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夏

　　最近小高一有俩男生特别火，难得一见的男神级大帅哥，学霸，阿楚有时上课也会提到。有个姓罗的男孩，经常考第一名，偶一次被戴月看到了，据她描述是惊为天人芝兰玉树，从此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今早戴月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在学校贴吧摘下来的一张偷拍。她靠着栏杆等车，顺道刷手机。照片就一个侧脸，男孩很高，站着在卷窗帘，白衣黑裤的校服衬着果绿色的窗帘，刚好外面透进来一点光，还拍糊了，真有些说不上来的梦幻，跟滤镜似的。
　　“是不是超帅！”
　　“看不清呀”
　　“看不清也超帅的！”
　　“有点有点hhh”，她抬头看了眼，车远远地快开进站来，“车来啦，再聊。”
　　她收了手机上车，这会还早，车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买菜的老人家，两三个跟她一样校服的学生。她手往兜里摸，才发现忘了带卡，车已经起步，身子被带得歪了下，她扶稳后将书包摘下来，真是巧了，零钱包只有几个一毛钱的硬币。司机叔叔抽空瞥了她一眼，她这人脸皮薄，刷的就红了。
　　“叔叔等会，我去换零钱”。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窗边坐了个男孩，戴着耳机正看着窗外，男孩很高，侧过的脸很秀气。
　　“同学”，她声音如蚊蝇。
　　同学没听见，倒引得后面在聊天的老爷爷老奶奶往她这儿看过来。
　　她腾地一下脸更红了，踟蹰着是再叫一声还是往后走问别人，男孩忽然转过头来，大概是前面有人挡着光察觉到了，转过头来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他跟前，穿着一样的校服，脸有点红不知是羞涩还是咋的。
　　罗凡心想不会吧，坐个公交也能遇到这事？
　　少年心性毕竟有点自恋，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摆出什么表情，正打算端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那女孩又喃喃开口，他听不清，将耳机摘下，微侧头。
　　“同学，你有零钱么？”
　　罗凡愣住，反应过来说有的，摸钱包的空档暗骂自己一声，差点把脸丢光。
　　“那个”
　　他闻声抬头，女孩还红着脸，说话支支吾吾的，大概是很少做这样的事情，微凝的眉眼很是可爱。她的瞳仁是少见的浅褐色，俏生生站着，越看越漂亮，他觉得自己的表情都放软了。
　　她递过来一张五十块钱的纸币，双手递着，“我能跟你换么”。
　　他又愣了一下，旋即失笑，从钱包里摸出两个钢镚，“不用”。
　　这位同学帅得有点光风霁月啊，温和脸更红了，不敢直视，又依着礼貌得抬眼看他，羞答答的跟人表白似的，惹得罗凡也莫名害羞，也不太敢看她了，两个人纯情得不行，落在后面老人眼里便是另一番光景，啧啧啧。
　　“你拿去吧”
　　“不，不用”
　　罗凡又笑了，扬起眉眼来将钱包翻给她看，没有几个散钱，“我也找不了啊”，说着将两个钢镚递过去，她这才小心将硬币拿起来，指尖难免触碰，耳后根也红了...
　　“谢谢”
　　“没事”
　　“谢谢”，她又低头说了声谢，转身回去投币，然后就坐在门边第一张椅子，手圈着护栏，乖乖坐着跟小学生一样，大概还在害羞。
　　罗凡又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将耳机戴上，没见过这姑娘唉，软绵绵的，有点可爱。

