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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过去与枷锁】
【超高校级的心理辅导】——本该是任何时候拿出手都会让人心生向往的称号，可川上红叶却很少对外提及自己曾经在希望之峰学园就读的事情。
“啊，那个啊……大概是因为，不希望自己为了那份才能而付出的努力，被学园的名声抹杀吧？”
“为什么最后还是疑问的口吻？自己都不明白原因吗？！”
“啊哈哈哈，真是的，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吧？”
光是“就读私立希望之峰学园”的这件事就是足以成为夸耀的资本，更别提只要毕业就会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优秀人士。
但是，那样岂不是有种“因为进入了希望之峰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成功”的感觉吗？
正如金子在任何地方都会发光一样，自身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才能。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需要依靠希望之峰的名头来证明自己呢？
自身的才能与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
本该是那样的才对。
可现在的社会却已经变成了，有才能的人需要依靠“在希望之峰就读并毕业”这个事实来证明自己拥有才能的——现实。
那是不对的。
自身的才能，是超越外界给予的名声的、那样宝贵的东西。
川上红叶是那样认为的。
而在那之后，她便对人类的认识产生了疑惑——
因为有才能而拥有名声，而非为了名声去拥有才能。
仰望着天才的凡人，一边羡慕嫉妒着，一边却又在背地里诋毁着。
不明白啊？
为什么人类会这么奇妙这么矛盾这么无聊这么肮脏这么纯洁这么有趣……？
被炉的温暖从手足渐渐蔓延治身体躯干，犹如花园缠绕的细密藤蔓，一点一点收紧吸附的树木，最后在无止境的汲取树干的养分后令树木枯萎，而自身也因没有可以依附的存在无意外的走向消亡。
扭曲着，却理所应当的存在着。
那正是名为川上红叶的女性的本质。
“但是，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双手撑着下巴，那样直率的望着川上红叶的泽田纲吉却下意识的继续问道。
尽管本人不自知，却问出了让川上红叶觉得有些难以招架的问题……不，与其说是难以招架，倒不如说泽田纲吉意外的敏锐，甚至察觉到在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令川上红叶甚少提及自己曾在希望之峰学园就读的，还有其它原因存在。
川上红叶歪着头，或许由于和自己交谈的是泽田纲吉的缘故，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回答。
“唔，还有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在这个世界上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吧……因为人类的内心是十分微妙又珍惜的，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走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有的会在重压下选择自我毁灭，有的会就此颓废下去，也有的会自我激励并振作起来……因为不同的人都会有微妙的变化，所以才会希望可以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见识各种各样的人类的心灵。”
“如果一开始就亮出招牌的话，总有种自己是依靠外力来进步的错觉。而且暗地里观察的话，有时候还会看到非常有趣的画面哟～”
说出这些话的川上红叶，眼里倒映是一片璀璨的星河。
而直到多年之后泽田纲吉才明白，他所珍视的那位女性，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同样是在少年心性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她却令自己的意识出现了偏差。再加上其自身就是最优秀的心理辅导，以至于这个世界上却是再没有人能够给予她帮助。
——过于巨大的才能，反而成为了扭曲川上红叶自身的枷锁。
×××
川上红叶的人生是平凡的。
脾气温和，即使犯了错也会对自己温言好语规劝的父亲。
尽管急躁却会对自己充满耐心，永远会在下班后回来为自己烧饭做饭的母亲。
不仅如此，川上红叶还是家中的独女，无论是父亲的宠爱还是母亲的呵护，全部都是她一人独享的１００％的幸福。
可是，平凡幸福的生活，出现了偏差。
最初是瞒着川上红叶，父母二人躲在房间内互相指责。
从门缝里泄出的声音在不知不觉扩大，而指责也升级为争吵。父亲开始整天整天的不着家，母亲则抱着川上红叶哭泣。
——“红叶，红叶，妈妈最爱你了。”
——“你就是我拥有的全部了。”
父亲的爱渐渐缺失，与之相对的则是母亲越发沉重的爱。
爱是幸福的。
但过于沉重的爱，却会成为压迫心灵的负担。
——“爸爸在外面虽然很辛苦，但我还是爱着你的。”
——“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红叶喔！”
那样很少见面也很少回家的父亲，依然喜欢着。
多么的天真啊！坚信着即便父母不再相爱，可自己还是有着父母的爱的川上红叶。
真的是，天真到了虚假的地步。
被录取进入私立希望之峰学园的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为此十分开心。自豪的心情似乎令事情出现转机，不仅如此，久违了的父亲还和母亲一起微笑着将自己送去了学园。
进入学园后的那一天，映入眼帘的是父母在一起微笑的画面。
可当川上红叶从学校假期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了父亲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合照。不仅如此，父亲还有了另一个非常可爱的、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呐爸爸！不是说爱我的嘛？为什么要这样？”
——“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不要插嘴。”
