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是真心的

　　燥热的天气，毫无生机的黄土，陈如心坐在廊前，面色恬淡的吃着西瓜。

　　顾倾跪在她的脚边，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陈如心叹了口气，说道：“你去齐月斋置办些点心，挑小孩子喜欢吃的那些，寻些不容易坏的，再送到明振轩那里，剩下的，他自己知道怎么做。”

　　陈如心见顾倾低着头，煞白的一张脸上带着惊恐，不知怎的想起阿七来，她的心头一软，只伸手拍了拍的肩膀，道：“从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以后不生出乱子就可以了。”

　　她知道顾倾是个明白人，也没怎么管他，就是说到点心，她自己也最馋起来了，打算自己也去齐月斋过个瘾。

　　这下没了顾倾跟在身边，彩青倒是个人选，就是弱不经风，怕是出事还得自己动手，麻烦。

　　寻个带路的人成了十分紧要的事情。

　　明令只在陈如心眼前晃悠了一下，就被陈如心逮住不撒手了，他略有些腼腆的望着边上明眸皓齿的陈如心，道：“陈阁主这是要去哪？”

　　陈如心道：“齐月斋。”

　　明令这会子露出了笑脸来，道：“大公子也要去那，差我来邀您一块。”

　　陈如心摆了摆手，道：“不成不成，我不能和他一块，他自己还有事情。”

　　明令挠了挠脑袋，道：“大公子既约了您，自然晚上的事情都会推掉的，您放心好了。”

　　陈如心朝他挑了挑眉，笑道：“我说你家公子今晚有事就是有，到是你，我家顾倾去陪你家公子了，你得留下陪我。”

　　明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依旧坚称道：“可是大公子他说说过了要等阁主的。”

　　陈如心踮起脚，一把揽上她的肩膀，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家公子叫你来接我，现在接到了，我们能不能先去齐月斋等他？”

　　明令觉得这样也好，而且佝偻着腰挺难受，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是日薄西山，明令依旧尽心尽责的给陈如心撑着伞，因为大公子交代了要好好招待她，至于是多好，明振轩也没明说，只是这么多年，除了要他让着点何启之外，大公子从来不刻意去关心些什么，毕竟待客之道，明令是极为明白的。

　　虽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吹到脸上的风还是热乎的，陈如心望见街边凉凉的蜂花露，一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又没带钱。

　　她眼巴巴的望着蜂花露，拉着明令不肯走，然后坐在摊边，足足喝了三大碗才走。

　　这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忽然就变得更加闷热起来了，因为陈如心喝的太饱了，加上明令确认了自家大公子今晚同顾倾在一起不会回来了，只能被陈如心拉着往热闹堆里钻。

　　杂耍对陈如心没什么吸引力，倒是旁边一个穿的清凉浓妆艳抹的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可不是风月场所，更不是什么斗鸡斗狗大赛，而是人与人之间直接的碰撞——以武力。

　　这里的繁华不似长街两侧的喧闹，带着最原始的野性，男人女人挤在一处，毫无忌惮的尖叫呐喊，带着血腥的味道，这里，是何玉卿最常光顾的地方，也是她最初建立冥山是来钱的地方。

　　这里向来有个规格，就是不能穿上衣，下面还只能穿个裤衩子，因为是最原始的肉搏，看的是血腥，这些东西就显得多余，反倒是何玉卿把这里的老板揍了一顿，给她一个人开了后门。

　　从丹辰下山，她就不在女扮男装，名字也是自家给自家起得，叫玉卿，斯斯文文的名字，很像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可她偏没有这样的待遇。

　　从前何家为了不叫旁人看出端倪，每月给的零用钱颇多，何玉卿嫌那些钱恶心，一路上全打发给了叫花子，其中最大的一笔倒是资助了一个生意失败的商人，那人乍一看还是个颇有气度，正被要债的逼得走投无路，何玉卿替那人换了钱，还剩了点就都给了他，那人非要送她块石头，说是日后发达了定要报答，何玉卿没当回事，笑了笑走了。

　　带的干粮不多，身边又多了个五岁的小跟班，小东西一个人在冥山久了，身子饿出毛病，眼下弄钱治病成了最紧要的事情。

　　一个姑娘，长得像她这般标志的美人，最快弄钱的办法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暗中撺掇，叫这些好事之徒加大筹码，定要买她输，断手断脚的在台上被辱，这才是最大的砝码。

