两个都眉清目秀的,不容易啊。”
      班里笑开,她微微红着脸走下台。缓过劲来又忍不住想,为何她就特别漂亮,她只是眉清目秀。
      明明班里的女孩都不怎么好看,怎么跟她一样眉清目秀了。
      上天到底是眷顾她的,第二节课分座位她便被分到了那个男孩身旁。心脏跳得极快,她坐直朝他打招呼,扯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声音轻轻的,“嗨。”

      开学不久,社团招新,她去参加文娱部的面试。男孩女孩,街舞芭蕾,吉他钢琴,小提琴葫芦丝...
      她忽然很想逃出去。
      “才艺表演时间”,学姐的声音严肃而又冷漠,她出了身冷汗,声音微微抖着,清唱了首歌。
      孙燕姿的遇见。
      有惊无险,她被留了下来。
      后来假装不经意的地问起,才知道他被学长忽悠进了广播部,她有些后悔。过了段时间又偶然得知,她也在广播部。
      她到底没有和他成为金童玉女,他的成绩优秀,而她一直垫着底。可到底是好的,他总会微微笑着,耐心为她讲题。他看她的眼神也总是很温柔,甚至偶尔会带上一丝怜悯。她心里又甜又涩,终究还是甜多一些。

      期中考的卷子发下来,她的数学答了133,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她开心得难以附加,手下意识就去扯他袖子,却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
      她僵住,他也僵住。
      他忽然将自己的手包进手心里,她颤了下,抬起头,对上他双眼,甜甜笑了。
      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第二天过去,她以为会有什么不同,他却让她失望了,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怨吗?她想她是不怨的,她那么努力,她的喜欢那么卑微。
      十一月二十三,齐栾说他今天生日。
      射手座,守护星是丘比特,爱情的名字。她绞尽脑汁想,来不及给他准备礼物了,给他写段话?她的耳后根热热的,悄悄往边侧看上一眼,他正低头刷王后雄。他握笔的姿势真好看,写出来的字也是很好看的。
      “怎么了?”他抬眼看向她,她赶紧摇头,红着脸收回目光。
      第三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姓楚,一个有些傲的老教师,总爱叫人上去解题,每节课都过得心惊胆战。
      “八号”,是一迦的座位号,她抬头,他站起身往前走,背影颀长。
      “二十九号”,她放下一颗心来,却又立即掀眼帘。果然,教室前面高高扎着马尾的女孩站起来,椅子划地发出哗啦的响声。
      中间白板放着题,左侧黑板是阿楚刚刚的板书,他们俩只能一起共用右侧那一小块黑板。
      姑娘手小小的,攥着粉笔问,“你右边我左边?”
      他想了下,低头笑到,“我写上面吧怎样?”
      女孩调皮挑眉,“好。”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他想。
      她坐在教室最后,看着他们站在上面相视而笑,旁边座位空空的,前面齐栾在说话,他不知在跟谁说,“他们俩还真是般配。”
      真是般配。

      他们解题速度都奇快,特别是她,圆圆的粉笔字,好似不用思考,刷刷一直写。她咬着唇,眼里酸涩的紧,这么一道题,她却什么思路都没有。
      姑娘似是在和他竞赛,偶尔会抬头瞥他一眼,最后却在算势能的时候算错了一个速度,解不出来。谷一迦已经停了笔,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笑容半分谦逊半分得意。“a1算错了,”他很好心的在她面前的一道公式点了点。
      姑娘这才发现,失笑道了声谢,改正加速度,很快就解出了最后答案。
      “不错,两位同学的速度都非常快,值得表扬。”
      阿楚在上面一板一眼的夸奖,她禁不住往身侧瞄,他依旧安静的做着自己手里的题。
      活得真累,她咬咬唇,将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几个月过得真快,她被分到了五班。爸爸妈妈在家里叹气,妈妈半是责备道,“你怎么不报文科,报文科不是能直接进实验班么?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下好了,你看吧。”
      她甩上房门,趴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陌生的五班。他说她可以过去找他,可他从来没有过来找过她,一次都没有。偶尔班上有同学会问,你以前一班的?
      她挺直了腰板,却不知自己在骄傲些什么。
      旁边换了个男生,总是留着杂乱的短寸,学习很用功,戴着无框眼镜,扔进人海里便淹没不见。他也和他一样有开朗的性格,却没有他聪明,没有他帅气,没有他优雅。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俩坐到了一起。

