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

作者: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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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发蓝眸少年


      面对齐勋的挑衅,颜正卿虽然心中激怒,但个性使然,加之为大局着想,他对齐家一直处处忍让,眼下只见他将手紧紧攥成拳拢在袖中,温和道:“齐卿,不过一柄宝剑罢了,我库中宝剑多得是,有一柄是父王赏赐的昊均,赠与齐卿如何?”

      “昊均?”听到这两个字,齐勋有些心动,跟昊均比起来,那仓氏家里的可就不值得一提了,反正他让颜正卿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对他低声下气,他已经很舒坦了,于是也不纠缠,笑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赏赐了。”

      颜正卿深吸一口气,走到那男孩面前道:“孩子,你父亲的伤我会请宫中太医为他诊治,你现在回去如何?”

      男孩抬起泪蒙蒙的双眼紧紧盯着颜正卿,泪水硬是在眼眶打转,一滴都没有掉下来,看得出他对一直以来尊敬的太子殿下有些失望。

      颜正卿被男孩的目光震慑却只能错开眼。

      男孩低低道了一句:“我爹......我爹他好不了了,太医也治不好,他永远残废了。”

      颜正卿心头一惊,只见那男孩忽的拔出凌霄,向齐勋冲去:“我要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众人具是一惊,齐勋大叫:“快,杀了这个小疯子,杀了这个小疯子!”

      齐勋的护卫以及太子的暗卫纷纷伺机而动,那男孩以卵击石,只怕要血溅当场。

      谁知一道清风徐过,一道粉衫身影泠泠而过,纤手一挥,男孩手里的凌霄“倏地”飞起,自己回到了剑鞘。

      而男孩惊魂未定发现自己正被一名粉衫少女揽在怀中,少女身上仙气盈盈,正是阿珩。

      阿珩将男孩脸上的泪水抹去,微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呀。”

      男孩傻乎乎得盯着阿珩,呆呆道:“你是仙人吗?”

      阿珩笑眯眯地告诉他:“回家去吧,你放心,我认识一名医士,他一定能治好你父亲的!”

      “是,是白月上仙吗?”男孩大眼一亮兴奋道。

      阿珩点点头,把掉在地上的宝剑捡起来,擦了擦灰尘递给他道:“快回家去吧,不要让爹娘担心,待会白月上仙就会去给你父亲治病的。”

      男孩见阿珩笑容亲和,心中踏实不少,立刻抱着宝剑飞奔着回家了。

      “诶,不准走......”齐勋正骂骂咧咧谁知定睛一看那少女的模样却说不出话了。

      阿珩瞧了齐勋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是那天她和月酌一起上山遇见的两个青年之一么,嗯,当初被她和月酌整了一下,眼下精神头不错,还能出来欺负小孩子。

      这人不仅狂妄,德行也让人很是不喜。

      齐勋哪里晓得她在想什么,只晓得她方才那一笑,叫他的魂都飞了一半了。

      刚才那一闹,显然事情闹大了,颜相带着庆蓟的地方官以及一队官差面孔严肃得走过来。

      颜正卿走上前道:“相爷。”

      齐勋纵然不把颜正卿放在眼里,可是对颜恪还是有些犯怵,当下也走上前恭恭敬敬道:“颜相。”

      颜恪将周围扫了一圈,低声不知对颜正卿说了什么,颜正卿认真又仓白得点点头。

      颜恪没理齐勋,走到阿珩面前和颜悦色道:“仙子,今天游玩可还顺意。”

      “嗯,太子殿下带我玩了大半天,庆蓟真是个好地方。”阿珩道。

      闻言,颜恪呵呵笑了起来,白胡子都抖了起来,他道:“仙子喜欢就好,哦,如今是早春天气,东宫的桃花应该开了,仙子万莫不要错过,那可是庆蓟一年中春/色最好的地方。”

      阿珩莞尔:“谢谢颜相关心,改天我一定去看看。”

      颜相看了眼齐勋,后者被他看的不敢抬头,颜相呵呵一笑道:“二公子,令尊可在将军府?”

      齐勋忙道:“回相爷,在的,在的。”

      “本官与令尊有些事要商议,公子既然回府,我们同路便一道走吧。”

      颜相发话,齐勋不敢推辞忙跟上了。

      庆蓟的地方官则忙着收尾。

      颜正卿失神片刻,微微叹息一声。

      阿珩见颜正卿脸色不好,于是道:“殿下,我有些饿了,哪里可以用饭?”

