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去岁秋收，虽然雨在第三日便落了下来，但收成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若非商人修路让平民百姓还有一条后路，谢琳就该被民间卖儿鬻女以及频发的人吃人事件弄得脑仁疼了。

　　也因着此事，谢琳对于又一年的春耕极为重视，不仅弄来了大量的耕牛与农具租给百姓耕种，还给公子比写信询问近来也没什么战事，冀东境各军营能不能腾出点时间来参与春耕，官府出农具和耕牛，收成军营分六成，官府分四成。

　　公子比对此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位郡守的思维也真的是宽得没边了。

　　不过，戎狄在之前被打得不轻，去岁又因为商队用粮食布帛换取牛羊的关系获得了大量的物资，难得的没跑来打草谷。今年的话，以谢琳对耕牛的需求，戎狄仍不可能缺乏粮食布帛。

　　若是能用非战争的方式获得大量生存物资，没有几个人会热爱打仗，毕竟，战争是会死人的，不仅敌人会死，自己也会死。

　　公子比思量了一番还是同意了。

　　军营暂时是不缺粮食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琳不可能年年月月都给军营送那么多的羊，若非直道还没修好，将羊群送回洛邑的可实施性太低，怕是谢琳更倾向于将羊群送去中州赚取钱粮，谢琳要做的事情太多，疆定郡处处都缺人，而没有足够的钱粮吸引不来大量的人口。诚然谢琳很有钱，但她又不是王，辰王可以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国库，她却不行。

　　春耕之后谢琳将目前能做的事情都给做完了，疆定郡发展计划里虽然还有很多没做，但在直道修好之前都没法做，考虑到疆定郡已经走上了正轨，接下去只要按部就班就行。

　　谢琳终于清闲了下来能好好调理身体与补充自己日后的计划，自然，清闲的只限于她，郡府诸吏仍旧忙成狗，哪怕是上了正轨，各种事情也都有了章程，每日的工作量仍旧重得惊人。

　　更痛苦的是还不能找谢琳这只扒皮抗议，谢琳一句我带来的人都没抱怨你们抱怨什么便将所有异议给镇压了。

　　谢琳的侍女转职的掾吏与胥吏的确一个抱怨的都没有，并且对于庞大的工作量从未拖到第二日，不敢说游刃有余，但适应良好，效率也很高。

　　一群大男人还能被几个女人给比下去了？都不用谢琳继续刺激了，诸吏悲愤得如同打鸡血般以有限的生命的投入无限的工作中。

　　公子比大口的扒着栗饭。“别说，这栗饭还挺好吃的，谢郡守不吃吗？”

　　谢琳道：“我没胃口。”

　　街头的食肆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出售食物给贵族的食肆，食物相当精细，但价格也很贵，数量也很少，哪怕是洛邑，也不过寥寥几座，且背后的主人也都是贵族，在疆定郡显然一座都没有；另一种的客户群为商旅，有直接在街上支个摊子的，也有租个铺子的，数量倒是比前者多点，但食物的味道....不追求那个，纯粹能填肚子就行，在里头吃到砂石都无需惊讶。

　　平民？
　　平民都是自己准备食物，哪怕出门也会带足干粮，不会乱花钱。

　　贵族？
　　贵族在各地都有别院，哪怕没有别院也可以借宿同为贵族的人家的别院，反正不会去吃街上的东西。

　　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贵族和平民吃的食物真的差天共地，前者吃的食物都是筛过的，地位越高，筛得越细，食物杂质越少，即为细粮？而平民，吃的都是粗粮。

　　何谓粗粮？何谓细粮？
　　举个例子好了，比如饼，贵族吃的饼口感非常柔软，也没有杂质，而平民，在饼子里吃到从麸皮到野草到沙石等任何东西都很正常，

　　如今这个摊子便是那种大街上提供给商旅吃的，也是因着这两年商队往来频繁才出现的，在谢琳出现之前，根本没个像样的食肆。

　　便是如今有了，卖的食物种类也相当匮乏，主要为粟饭、麦饭、菽饭、栗饭以及豆叶汤等吃食，粟饭与麦饭是没去麸皮直接煮熟的那种，菽饭则是一点盐味都没有的豆子，豆叶汤则是用菽的植株与一些野菜煮的汤。

　　哪怕是生活在军营，饮食相当粗糙的公子比也只点了栗饭，板栗不去壳就煮着吃会吃死人的，因而栗饭没有任何杂质，吃着也没那么难受，公子比也就吃得下。

　　谢琳完全吃不下，栗饭根本没加盐，反正她拒绝承认摊贩从一块石头上取的一点碎末搁碗里就叫加盐了。

　　谢琳捧了一盏清水静静的饮着。
　　公子比在连着扒了三大碗栗饭后终于开始说事。“郡守能否让商贾将送到军营的羊送到前线？”

