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夏

作者:蒙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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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


      温和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早晨的颜色,还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看窗外蓝天,估摸了下时间,又抱住被子,将脸往枕头里埋。
      过了会,迷迷糊糊中,妈妈的声音传来,“和和,起床啦,八点了。”
      她咕哝一声爬坐起来,睡眼惺忪,双手捂住脸,过一会,道,“妈妈早。”
      沈其笑,摸她的头,“宝贝早”。又问道,“今天去学校吗?”
      她点头,傻乎乎笑了下,抬手想揉眼睛,被妈妈按住。“不要揉眼睛,去洗个脸,出来吃饭。”
      女孩撅着嘴看向妈妈,腮帮子鼓起,忿忿的模样。沈其被她逗笑了,又摸摸她的脸,“快去洗漱,刚刚蒸了蛋糕。”
      “真的吗?!”女生雀跃出声,见妈妈含笑点头,立马欢呼一声爬起来往洗手间去。沈其微微笑着收回视线,往外走。
      “长不大”
      她格外欣慰,自从回了一中,和和是真的重新变得开朗起来了。

      三月中旬,南国已经暖和起来,今日尤甚。她走到阳台,对着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样的天气,很难开心不起来呀。
      就算明天要考口语了。
      她穿着棉袜踩在毯子上,拉开柜门,手要伸向叠好的校服外套,顿住,视线往下移了移。柜子下层挂着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长长的藕粉色纱裙。
      从来不敢,或者说,没机会穿出去。
      她咬住下唇,心跳莫名加速起来。
      换上裙子,温和歪着脑袋打量自己,镜子里的女孩肌肤白皙,颊边透出诱人的少女粉,发丝散落下来,长长的裙摆末及脚踝,双臂和脖颈裸露着,层层的粉紫色玛瑙坠在胸前。
      微微成熟的令人心动的味道。
      她下意识咬住唇,镜子里的女孩也咬住唇。她微微勾起嘴角,她也甜甜笑开。
      姑娘敛了会眉,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将挂着的针织开衫也解下来,动作轻缓,她垂眼抚着软软的外套,眼神温温的,过会泛出点淡淡的坠感。
      在柜子里待了一整年的裙子,曾经特别想在某个周末穿给谷一迦看的,当然这一段早已掐掉。今天想出去,便是另外一些理智之外的情绪又控制不住了。她想的简单,她不去招他,只是想打扮得美美的,可以的吧。
      她将开衫套上,衣襟是斜肩的开口,边沿绣花,漏出半边锁骨和藕色裙子肩带。袖子有点长,刚好遮住半个手掌,有种特别舒心的安全感。
      镜子里的女孩一身粉色长裙,奶白色的针织衫松松垂落,在腰间收成少女特有的弧度,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梦幻得不太真实。
      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来,找了个亮晶晶的发卡将一小捋头发别住,捧住脸打量自己。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小姨送了一套梳妆盒给她,虽然也曾偷偷对镜画过然后卸掉,却从没勇气就这样走出房门。
      沈其走到女儿的房间,正要敲门,却见到女孩一身长裙背对着自己,坐在镜前,举着眉笔轻轻描眉。
      举起的手缓缓放下来,沈其眼神变得软和,忽然才发现,小姑娘已亭亭而立。

      “和和”
      她转过头,见是妈妈,顿觉羞涩,垂了眼。沈其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弯腰蹲下来,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
      “一晃儿,咱们和和就长成大美人了。”
      她咬着唇,低头看向妈妈,也弯了弯嘴角。沈其接过她手里的眉笔,又转身将她的眉处洗净,拿过眉刀替她修剪眉型。
      “和和生得一副柳眉”,沈其笑道。
      温和站起身,搬过一旁的椅子给妈妈,复又坐下来,“像妈妈。”沈其摸她脑袋,轻轻托住她的脸,细细为她描眉。
      她看着妈妈温婉的眉眼,心内特别柔软,如果以后,我也生个女孩就好了。念头一起,眼前便冒出一个男孩的身影。
      皱着眉的,扬着眉的,微微别扭的,格外温暖的。她咬住唇,克制自己不再往深处想。
      可怎么都骗不了自己,她想起谷一迦会怀念,然后是酸涩,疲累。想起他会期待,然后越发温暖。
      就像现在,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好像在做坏事。

      “再涂个口红就完事了”,沈其细细端详着女儿的面容,叹到,“年轻真是好,比什么护肤品都强。”温和回过神,抬手抱住妈妈,甜甜笑到,“妈妈最美。”
      沈其轻拍她的背,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一手在化妆盒上挑拣,轻声道,“妈妈给和和挑个美美的色号。”
      “来,”她托着女儿的脸,为她涂上浅浅的一层唇蜜,才细细为她涂上诱人的,属于少女,靓丽又温柔的豆沙色。
      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脸,“宝贝真美。”女孩笑开,嘴角漾起甜甜的笑容,“谢谢妈妈。”

      罗凡打开门,侧身让妈妈先过,又回身关上门,揽住她的肩往外走。齐玥看看儿子,莞尔道,“凡凡怎么就没有漂亮的小姑娘呢。”
      齐玥出身优渥,没有什么平常人家的烦恼,性子又天真浪漫,只一直遗憾没生个甜甜的小姑娘,便总拿儿子开着小玩笑。
      天气暖和,男生只穿了件灰黑撞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上。他们走到门前停着的黑色汽车,罗凡弯腰为妈妈打开车门,“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坐在前头的罗远志边换上CD碟,边摇头边笑,“高三紧要关头,别人当妈的都巴不得孩子好好学习,你倒是天天催着儿子早恋。”
      齐玥笑眯眯,低眉将儿子的袖口卷好,道,“这不是可惜吗,我念高中那会儿,有一对儿在班里都是名列前茅,在一起了也没退步。那时候也天天盼着谈一场惊世骇俗的恋爱,可爸妈管的实在太严了,同桌都必须是女孩子。”
      罗远志乐了,“那得感谢咱爸妈,不然后来都娶不到你。”几个人齐齐笑开,罗凡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嘴角弯起。
      不知道,她今天来学校了么。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罗凡朝爸妈打了招呼便往里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中年人,几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生围在他面前,脸上都挂着笑。这一幕倒是有点眼熟,罗凡一时有点感慨,又继续往前走。
      可能因为明天考试,大家都回去练口语了,班里来的人倒是不多。毕小瑆的书包躺在椅子上,陆城的人在,她没来。
      他低头看表,八点四十九,心里顿时失落。
      椅子被拉开,陆城抬起头,眼眸霎时亮了,吹了声口哨。
      陆城每天都这么不着调的样子惹得罗凡笑出声,待放下书包,他拿起杯子往外走。毕小瑆果然在对面走廊,同样穿着黑色线衣,头发高高扎起,正趴在栏杆上录音。他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小姑娘转过头来,见是他,眼睛亮了亮,笑开。
      “校草哥哥,早。”
      罗凡扬起眉,勾起嘴角站在一旁,手肘搭着栏杆,“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半。”
      他点点头,复又站直身,“我去打水。”
      毕瑆兴收回视线,应好。如果说阿熙是越看越令人心动,罗大爷就是那种第一眼总能惊艳到众人的,罗大爷。
      明明一点都不平凡,爸妈却给取了这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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