      大大小小的考试过去,又是一年期末了。排行榜上他的名字总是排在前头,温和的名字在他后面十几二十名处。
      有一次去打水,刚出教室门,前头两个女孩在嬉笑着,“咦,谷一迦?”
      她下意识抬起头,入目处是他的背影,好多天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些,远远的走向她曾经走去的那个令她骄傲的班级。
      “是啊,他好帅。”
      “我男神,别跟我抢!”
      “别发花痴了,人家不都有主了吗?”
      她僵住。
      “啊?!”女生发出夸张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舍友一班的,他们班都在传,谷一迦和温和。不过也是般配呢,温和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长得超漂亮的妹子,听说她人可好了,说起话来甜的哎哟我的小心脏”
      “唔,”另一个女孩发出闷闷的声音,“哦,都是同桌,奸情都是同桌。”
      ...
      她咬着唇,指尖胡乱抠着杯壁,眼眶憋红了。他都唤她和和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唤她。
      他不是喜欢我的吗,他当时都牵了我的手。
      他越走越远,她拿着杯子径直往前,快步走,一不小心越过饮水机,往走廊尽头,他的方向靠近。他忽然在一班的后门处停下来,她的嘴角刚要扬起,有个女孩跳出来。
      她看到她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抬起头朝他甜甜笑,然后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球。她愣愣站在原地,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他的脸半侧过来,线条依旧干净好看。他好像拒绝了她,然后她就撅了嘴。
      真是娇气包,她咬咬唇走过去。
      “一迦。”
      她轻声唤他,便见到他伸出的手顿住,不自在的收回。
      “欸,”他朝她笑了笑,眉眼是熟悉的帅气。她这时仿佛才看到那个女孩,对面的她眨着眼眼,看看她又看看谷一迦。
      真是个娇气包。
      指尖下意识蜷起,她稍稍往谷一迦边上挪了挪,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温...和和,”话说出口很不自在,有点泛恶心。
      恶心的称呼。
      她朝自己笑了下,收回掌心的巧克力球,低头转身进去了。她注意到她一下子暗下来的眼眸,手尴尬的收回,不看他就往里走。
      她心里很是舒坦。漂亮有什么用呢,一点都不懂事,他怎么会喜欢呢。
      “去打水?”
      她弯着眼说是呀,“刚打了水,顺道去洗个手,就碰到你们了。”她说你们,等着他解释。他漂亮的眼没有弯起,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说嗯,那我先进去了。
      他站在面前,等自己回应一声,他就会进去了。
      她不想的,可他喜欢的应该是大度识大体的女孩子。齐思扬放柔了眉眼,“好,加油。”
      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路过一班是教室那边他对着她温柔的笑靥。