　　一个插曲，很快翻了篇。
　　到班里难得见到谷一迦来这么早，在和梁李其子曰，便更难得了。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梁李其的名字很奇怪，梁是爸爸的姓，李是妈妈的姓，其才是名。
　　“来啦”
　　“嗯”，她弯腰挂书包，脸抬起眼弯弯的，“今天这么早？”
　　“家里大扫除，窗帘一早都摘了，把我给晒的”
　　“哈哈，那没办法了”
　　她抬头看钟，还挺早，复蹲下身在抽屉里找历史书，“要不要复习历史？”
　　“可以啊。”
　　她站起来，转身，梁李其已经坐下，大剌剌靠在椅背上，“问吧，没有什么难得倒我的。”
　　“社会契约论谁写的”
　　“卢梭”
　　“近代史的开端”
　　“鸦片战争”
　　“几年”
　　“1840”
　　“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标志是？”
　　“恩格斯”
　　“哈哈哈哈”

　　第一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讲课时据说在走廊尽头也能听见。就是有点无聊。
　　姑娘趴在桌上看哲思。
　　“来来来，找找我哪一步错了。”
　　手臂被敲了下，一本王后雄被推过来，“第三题。”她侧过头，眨眼，他直接将手里的笔和推导步骤递过来。
　　她复趴回去，歪了下脑袋将头枕在手臂上，垂眼读题，手中的笔无意识的转动。
　　“咦，你是不是漏写硫化氢了，反应生成硫化氢，肯定需要硫酸铜啦”
　　谷一迦眉毛一挑，接过练习册看了看，失笑， “失误失误。”他勾了个答案，微微侧过脸，见她又趴回到桌上看杂志，好像是什么哲思，女孩子貌似都喜欢。他收回视线，继续写题。她总是这么懒散，成绩才一直不上不下。

　　指尖翻到某一页，是些甜蜜的小段子，惹得她心尖热乎乎的，想到了梁静茹的一首歌，一时手痒痒，想抄歌词。
　　“一迦，”她凑过去，求纸。
　　他了然，头没抬，左手往下，从抽屉里抽出张白纸，面前是女生笑意盈盈的脸。他微微扬眉，有些好笑地将笔袋也递给她。
　　“谢谢！”
　　她拿过笔，趴在桌上抄歌词。理科生似乎都有一种奇怪的执念，草稿纸喜欢用一张一张纯白色的演算纸，涂涂写写后再放到最底面。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这是什么？”谷一迦解了题，问到。
　　她笔下没停，“歌词。”他眨眼，她抬起头，“梁静茹的歌。”
　　“咦”，他啧啧两声，拿过水杯边开盖边调笑道，“别抄歌词了，这个时候就该背背罗素。”
　　她莞尔，“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他笑，他笑起来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不死心，继续嘴贫，逗她，“米开朗琪罗也可以啊。”
　　“哦，”她朝他鼓腮帮子，坐回去，不管他，继续抄，“不是说，歌词也可以塞作文的嘛。”
　　他似笑非笑，也坐回去，“那可不一样，逼格高可以拿五十分。”
　　谷一迦同学作文分总是能拿到五十分。
　　她被逗笑了，没理他，先把最后一段抄完了，才抬起头，笑意盈盈。
　　“在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本性才是世界上最需要的。”
　　谷一迦眨眼表示不解，她依旧笑盈盈。
　　“您老最最亲爱的罗素同学说的。”
　　他压低嗓音笑，从架子上拿出本生物练习册，“所以呢”
　　身旁女生一本正经，也像模像样拿了本星火的完型出来，“所以啊，善良的人是不会不让人抄歌词的”。
　　他被逗得笑出了气声。

　　过了半节课，她不再看书，脑袋凑过来，趴在他手臂旁。谷一迦眼里含上笑，先把笔下的加速度算出来。
　　“题做完了？”
　　她点头，嗯了一声。
　　“歌词抄完了？”
　　她又应了声。
　　终于算出来了，他轻呼口气，放下笔，低眼看她，“是不是很无聊？”
　　她点头，表示正解。
　　“怎么办欸一迦，学不下去。”

　　他缓缓笑开，初冬的暖阳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洒到他脸上，炫目得令人失神。

　　“背卢梭啊，高中生记什么歌词，没事多背点罗素卢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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