　　谢琳怔了下。“大君想打谁？”
　　公子比虽是统领一境的上将军，但除了敌人打上门他是不能随便调兵的，几十万大军，若上将军能随便调动发起战争，那君王也别想有安全感了。

　　公子比要打仗了，必然是因为辰王想攻打谁。

　　公子比指了指南边。
　　冀东境的南边是氐羌与睢国，攻打睢国不太可能，睢国在冀州也有几十万大军防着辰国，若是打起来必然是几十万人的大战，辰国如今还不适合打那样的打仗。

　　不是睢国，那就只能是氐羌了。
　　谢琳不解。“打它们做什么？”这是嫌冀东境还不够地广人稀吗？面积超过三百二十万成的土地上，华族人口不足四十万，便是加上山里的戎狄也不会超过一百万，再扩张，意义何在？氐羌的土地人口密集度连冀东境都不如。

　　公子比叹了口气，谢琳的神情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很容易看出来，他又何尝不懂这些。

　　“战略需要。”公子比解释了起来。

　　辰王也没想再扩大冀东境，冀东境地广人稀得令人发指，若是可以，辰王未来的一百年里都不想扩张冀东境的疆土，有那功夫还不如多从中州列国身上咬下几块肉，就算面积不大，但胜在肥得流油啊。

　　辰王之所以改主意纯粹是被宁州的国族给闹的。

　　中州的西边是冀州，但中州的西南是有一部分与宁州接壤的，不过宁州多山，和它一比，冀州反而一点都不崎岖了，至少冀州超过三分之二是相对平坦的地形，而宁州....超过一半是山地，只要出门，那就没有看不到山的时候。

　　虽然多山，但宁州也是有平坦的地方的，都是谷地与盆地，因着被群山包围，又有无数发源自群山的河流流淌汇聚，宁州的山谷间还是孕育出了文明，而其中最大的两个国族则分别占据了宁州最大的两块平原，分别是巴与蜀。除了这两位老大，还有不少分布于群山谷地间的弱小国族。

　　睢国西南与一个叫苴的国接壤，这个叫苴的国家是蜀国的封国，因为离得太远，没法直接掌控，当年的蜀王才封了自己的一个儿子为苴侯，希望这个儿子能统一苴所在的沣水平原，可惜至今未成功。

　　不论是辰国还是睢国都对宁州的谷地挺有兴趣的，确切说是胃口，可惜入宁州的道就那么几条，被土著牢牢控制着，再有兴趣也只能忍着。

　　但睢国等了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

　　苴日渐强大，对于沣水平原其余的国族造成了不小的威胁，无奈之下被攻打的小国向睢国求援。

　　谢琳道：“就算这样，关卡也不在它们手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入蜀的道路就那么几条，她是走过的，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控制住了道路，睢国便是有派遣几十万大军也白搭。

　　公子比点头。“但睢王肯定不会放弃，说不定就会想到办法，毕竟，机会难得。”

　　谢琳眉头跳了跳。“大君不至于想掺和进去吧？”

　　别闹啊，沣水平原说是平原，实则为盆地，周围全是山，虽然翻山也不是不行，但考虑一下难度，个别身手矫健如猿的可以挑战一下，但一支军队不可能人人都是有猿般的矫健身手。

　　遗憾的是，进入沣水平原的道路入口在睢国西境，辰国要是想掺和，那就只能挑战一下翻山越岭的难度。

　　谢琳走商去过宁州，知道翻山越岭的难度，有些地方的险峻便是猿猱都要打道回府。

　　公子比嘴角抽了抽。“大君曾有此意，但被劝退了。”

　　辰王用人不拘一格，什么来历的都有，游历过宁州的也不是没有，知道蜀道难，而非蜀道那就不是难，而是要人命了，被提醒了之后辰王也只能打消了翻山越岭的念头。

　　只是，不挑战翻山越岭了，却不能不处理氐羌。

　　宁州的谷地平原相当肥沃，睢国得了沣水平原便相当于得了一座大粮仓，必定北上争夺冀东境。从冀东境攻打辰国正好可以和睢国东境大军相呼应，甚至于南北夹击可以将辰国的疆土切割成两部分，顺便让洛邑失去天险，变成无遮无拦的美人。

　　睢国若得沣水平原，两国必有大战，多半还是倾举国之力的大战，辰王得在此之前将后方隐患给彻底解决掉，氐羌是，戎狄也是，只是相对戎狄，氐羌无疑是软柿子，尤其是这颗软柿子的地理位置还恰恰卡在睢国与辰国旁边。