      高二体育选修,他们一块选了排球,她知道他会在的。
      果不其然。
      排球一班,排球二班,她和谷一迦在排二,温和在排一。

      高二的第一节体育课,安排在周三下午最后一节。她靠站在门外的阳台,估摸着时间。很快,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她抑制不住心内的雀跃,步伐轻快向前走去。
      随后另一个男生笑嘻嘻跑出来趴他肩上,她微微慢了脚步,抿抿唇继续往前走。
      “咦齐思扬,好久不见。”
      齐栾看到她,笑嘻嘻打招呼。
      她微微笑,谷一迦转过头来,也朝她笑了笑。他们正要一起往前走,齐栾忽然转回头去,
      “哎一迦,和和怎么还没出来?”
      她愣住,原来他也唤她和和,她心里平衡了些。
      “还没醒吗?”她见他微微皱眉,抬腿走回班。
      “你报的什么?”
      她回过神来,和齐栾说话,“排球,你呢?”
      “哈哈你们都报了排球,就我报了太极。算了,待会自由活动的时候过去找你们一起好了。”
      她笑说好。
      “哈哈一迦又去哄他小媳妇了。”
      她心下一窒,扯嘴角干笑,视线往窗内飘去,午后的阳光亮堂,该死的清晰。
      他微微弯下腰,好像是在唤她,过了会,趴在桌上的女生慢吞吞爬起来,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得男生的眼神都柔和下来,那样的温柔,就像在看情人。
      她看到那个娇气包又撅起了嘴,他就笑了,然后俯身帮她把书包拎起来,不知又说了些什么,那个她就站起身来,慢吞吞和他一起收拾桌上的课本。
      她紧紧抓着衣服下摆,凭什么她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她什么都不用做便都得到了。
      他们走了出来,她晃了下神,忙收拾好眼神,慌乱间撞见齐栾的眼,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神色,换上了微微探究的表情。她心下跳的极快,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怎么办。
      他跟一迦好像关系很好。
      他会不会在他面前说我。

      他们走了出来,那个女孩慢慢抬起头,面上还是睡眼惺忪,她看了自己一眼,她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然后她看见她慢慢清醒过来,朝自己笑了下,就转过头去找齐栾。
      什么都没有,她却惊出一身冷汗。

      “走?”是一迦的声音,她胡乱点头。
      麦戴月小跑出来,她藏在书包肩带里的手指蓦地收紧。麦戴月的脸上戴着大而浮夸的圆框眼镜,那个女生看了自己一眼,她瞧见她微微皱了下眉,心下一凛,寻思是否要跟她打招呼,那个女生却绕过自己往前走。
      她尴尬地张张嘴。
      “温小和,怎么不等姐姐了!”麦戴月的声音脆脆的,他们就走在前面,几个人叽叽喳喳,她和一迦却尴尬的一句话都没有。
      “我忘了”,那个女孩软着声音应着。
      “我说麦戴月,你没看她还没醒吗?刚刚一迦进去叫了多少遍才给叫了出来。”
      “啧,昨晚干嘛去了?天天赖着你同桌也不嫌麻烦人家。”
      然后是齐栾的声音,他特意半侧过脸,“不麻烦哈哈,人家可乐意了。”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她死死咬着唇,眼睫低垂着,身侧的他依旧不发一语。她很难过,凭什么要自己每天过来自找没趣。
      又不是没人追。
      你不是牵了我的手了吗?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俩之间...
      那个女生连句辩解都没有,就抱着麦戴月的肩膀懒懒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都欺负我。
      她死死咬着唇,教学区里人流攒动,她忽地听见他轻轻叹了下。她猛地抬头,眼里转着无限委屈的水光。
      谷一迦没有笑,没有安抚,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视线。该死的无奈和怜悯。
      温和一个人去了另一个球场,他们那帮人全在自己这个班,他依旧没说什么话。她心下酸的厉害,快走几步,特意离他们远远的。
      他还是没有过来。
      她呆坐在角落,揉揉眼憋回眼泪。
      她觉得自己真是犯贱,还是想要往那边看,忍不住往那边看。
      老师吹哨子集合,二十几个人,她站在第二排,他就在身后。齐思扬紧抿着嘴,不转回头。第一节课老师交待了几句便散开自由活动了,他们班的一个女孩过来找她。那个女生长得真村,头发枯黄,脸上还有没洗净般的杂渍。
      “思扬,要一起吗?”
      他就在身后,齐栾和麦戴月的声音还在身后。她吸了口气,正要答应,话到嘴边却变成,“不了。”
      她在赌,好在还是赌赢了。
      他终于唤她的名字,“思扬。”