——“那我和那边，爸爸你究竟要要哪一边？！”
——“……”
——“为什么不说话啊？！爸爸你还爱我吗？！”
——“……”
你看，多么简单的小事。
不是自己的错，却能毁掉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早就该发现的不是么？
那么多的动作那么多的眼神那么多的细节，自己全部都一清二楚，可是却为了幸福而自欺欺人到了现在。而当掀开那血淋淋的疮疤后，川上红叶却不觉得疼，相反的，那撕扯着的真实令她感到了异样的痛快。
川上红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心理辅导。
可是她却没人能够为她治疗。
才能成为了禁锢的枷锁。
与此同时，绝望蔓延。
——“……不会再爱了。”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会再去爱了。”
难过悲伤的脸孔，此后便只会露出微笑。
流着泪的眼睛，从这一天后就不会再哭泣。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如父亲曾经对她期许的那样，少女露出了优雅完美如同淑女一般的微笑。
漆黑的绝望，纯白的希望……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不明模糊暧昧。
——“呐，爸爸，今天好好和我聊聊，只此一次的请求，拜托你了！”
——“……好吧。”
所以抛弃吧。
爱也好，恨也好
全都抛弃吧。
“令尊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的原因还没有查出，恐怕之后也……”
“没有关系的哟，医生。”
还是少女的川上红叶，身体健康且蕴含着少年人的活力。纤细白嫩的手有了动作，而后她将将３支卡萨布兰卡放在父亲的病房床头。
“钱的话不是问题。哪怕希望渺茫但也请医生不要放弃希望，或许某一天，父亲大人就会重新醒过来了呢。”
“……是，如您所说，就是这样的道理。”
“还有呢，医生。明天是周末，我刚好有空。所以之前提过的、希望可以给您的儿子进行心理辅导的事情，我也完全没有问题的说～”
即便是父亲面临这样的困境，可眼前的少女依然在坚强的微笑。
被那笑容与眼神打动，同时也为少女的善良感动，一无所知的医生，对她露出了心怀感激的表情。
“啊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哟，医生～。但是相对应的，也请您务必照顾好父亲，千～万～不能让他轻易的死去。”说到这里，川上红叶露出了近乎完美的微笑：“毕竟，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还会有醒来的微小希望呢～”
一无所知的医生，则对她的话语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这是当然的。我们作为医生，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病人的。”
“嗯～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呢～。啊说起来，心理辅导也可以穿您这样的白大褂吗？或许有些不合适，但我真的很喜欢它哟～”
就这样岔开话题吧。
临出门前，还是少女的川上红叶，最后回头看了躺在白色病床上的中年男人一眼。
那个人绝不会醒过来的——心灵也好、精神也好，内在破碎成为空虚的话，哪怕外在的躯壳还在安然无恙，但下场也不过就是个还会呼吸的尸体。
……
“呐妈妈，这就已经要走了吗？”
“嗯。突然想去旅行，总觉得一刻也不想等。所以就擅自收拾了行李，抱歉啊，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就是很想去旅行，而且最好是国外……”
“这样不也挺好的嘛？毕竟前段时间一直在工作。对了妈妈，之后旅行玩够了的话，就在国外随便找个安静适宜的地方居住吧。”
“诶？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钱什么的不用担心，我会每个月给妈妈的账户打钱的。如果不喜欢的话，回国之后，去偏远安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也可以。”
“嗯，我知道了。”
与眼神焦距略微不对的中年女性不同，笑容明媚的川上红叶，伸手送给她一束扎着温顺蝴蝶结的百合花。
那是７支卡萨布兰卡。
“妈妈，路上小心。还有……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喔。”
“我也是，妈妈最爱红叶了。”
爱是具有双面性的。它伤人却又诱人，既能使人幸福也能使人绝望。就像盛开的卡萨布兰卡——１支是伟大的爱，２支是淡泊的永恒，３支是易变的心，４支是不要放弃你深爱的人，５支是傲然厌世的死亡，６支是永恒的美，７支是负担不起的爱。
爱是负担，是痛苦，是枷锁。
所以，不要去爱。
无论是父亲那轻飘飘的只会在话语里存在的爱，还是母亲那几乎付出一切沉重到可以压垮自己的爱，川上红叶都不会再有了……
抛弃过去的一切，运用自己的声音与眼神，只需要简单的几个小交谈，就可以完美的将束缚住自己的那些枷锁全部丢下。
这就是，川上红叶幸福却又不幸的全部过去。
当然，这些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它们只会陪伴川上红叶那漆黑腐朽的心灵一同被埋进地下，慢慢发酵成为谁也不知道的微小尘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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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某种意义上，算是洗白？
另外背景设定上有参考隔壁《审神者》和《六兆年的歌》里的初雪，不过区别在于，隔壁文里设定的初雪虽然也很痛苦，但前篇的设定里选择了坦然跨过，后篇的设定里选择了极端自毁。而本篇《心理辅导》里的红叶则是做了和以上两种都完全相反的选择——她选择了表面风轻云淡，内心却完全扭曲。无论是对毁灭世界还是毁灭自我都相当有兴趣，算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
说起来，六兆年也快要结局了，我是不是应该重新把审神者也捡起来开始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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