　　辰国与睢国的恩怨太深了，直观且简约的用一句话来描述便是：辰国西境一半以上的疆土曾是睢国的版图。

　　辰国朝堂一点都不怀疑睢国日后与辰国大战的可能性。

　　就算不谈旧怨，睢国想要向东扩张，辰国也是最大的拦路虎。

　　谢琳道：“你的要求是不可能的，它们修路是在付出，我若是藉此对他们再三要求，不免损害信誉。”

　　商人图利。
　　若是让他们觉得得不偿失，路肯定就不修了。

　　愿意将羊送到军营一半是谢琳要求一半是因为冀东境大军越强，冀东境也就越安稳，冀东境越安稳，他们修路也越安心，自然不介意承担一些运输损失。可给出征的大军负责后勤，那损耗未免太大，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

　　小商贾因为已经将全部家财投了进来，没法再抽身，但那些大商还是能抽身止损的。而没了大商，剩下的也不可能再负担得起那么多的肥羊。

　　而且，谢琳一直关注着直道的事，觉得就算无法下定决心止损，那些商贾怕也帮不了多少忙，他们已经将家族能够抽取的赀财都投入了直道里，没有余财。

　　谢琳想了想，给了一个建议。“不如我将商贾弄来的羊都制成肉脯让你们带着走？”

　　“肉脯能保存多久？”
　　谢琳反问：“你莫不是打算打几年？”

　　别逗了，戎狄三十六国可是虎视眈眈呢，真打个几年戎狄肯定东侵了。虽然戎狄的总人口不多，但问题是戎狄全民皆兵，而且生存环境恶劣也给了他们一个优势：只要是活下来的，身体普遍比华族强壮。

　　公子比道：“最多一年。”
　　一年之内若不能有什么战果，一年后也不会有什么战果了，而且拖到一年后也挺劳民伤财的。

　　谢琳颌首。“如此，肉脯够用。”

　　公子比没意见，也只能这样了。

　　谢琳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为何不能多等几年，待直道修好了，冀东境发展起来，届时不论对付戎狄还是氐羌都更容易吗？睢国便是吃下了沣水平原，想要消化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论是从国情还是战略方面，等直道修好以后才是最合适的时机，如今怎么看都太早了。

　　公子比更无奈。“谁知道睢王那个疯子会做什么。”

　　换做别的王，那肯定是消化之前不会打仗，但睢王，用常人的逻辑去忖度他完全是找虐，这位主就没做过几件符合常理的事。

　　辰王便是按常理来计划以后也得考虑一下睢王配不配合的问题。

　　谢琳想了想睢王曾经做过的事，在正常人看来应该打仗的时候他休养生息，让别人白等，在战场人看来该休养生息缓缓的时候这家伙宛若战争狂化身，确实没法以常理论之。

　　说起来，辰王虽然没在这位睢王身上吃过什么大亏，但也因为这位睢王的关系，辰王已经十几年没从睢国身上咬下肉了。

　　辰王所有的常识和人心的揣度在这位睢王的身上完全用不上。

　　对此，谢琳表示理解，虽然没见过睢王，但也听说了睢王的一些事迹，参考自己从药王谷的医者那里听来的许多抹去了名字与地址的病例故事，睢王明显是有精神病。诚然，职业压力太大，只要是君王就没谁是没点精神病的，辰王也一样，睢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睢王的情况明显脱离了轻微这种程度，对生活已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对国事影响还不大。而且，精神病的思维有时也不是完全没好处，至少辰王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猜睢王想什么，所有可能和不可能都堵死准没错。

　　也因着睢王的这种情况，准备自然是越早做越好。

　　谢琳道：“两头羊一个俘虏。”
　　公子比一脸懵的看着谢琳。

　　谢琳补充道：“以后给军营的羊，每两头得用一个俘虏来换。”

　　公子比：“不是无偿的吗？”
　　“在你告诉我你要出征时改了。”谢琳面不改色的回答。

　　公子比：“....”
　　谢琳继续道：“俘虏越多越好，别杀了或是怎么了，那都是劳动力，是能不断滋生财富的财富。”

　　公子比无语道：“我现在相信你的确富可敌国了。”

　　谢琳摆手道：“债台高筑的富可敌国。”而且比她更有钱的也不是没有。

　　羊不再是无偿，公子比不免要和谢琳继续讨论一下如何用羊换俘虏的事，并且在这一基础上争取了额外的利益，若是羊够吃了，那么剩下的俘虏可以用来跟谢琳换钱，也算是外快了。

　　谢琳对此没反对，只是提出了诸多加以完善的内容。

　　事情敲定，公子比心情不错的又干掉了一碗栗饭，犹豫了下，还是对谢琳道：“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了你弟弟。”

　　谢琳哦了声。“这回又猎了什么？”