      和他们班的几个人一起打球,她本来是站在他身侧的,麦戴月过来捡球的时候,却没有回去,反而笑盈盈走过来。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直接插在自己和他之间。她听见她跟他说,“一迦,教我扣球。”
      她听见梁李其问他,“一迦,和和怎么了,没来上课?”
      她扯出一个笑容,怕什么,她那种娇气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诶思扬,好久不见。”又一个以前的同学走过来,站到她身边。她弯起眼,“好久不见。”
      “那丫头跑去买雪糕了...”
      不知谁说了句。
      一节课过去,她依然没有出现,她心内竟然有几分失落。
      “她在食堂门口喂猫。”梁李其拎着袋水回来,一边发一边笑,“也是够傻的,那边猫本来就多,这下被缠住了。”
      谷一迦轻轻笑了声。

      高二下,她的成绩下滑得厉害,那段时间简直是她人生最黑暗的一段,妈妈也不再带她回老家,好像怕是被谁问起似的。她觉得很难受,某次吃晚饭的时候,压抑不住,哭出声。妈妈立马就慌了,她说没事,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抱着妈妈哭,她知道她也难受,可她就是没法争气,对着课本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至少还是幸福的,妈妈是理解你的,直到两天后。
      她打开家门,那是个闷热的傍晚,并没有熟悉的炒菜声传来,她刚换好鞋,便见妈妈黑着张脸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歪歪躺着只棕色的活页本。
      她整个人僵住。
      “你倒是能耐了”,妈妈忽然站起身,“考成这样还想早恋?”她猛地将她的日记本拿起来,重重地摔到一旁,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她的眼泪霎时就滑出来,奔过去把日记本抱在怀里,哭喊着回去,“你凭什么看我日记!”
      “凭什么?齐思扬你出息了是吧,你还问我凭什么?你要气死我吗?!”女人气的不轻,随手拿过桌上的杯子砸过去,砰地一声碎响,碎玻璃划过她的手臂,两人皆是一震。
      女人晃了下神,又怒道,“叫什么,那个男生,叫谷一迦是吧,好啊,谷一迦是吧,我这就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让他爸妈也过来,咱们当面谈!”
      “妈妈不要!求求你,不要!”齐思扬哭出声来,语气里的哀求和绝望掩盖不住,跌跌撞撞过去扯着她手臂,“不要!”
      女人也哭出声来,“思扬,妈妈就盼着你能有出息了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还不努力,妈妈这辈子嫁给你爸算是毁了,妈妈只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不用看人脸色的日子你知道吗。”
      齐思扬抱住妈妈,声音哽咽,连连道,“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乖,”她将女儿拢进怀里,“乖,明儿就去找那个男孩说清楚,立马断了,知道吗?”
      女孩一直哭,一直不停点头,“好,好。”