　　那场地下肉搏赛上，何玉卿押了二两银子，因为她只有二两，还是问赌场老板借的。

　　明显不怀好意的跑老头盯着何玉卿的领口色眯眯的笑，何玉卿不想断了财路，所以下手轻了点，并没有打死他。

　　肉搏如约进行，何玉卿也不避讳，穿着暴露的紧身皮衣便一跃而上，对面一脸横肉的胖子盯着她白花花的胸口，伸手擦了一把口水。

　　这个胖子虽然一身横肉，力气却大的惊人，加上这次来的几乎都是男人，怕都是想看一场血腥的春宫。

　　观众的兴奋并没持续多久，何玉卿闪躲几次之后，找准破绽，直冲要害，一招废了那个胖子。

　　骤然的安静之后，爆发了更加震耳的喧哗，底下的人纷纷要求加码再战。

　　何玉卿确实缺钱，直到听到一个满意的数字之后，才勉强同意再战。

　　不过现在，她急着回去给阿七找大夫，拿了钱，约了三天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一片唏嘘声中，何玉卿出名了。

　　阿七的病不是什么大病，能好，就是耗钱。

　　何玉卿不是善人，但也不会弃之不顾，加上她把他当成弟弟来养，就一定会治好他，最起码以后给他娶了媳妇，有了后，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由于事先说好了，上来三个能手，可以带武器，何玉卿见到了对面两个彪形大汉，并没有说什么，第三个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倒是极有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

　　自报名讳的时候，何玉卿听得那人的名字，心中感慨，这人不仅生的文气，名字也极富有书卷气息——连宋。

　　并没有多少时间攀谈，这次的比赛，何玉卿没想过输，却也为阿七想好了后路。

　　其实她这个人没什么牵挂，就是带了许多的不甘心，如果可以，她愿意放下这些不甘心，虚度光阴一辈子。

　　如此的没有原则，何玉卿却不鄙视自己，毕竟想要虚度光阴，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与时间。

　　何玉卿虽然没有原则，但是有底线，必然把对方打废掉之后就绝不再伤人性命，这也是让她在圈子里保持“好名声”的一个最重要的由来。

　　连宋上台之后依旧是斯斯文文的朝她行了一个对手礼，何玉卿望着他，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压迫，可是再压迫也不能表现在脸上，所以她便只是瞟了他一眼。

　　这次比赛，连宋按照约定是可以带武器的，不知是否是因为自信还是见她有些疲累，脱了衣服直接上了场。

　　这看起来瘦弱的文人确带有结实的肌肉，瞧着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

　　何玉卿从不低估旁人的实力，可是面对这么一个人，她倒是有些嘀咕起来了。

　　擂台上不容多言，底下的观众又是一派兴奋的模样，不知道为了什么，何玉卿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约法三章的好。

　　她伸出手指朝着空中轻轻点了一下，意为点到为止，对方也不知有没有看懂，就点了点头。

　　打起来的时候，何玉卿突然想到自己那个手势，也可以理解为挑衅……

　　这场肉搏打的极有水平，如果说在丹辰的武道大会上，比试是小打小闹，那么在这里就是野蛮人的冲撞，而在与连宋交手时，明显在感觉对方摊她的底。

　　何玉卿自觉力道不敌他，又被逼得步步后退，对方却一脸恬静，她愈加的心浮气躁，只是在这之后，她也探到了他的底——真正的底。

　　这一脚虽然下得狠，但不足以废，力道还是把握的很好。

　　在裁判高举她的手宣布她为获胜方时，连宋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下身，疼的直不起腰来。

　　怪它大意，怪他轻敌，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成了她的手下败将，所以死皮赖脸的要跟在她身后，一起投身建设冥山的事业大潮中去。

　　连宋这个人来头十分神秘，他在何玉卿身边许多年，许多事情两个人甚至熟络到一个眼神即可，正如那个看似挑衅的一点，他知道那是点到为止的意思。

　　激动地人声充斥着耳膜，陈如心虽并不怀念那段落魄的生活，但对于连宋——

　　“明令，你有没有，对什么人印象深刻过？”

　　陈如心吃着点心，坐在“雅座”上，盯着擂台上以命相博的两个人，内心一时感慨万千。

　　明令不太喜欢这里，充斥着难闻的汗臭味道，他不知道陈如心怎么还能有胃口吃下这些，可是她既然发问了，他也十分虔诚的回答了他。

　　“其实，阁主你不是第一个叫我明令的人。”

　　“那当然，第一个肯定是你爹娘。”

　　明令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不叫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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