　　“两头熊。”
　　谢琳脸色有些不太好。
　　诚然，她喜欢吃熊掌，但天天吃熊掌谁也受不了。

　　且莫说她，便是郡府诸吏，虽然吃不上熊掌，但熊肉也是分得到一碗的，也已经从最开始的感慨自己跟对了人，有口服变成了如今看到熊肉就想吐。

　　公子比道：“令弟武艺高强，不入军营未免可惜了。”

　　谢琳愈发沉默。
　　谢玦本来就当做将军来培养的，不入军营的确很可惜，但让她将脑袋受过重创心智只有七八岁的弟弟送去军营她也做不到。

　　武艺再强，脑子不够也难活得久，冀东境大营虽是辰国四境中最强的，但军纪也是最差的。

　　公子比道：“进了军营，我会照顾他的。”
　　冲着谢琳这尊财神，谢玦也会好好的，只要不死在战场上就基本不会有事。

　　谢琳仍是犹豫。
　　道理都明白，但要她放心还是很难。

　　公子比继续加油。“我若没猜错，你是冲着相邦之位去的吧？”

　　谢琳没吭声，变成默认，这也不是秘密，辰王本来就是要让她做相邦的，只是被云唐给打了回去，不得不到冀东境来攒政治资本。

　　“位高权重，必然也会有敌人，令弟可以说是你唯一的弱点了。”公子比提醒道。

　　将弱点严密的保护起来与让弱点强大起来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哪个更安全不用多言。

　　“令弟的心智，郡守大可在他立功拥有自己的部下之后给他寻足够聪明的军师。”

　　自己大脑不够厉害没关系，配个外置大脑就是了，当然，考虑到谢玦的情况，肯定还要有忠心这一属性，公子比相信这点难不倒谢琳。

　　谢琳道：“上将军容我再考虑一二。”

　　回到郡府时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带着熊回来的谢玦。

　　看着谢玦脸上的汗，谢琳叹了下，拿出帕子给谢玦擦了擦汗。“下回把汗擦擦，被风吹着凉了看怎么办？”

　　谢玦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什么汗都没了，只是之前一直在山林里猎熊，衣服不免沾上草木汁液与各种充满丛林气息的东西，因而汗没了并不代表就干净了，相反，看上去更像一只花猫了。

　　谢琳：“....”要求一个七八岁心智的孩子跟成年人一样爱干净是不可能的事，忍。

　　忍，忍，没法忍。
　　谢琳让人打了热水按着谢玦将他的脸仔细的擦了一遍。“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弄得邋里邋遢的，难看不说，还很容易生病。幸亏你脸上没伤口，不然让你这么一蹭非得发炎不可。”

　　谢玦不高兴的回道：“有伤口不能拿衣服擦，玦记得的。”

　　谢琳道：“没伤口也不能拿衣服擦，得拿布巾和帕子擦，不然会弄脏衣服。”

　　“衣服穿身上不就为了弄脏吗？”
　　谢琳：“....”

　　餔食时谢琳将熊掌也赏给了诸吏，反正她目前对熊掌已经暂时性失去了胃口，得缓缓，为了避免浪费，还是当对诸吏辛勤工作的奖赏吧。

　　诸吏：“....”一点都不想要这份奖赏。

　　吃着清淡的药膳时谢琳不时会看一眼谢玦一眼，没一会便发现谢玦偷偷将蔬菜姜蒜都给挑了出来，用袖子挡着，以为别人看不见，然后抱着肉吃得欢实。“把菜捡起来吃了，不然我让你未来三天都吃不到一口肉。”

　　弄脏袖子的事可以忍了，做为一个成年人，跟一个小孩计较这个太找虐了，但浪费食物却是绝对没法忍。

　　自己不喜欢吃或吃不下可以送给别人，哪怕是喂狗都行，唯独不能乱丢。

　　谢玦委委屈屈的将蔬菜姜蒜夹了起来一箸一口的吞了下去，连嚼都没嚼一下。

　　谢琳对此已经没脾气了，吃了就行，怎么个吃法，只要谢玦自己不怕消化不良，随便。

　　吃了两口，谢琳实在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了箸，犹豫了下，还是问谢玦：“阿玦想去军营吗？”

　　谢玦愣了下。“是全伯说的以前咱们家的军营吗？”

　　谢琳默了一瞬，摇头。“不是，是别人的军营。”

　　“能打架吗？”
　　“能。”
　　“玦要去。”
　　“去了军营，日后是要上战场的。”谢琳提醒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阿玦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战场和阿姐一样扒皮不给休沐吗？”谢玦问。

　　谢琳：“....不是，是会死，死人是什么要我解释一下吗？”

　　“玦知道什么是死人，也见过。”

　　“那你还要去吗？”
　　“要。”谢玦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怕死啊？”
　　谢玦道：“疆定郡太无聊了，若是军营不好玩，玦再回来。”

　　谢琳：“....”突然一点都不想让熊孩子去军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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