      这事过去好几天,齐爸爸出差回来,母女俩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眉眼有些得意,兴冲冲朝她们说话,“加班费和补贴下来了,有小一千呢,咱们出去搓一顿吧,给女儿好好补补身体。”
      齐思扬站起身来,牵出笑容,一声谢谢爸爸还未说出口,边上妈妈却是嗤笑了声,“出息。”
      父女俩僵住,旋即齐爸爸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过来揽女儿的肩膀,“几天不见,咱们的思扬又长漂亮了呢。”
      她心里凉凉的,又涩涩的。
      晚上去新开的一家酒楼吃海鲜,酒楼装修得富丽堂皇,很是热闹,却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谷局”,她挽着妈妈的手臂僵住,看爸爸腆着脸走上前去打招呼,随后妈妈也走了上去,挂上了一副笑脸。
      谷一迦也是愣住,随即朝她点头,算是招呼,她心下一沉。
      “这是您家公子吧,模样生的真好,也精气神着呢。”
      大概大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那个面容冷冷的阿姨终于笑了下,回了句,“你们也来吃饭?”
      “可不是吗”,妈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曾经挺自豪的,如今却是难堪得很。她被妈妈揽过来,“我们家姑娘快高三了,带她出来转转放松放松。”
      “叔叔阿姨好”,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又唤了句,“一迦。”
      明显感觉得到妈妈的身子一僵,她的心内涌出一阵快感,难以描述的愉悦。
      “两个孩子认识啊,这可就巧了。”
      两方大人攀谈了几句,爸爸在一旁唯唯诺诺,妈妈在一旁满面春风,一迦的爸爸看似心情不错,就是一迦的妈妈,看上去不太好接触。
      “要不一起吧,反正孩子都是同学。”谷叔叔忽然来了句。她心下一喜,果然爸爸妈妈应了下来。
      “我找个包厢,人这么多也是麻烦。”谷叔叔掏出手机,应该是打电话给酒店的人。
      妈妈在一旁笑着附和,“可不是吗,大周末的。”
      那位叔叔又回头道,“一迦你招呼下同学”,便自顾往前走。她的嘴角刚要扬起,却见他妈妈表情讥讽地扯了下嘴角,转过身跟着他爸爸往前走。她浑身僵住,妈妈还在一旁低声窃喜到,“今天真是走运了,不然得排号等多少人呢。”
      她咬咬唇,见他转过身来,面上挂着礼貌疏离的笑,“叔叔阿姨,这边。”
      “好的好的。”
      他依旧只是笑了笑,甚至没看自己一眼,便转回身去。
      齐思扬觉得很不对劲,心里堵得慌,她想上去跟他解释什么,却真的被妈妈推上前,“你们年轻人好说话。”
      “一迦”,她轻轻唤他,他微微颔首,和她隔了些距离,看上去心情不是很美观。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没事”,他低下头,终于对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不知这个世界真是狗血还是这家酒楼的海鲜太过出名,去个洗手间,还能再遇上一个熟人。
      简直不能再熟了。
      女生穿着白t短裤,脚下是三叶草的白色板鞋,长长的卷发散落在肩侧,本是青春靓丽的模样,眼睛却红红的。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一身还未来得及换掉的校服,鞋子依旧是前几年的老旧款。可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径自和自己擦肩而过。
      她深呼吸,对着镜子拍拍脸,懊恼的扯扯校服下摆,先走了出去。
      一迦的爸爸妈妈站在包厢门口和另外一对叔叔阿姨攀谈,脸上的笑容颇为温文有礼,而自己的妈妈也莫名在身侧,时不时插上一句,爸爸则特别尴尬地站在一旁。
      一迦呢,她环顾四周,却见他靠在玻璃护栏上,望着手机出神。
      她本想走过去,在望见一迦妈妈的脸后,莫名没了勇气,只是乖乖地站在妈妈身后。
      “叔叔阿姨好,”她乖乖唤了声。
      “小姑娘好,”她抬起头,对面的阿姨弯着唇角,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格外舒坦。
      “哈哈这就是我们家姑娘,虽然被分出来了,可用功着呢,瞧,最近都瘦成这副模样。”妈妈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她却觉得麻麻的很是难受。
      “是啊,我们一迦也是,可能压力也大,每天都很晚才睡,劝也不听。”这是一迦爸爸的声音。
      那位面善的阿姨和旁边的叔叔相视一笑,“我们家那宝贝,整天就蹦蹦跳跳的,也不爱学习,就跟个孩子一样。”
      她心里为那位阿姨小小的可怜了下。
      “这样多好,女孩子就是要这么宠着的。”她悄悄抬眸,一迦妈妈,刚刚那位冷冷的阿姨,竟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要不就一起吧,”一迦的妈妈又说到。
      “不必了我们订好了房”,一旁温润的叔叔忽然出声。
      一迦的爸爸却是笑着过去揽那位叔叔的肩,“老温啊,这么不给面子,多久没一块吃饭了?”
      妈妈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她看着她谄媚的嘴脸,咬咬唇,心内央求着妈妈别再说了。
      一迦过来推开包厢的门,让大人们先进,看得她妈妈又是一阵赞赏,“年轻人教养真是极好。”
      她跟着大人们走了进去,经过他的时候忍不住瞥了一眼,他依旧静静垂着眸。
      “我们家思扬说一迦是一班的,可厉害着呢。”
      她怔住,赶紧扯住妈妈的袖子,刚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茶,众人也没注意,只是接着她的话下去。
      “还行还行,还得加把劲。”一迦的爸爸乐呵呵的,一迦的妈妈却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只是对着她身旁的那位阿姨说,“听老邢说你们家姑娘也在一中?”
      “对”,那位阿姨微笑颔首。
      “咦,之前老温不是说要送她去星海读音乐么?我记得小姑娘古筝弹得不错,还拿了好几个奖呢。”谷爸爸插嘴道。
      “没,那孩子太懒了,平时在家也粘人,她妈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搁那么远读书,怕她离了家一个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
      几个大人笑语连连,一迦就在身侧。他忽然凑近来,轻声道,“别介意,他们总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弯弯眼,“不会,叔叔阿姨人很好。”
      他点了下头,又坐直身子,眉头一直微微蹙着,不住把玩着手机。她想问他,你怎么了,你心情不好么,可以跟我说呀。
      对面的阿姨忽然站起身来,像是在接电话,“和和过来了,我去接她。”
      他们俩皆是一震。

