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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吴皦皦此话说完，大殿便落入了凝固一般的寂静。
吴国公缓缓收起了面上的诧异神色，目光深沉，专注地看了吴皦皦半响，方开口问到：“这是阿皦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吗？”
到底知女莫如父，吴皦皦又是吴国公亲手教大的女儿，她之所念所想，吴国公又怎会猜不到？
吴国公这句话，将吴皦皦这一整天来的那些激湃心绪都尽数压制了下来。
见女儿的目光有刹那的闪动，吴国公心中幽叹，道：“阿皦，爹爹知道你这时候心里难过，但是日子还是要往前看的。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爹爹教你的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都支持你。只希望你此生为人为事，无愧于心就好。”
————
送走了吴国公，吴皦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心境如何。
身体上的疲惫和心里的疲惫双重袭来，吴皦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混乱，没有一丁点思考的能力。
吴皦皦按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太阳穴，心想——也罢也罢，立君之事也得先帝下葬之后再议，还有好些时候呢。我也不急于此时纠结，且再徐徐图之。
用过晚膳，吴皦皦又处理了些先帝丧仪之事，到底扛不住身体上的困倦，命赤霞服侍自己歇下了。
吴皦皦素来不爱用香，但先帝驾崩后她一直睡得不好，是以碧桐在她的寝殿内点了安息香。睡意朦胧，香气渺渺，吴皦皦一闭上眼睛，便坠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梦。
那梦，就发生在她这长信宫内。那是个明朗的午后，微风轻送，她命人挂在窗棂上的铜铃在风中摇曳。
叮铃——叮铃——
是她所熟悉的，清脆的铃声。
阳光很好，从西门边斜斜地映照进屋里来，在她长信宫的雕花石砖上落下了晕黄的光。
“阿皦。”
西门那边，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听着并不真切，可吴皦皦却莫名地心潮一荡。未等她回过神来，自己的目光已经不受控制地往西门那边飘过去了。
可阳光太刺眼，她这一眼望去，冷不丁就被那日头晃到了眼睛。
西门大大地敞开着，辉煌的日光中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仪态轩昂。因为他背对着日光，吴皦皦并未看清他的脸，只看到日光在他身上圈出了一圈绒绒的光。
如梦似幻，似真非真。
吴皦皦觉得自己仿佛是醉了。
“阿皦。”
他又唤了一声，向吴皦皦伸出手来。
吴皦皦跟魔怔了似的，从凤座上起身，亦伸出自己的手，向着他走去。
一步、两步……
两人渐渐地，走近了。
可走得越近，他的脸却越是模糊。如雾里的花，水中的景，任凭吴皦皦睁大了眼睛，他也只是一团模糊的轮廓。看不清。
就在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那站在阳光中看不清的男子突然伸过手来抓住了吴皦皦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怀中——
“……我抓住你了。”
————
次日早上醒来，吴皦皦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那个怀抱的触感太真实了，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真切切地，被人拥入了怀中。
坐在床头，吴皦皦抬起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炙热，浓烈，让吴皦皦不由得看出了神。
正巧这时候碧桐进寝殿来。看到吴皦皦坐在床上发呆，碧桐脚步一顿，忙快步上前去，打起床幔来，轻声轻气地问吴皦皦：“娘娘可是要起身了？”
碧桐这一声把吴皦皦走散的魂给招了回来。
扭头一看是碧桐，吴皦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手收起来，道：“你下去，换赤霞来。”
没料到吴皦皦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碧桐面上难掩错愕，整个人怔在了原处。看到碧桐眼中的委屈，吴皦皦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可再想起那时候碧桐做过的那些事情，那丝愧疚就又瞬间化作了云烟。
望着碧桐，吴皦皦冷冷道：“你是要本宫再说第二遍？”
碧桐被吴皦皦这一句话惊醒，忙不迭应声，退下去去叫赤霞。
看着碧桐仓皇离去，吴皦皦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碧桐待她仍是一心一意好的，就算她后来变了性子，心大了，做出那样腌臜的事情……
想到那件事，吴皦皦眸色骤然一沉。
正巧这时候赤霞赶到，瞥见了吴皦皦眼中方才那一抹冷色，心下一凛，赶紧将喉头那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上前来：“娘娘。”
见是赤霞，吴皦皦这才放下心中防备，将自己的手伸给她：“你伺候本宫更衣梳妆罢。”
————
在给吴皦皦更衣时，赤霞发觉了不对之处。
“娘娘……你脖子上这是……？”
赤霞迟疑着，伸手在吴皦皦的左边肩窝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正在想事情的吴皦皦被赤霞这么一问，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赤霞碰过的地方：“怎么了？”
“娘娘稍等。”赤霞说完，折身去梳妆台那边拿了一面镜子来，呈在吴皦皦面前。
宫里用的镜子不同外头，是西洋人带来的玻璃镜子，能将人照得清清楚楚，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落下。吴皦皦往镜子里一看，就看到了自己肩窝上那一块令人遐思的红印子。
那是暧昧的淡粉色，印在吴皦皦白皙的肌肤上，就像一瓣樱花瓣落在了初冬的雪上，粉白相衬，显得粉的更粉，白的更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印子说是像虫子咬的，倒更是像……一个吻痕。
抬手在那道红印子上轻轻地按了一下，吴皦皦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垂下来，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无妨，能遮住就是了。”
赤霞素来持重，听吴皦皦这么一说，便不再多嘴，将镜子收了下去。
栉洗更衣之后，吴皦皦用早膳。喝了两口糙米粥，吴皦皦开口问到：“今日什么行程？”
吴皦皦的一应事务素来是碧桐在安排的，听她这么一问，便一桩一桩细细答来：“娘娘用过早膳，钦天监监正李大人会向您这几日天象……”
听到碧桐的声音响起，吴皦皦心中不悦，眉心微微一蹙，但到底还是没有打断碧桐的话，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了，才望向她道：“宫里的事情到底太多太杂，碧桐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明日起，就让赤霞给你多分担一些罢。”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吴皦皦又点了一下立在下首安安静静站着的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官：“怡青，你以后就替赤霞的事情。”
吴皦皦这两句话，直接把碧桐整个人给敲懵了。
若是吴皦皦只抬举赤霞便罢了，这会儿还抬举起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低阶女官来了？！
除了碧桐，在场的其他宫女太监们也都跟着发懵。反倒是那名唤做怡青的女官一脸镇定，施施然跪下，向吴皦皦叩首道：“奴一定不负娘娘厚望，协助赤霞姑娘做好事情。”
————
吴皦皦用过早膳，又见了钦天监的人，赤霞到底忍不住，挑了个无人注意的空儿，问吴皦皦道：“太后娘娘……碧桐是做错了什么，惹得您不愉快了？”
到底是带在身边多年的人儿了，吴皦皦寻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不想用她了。”
没想到吴皦皦的回答如此直接，赤霞有刹那的惊诧，可转念一想，吴皦皦自晕厥在先帝梓宫前后，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性格、行为举止都让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是……撞了邪？
面对自己心上猛地浮起来的这个念头，赤霞迟疑着，还是将它压了回去。
想什么呢赤霞？娘娘这不是好端端的？
赤霞正寻思着，碧桐就一阵风儿似地转进了里屋——
“娘娘，大皇子来了，不知怎地也请不进来，就跪在外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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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这几天事情比较多_(:з」∠)_
周末这就把更新给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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