      颜正卿恢复了那宽厚的微笑道:“去云客轩吧,我带仙子去。”

      颜正卿带路,因云客轩距离不远便步行而去,阿珩却听见街上有马蹄声疾来。

      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雪色白马朝她和颜正卿疾驰而来,马上的是一名少年,白衣雪发,长发用墨蓝的玉冠高高束起,发丝在天光下泛着流丽的光泽。

      少年有一双令人惊叹的蓝眸。

      阿珩怔了怔,那张脸,除去那双陌生的蓝眸,她竟如此熟悉。

      有些东西明明呼之欲出,可又梗在喉间,她仿佛认识他却又叫不出他的名字,脑海中思索有关他的一切时却是一片空白。

      愣怔片刻,阿珩才发觉不对,那少年策马风驰电掣而来,全然不顾路上的行人,她这才恍然大悟,那少年是碧落中人,仙者隐去身形,凡人是看不见的。

      少年似乎知道她在看他,唇边扬起一抹笑,手下马鞭一抽,白马嘶鸣一声朝阿珩横冲而来。

      这凡人看不见,她可是看得见的,那少年根本没有避开她和颜正卿的意思,颜正卿见阿珩频频回头好像有什么事,不解道:“仙子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阿珩轻呼一声将颜正卿一把推开,那白马的马蹄自二人之间高抬而起,少年经过她身侧时俯下身来在她耳畔道:“喂,你们走的太近了吧。”

      ******

      到了巳时,该是用饭的时辰,颜正卿带着阿珩去了庆蓟最大的酒楼——云客轩。

      刚才那白衣少年一事,阿珩自然不好对颜正卿说什么,只是她自己有些恍惚,那少年,她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太子驾到,云客轩的掌柜忙出来迎接,躬身道:“参见殿下。”

      颜正卿温和地免礼,掌柜笑道:“殿下今日和宁小姐还是在蝶恋花用饭......”

      谁知太子身后忽的跑出一只灰毛小狗,一名粉衣少女紧跟其后,追着那小狗道:“馒头,不要乱跑!”

      掌柜面色一变,心道竟然不是宁小姐,难不成他们的殿下换了心上人了?

      然,不敢多猜忙请着道:“殿下,里面请,里面请。”

      颜正卿有些窘,手置于唇边轻咳一声道:“不去蝶恋花,去临江仙吧。”

      再说馒头,自从方才遇见那白衣少年,像是着了疯魔似的撒腿直追,奈何它那小短腿自然追不上人家的烈马,瞧着那白马失了踪迹,正有些恹恹,谁知到了云客轩,竟陡然竖起了耳朵,兴奋得甩着尾巴飞奔,拽都拽不住,阿珩只得跟上,那厮一股脑往酒楼里头冲,在一处名为醉花阴的雅间停下,挠起了人家的门帘儿。

      门帘撩开了,竟是方才那位白衣少年,馒头一把蹦进少年的怀里,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少年的下巴,热忱又激动。

      少年竟也不恼,抱着馒头的爪子将它拎起来,悦耳的声音道:“你这家伙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馒头瞪着忽闪的大眼,更欢快得摇尾巴。

      “对不起,我没看好馒头,失礼了,失礼了。”阿珩找到馒头,忙跑过去道歉。

      少年眸光向她投来,对她展开一个亲切的微笑,那双蓝眸不知是不是因为含笑的缘故,流光溢彩。

      他道:“好久不见。”

      阿珩愣了愣,竟脱口而出:“是啊,好久不见。”

      话甫一出口,便将她自己吓了一跳,她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好久不见?

      少年薄唇一扬,朝她走来。

      阿珩一怔,左手掌心微微发热刺痛,脑海中有什么片段倏地滑过去,只是再想看清是什么又模糊地什么都看不明白。

      趁着她发呆,少年走近她,伸出冰凉的指尖蓦地将她的双颊一捏,笑道:“嗯......你仿佛和那时候没什么变化。”

      阿珩挣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疼的脸,心中弥漫起一大片不可思议,他和她认识么,她明明不曾见过他,可心中又莫名觉得那双眼不该是蓝色的,那双手也不该是冰凉的。

      “怎么傻了?当真不认得我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她的颈窝,像是在确认气味一般,将她嗅了嗅才道:“看到我的这张脸也想不起来么?”

      阿珩如惊弓之鸟,后退几步,实在不明白这少年前后奇怪的言行,只拧着眉头,迟疑道:“我们......认识么?”

      少年看着她片刻,冰蓝的眸平添了丝失望与无奈,疏离道:“你果真是忘了,看来是的确是造化弄人。”

      说罢转身进了那道门堂,门帘子“刷”地甩下,珠子乱颤,震得阿珩与馒头傻愣愣站在门前。

      “馒头,你......你认识他么?他好像生气了。”阿珩喃喃道,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她心中却油然升起一股难言的愧疚之意,只是又不曾明白自己为何要有这感觉,默默地出神。

      馒头仰着脑袋看着阿珩,闪亮亮的大眼殷切得注视着她,嘴巴急切得张合着,奈何只能发出阿珩听不懂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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