      很快阿姨领着个熟悉的人儿进来,她看向她,女孩依旧面色苍白,发红的眼眶已经消退下去。她看见她抬头朝各位叔叔阿姨打招呼,然后眼底也是被震住的诧异,很快漫上了点点哀伤。
      她看出来了,心下窃喜,下意识往身侧挪近了点,他却坐直了身子。
      “和和是吧,模样长得真好看呢,快来阿姨这里坐。”她见着一迦的妈妈也站起身,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调笑道,“果然从小学琴就是不一样,瞧这小模样,多惹人怜爱,你妈妈在单位就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了,你比你妈妈还好看呢。”
      众位大人皆是笑出声,她下意识想扯妈妈袖子,那厢已经止不住了,“小姑娘真漂亮啊,气质也是好。”
      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妈妈也当着他的面夸她。
      “怎么那么瘦,学习累着了?”又是一迦妈妈的声音。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了,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也吃不下饭。”
      “那可不行,沈其啊,你可别把孩子逼那么紧,我当年就是把一迦给逼紧了,到头来伤心的还是咱们做父母的。”
      他抬起头,看过去。
      女孩一直蜷在妈妈手臂边,垂着眼睫没说话。
      “瞧这孩子,真是粘人。”
      “粘人好,我就喜欢女孩子,多贴心。”
      “是啊,我们家思扬,平时可乖了,整日里对我俩嘘寒问暖的。”她妈妈又见机插了嘴,齐思扬很想大声喊她,让她别说了。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那位阿姨接过服务员的水钵,自发接过了涮洗杯子的任务,她终于见那个娇气包笑了起来,站起身帮那位阿姨将一个个杯子拿过来烫洗。“思扬”,她的袖子被妈妈扯了下,她小声道,“快过去帮忙。”
      她深吸气,起身过去。
      “两个姑娘都这么懂事,”一迦的妈妈终于夸了自己一句,她抬起头,将杯子递过去,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和和”。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所有人听到。
      她接过,也对自己笑了笑,“谢谢。”
      “你们认识?”
      沈阿姨转过头来,微微诧异,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都在一班。果然小姑娘笑着点头,“嗯,我们是同学。”
      “那可真是巧了”,一迦的妈妈转过头去,“一迦,你跟和和也认识?”男生点头。
      “怎么几个孩子都不说,哈哈,真是巧了,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同个学校的相互照应呢。”
      “和和也在一班啊?”
      女孩点头。
      “哎,你们这俩孩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早说呢。”一迦的妈妈笑起来,嘴角的笑意拦不住。
      沈阿姨将水钵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温声对她道,“谢谢小姑娘,坐下吃饭吧。”她乖乖点头,坐回去。
      你看,就算他们在同个班,他也没有承认她,不是吗。
      沈其坐下来温和却没坐下来,而是站起身,从隔壁阿姨开始,一杯一杯为他们的茶杯续上茶。
      她在一旁看得愣愣的。
      “小姑娘别忙活了,快坐下来。”
      “没事,让她去,礼数应该的。”
      “哎越看越喜欢了果然你这么宝贝着,教养实在是好。”

      “学着点”,手臂又被妈妈拍了下,“下一轮你去。”
      她愣愣的,看着她为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添上茶,然后转到自己身边。
      “谢谢”,她见她弯了下嘴角,绕过她往他那边走。
      “我自己来吧”,她听见他说。
      然后她就见她又弯起了眉眼,她径直拿过他的杯子,低眉添茶,侧着的脸柔和。
      “和和”,她听他小声唤她,她却只是笑了笑,便捧着白瓷壶坐回去。

      两个孩子同个班,就有很多话题了。
      “果然今日是该来吃这顿饭,平时可多照应。”
      温和的爸妈却不是很热络的人,只浅浅地回应。更多的是她爸爸在和他爸妈谈着些什么,她妈妈特别宠她,总是低声和她说话,为她夹菜,有时她也为她夹菜,母女俩关系极好。
      “可不是么,我们思扬若不是期末考身体不好,这会也在一班呢。”她的妈妈却是什么话都信口拈来,她下意识去看他,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这让她难堪得不行。
      一顿饭吃得煎熬,大人们看上去都乐融融,几个孩子都很煎熬,谷一迦更是如坐针毡。他想跟她解释什么,却不知要作何解释。
      中途温和忽然站起身,原是过去给茶壶蓄水。她瞧见她的茶杯空了,却没有先给自己续上,而是为身侧的大人续上,最后才是自己的,又是赢得一阵赞赏。这回她没有再抱着瓷壶绕着整张桌子走动,只在自己附近转着杯子。她牢牢记着,比如,她倒茶都没有倒满,只有七八分。手臂又被妈妈拍了下,她额上冒出了冷汗。下一次轮到自己,得绕着桌子走一圈,还是只给附近的人。是先为爸妈,还是特意走过去给叔叔阿姨添茶。
      她急得肚子发疼。
      温和忽然往门外走,她听见阿姨问她做什么,她说壶里没水了,她过去添水,然后阿姨唤她回来,说按服务铃就好,不用出去。她说就在不远处,不用麻烦别人了。
      她过去开门,他忽然也站起身,大步过去,“我去吧。”
      大人们忍不住就开始小小的逗乐了,什么郎才女貌的,什么小伙子会疼姑娘家。妈妈在边上附和,爸爸一言不发,沈阿姨也只是浅浅笑着,兀自端了杯茶没有搭话。

      “和和”,他拎过她手里的水壶。
      “嗯?”她撇过眼,浅浅应了声。
      因为班里最近在疯传的流言,他俩之间,慢慢有了隔阂,另一位主角还在包厢里坐着。
      他最终只是抿着嘴,接过服务生的水壶,安安静静并排走回来。
      耗了一个多小时的晚餐,温和他们家一直保持着疏离而客气的笑容,末了谷一迦的妈妈拉着温和的手,她看起来那么喜欢她,她说,“平时周末啊,就让一迦带你来家里玩玩,一起学习也是好的,阿姨给你做点心吃。”
      她听见她应好。
      沈阿姨往这边淡淡瞥了眼,她明显察觉身侧的他僵直了身子。大家都站起身,温和的爸爸接了个电话,然后他们一家先走了。
      本应收拾收拾也该结束道别,齐思扬发现妈妈真的是过分了。
      她听见她试探着问对面的阿姨,自以为很是得体,腆着笑脸,“刚刚那两位瞧着就很有风度的样子,是您的同事?”
      果不其然,刚刚还笑意连连的女人立马拉下了脸,眼尾一挑,嗤笑到,“也不是,沈其是我们区办公室主任,老温是南网副总。”
      她心下一凉,妈妈在一旁唯唯称是。
      那个女人眼尾又是一挑,站起身拿包,“别看没什么实权,沈其的娘舅来头才大着呢,金枝玉叶养出来的姑娘家就是不一样,进退有度。”
      “妈!”谷一迦豁地站起身。
      她扫了这边一眼,拎着包出去了,“我在车库等你们。”
      她的眼眶憋得通红,指尖蜷起紧紧攥成拳。那个被称为谷局的男人很是无奈地叹了下,扯了扯嘴角,“她就那性子,你们别往心里去。”
      那个被她称作爸爸的人不停点头称是,那个被她称作妈妈的人则是尴尬地笑。
      “抱歉,”她听见他低低跟自己道歉,就错过身往外走,她看见他爸爸也站起身,过来拍拍她爸爸的肩膀,便走了出去。
      一家三口甚是狼狈,服务员进来收拾饭桌,特别好心地过来询问,一句先生还未出口,她妈妈猛然惊醒般,半晌扯出一句,“那个,买单...”
      年轻的服务生笑出声,“您就别再客气了,买个单都争先恐后的,先前那位先生早早就买好单了呢。”
      她瞧见妈妈讪讪应着,爸爸抽起了烟,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回去的路上,爸爸在前头开着车,鬓边早早生出了白发。车内很是安静,小小的空间逼仄,她侧过脸去看妈妈,她半阖着眼靠在座椅上。她静静瞧着,浑身没了力气,要怪谁呢。
      他们都活得那么难。
      “妈”,她低低唤了声。妈妈睁开眼,半搂住自己,“是不是觉得,妈妈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她咬唇,想说不,眼泪先掉下来。
      妈妈也哭了,那么强悍的妈妈,哭了。
      “没办法,那个女人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可你爸单位的头就是他们家了,妈妈没办法。多吃顿饭,多说点话,下次有空缺,兴许就能想到你爸了。”
      压抑的空间内,只有爸爸重重的叹息声,还有妈妈的抽噎声。
      “活了大半辈子,都快退休了,咱们日子也过得挺好,你就不能消停会吗,非腆着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睁大了眼,果然下一瞬妈妈又哭喊出声,“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这么没用,用得着连累我们娘俩吗?”
      那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又沉默了。
      “思扬,你老实跟妈说,”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兴奋起来,“你是不是跟他在一块,就是谷局家那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她低下头,“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只知道他是谷一迦,优雅帅气的谷一迦。
      “那没事,之前是妈妈不对,你多带他来家里玩啊,他成绩又那么优秀,多多帮衬你也是好的。”
      她的脸有些发烫,嘴角弯着,“可是”
      “怎么了?你们不是在一块吗?”
      她看着妈妈晶亮的双眼,话到嘴边却变成,也不知是在骗自己还是什么,“我跟他说说。”
      妈妈又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而爸爸却一直沉默着。
      “哎,不行,得给你买几本书回来,你多学学女子礼仪。诶,你是不是跟那个姑娘也熟得很,让她教你啊,啊不对,你多跟她学学,说话做事什么的。”
      她垂着眼,应好。
      “哦对,你看你这一身什么都没有,都是我疏忽了,咱们明儿去商场逛逛,前阵子我瞧见好多店都打折了。刚刚那小姑娘戴着的项链还蛮好看的,那是玉还是玛瑙,咱们明儿也去瞧瞧。”
      她下意识抚上空荡荡的锁骨,不知作何反应,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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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写得太不舒服了,把全书所有的负能量和反面角色都放到了这个女孩子一家身上,对不住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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