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云唐不是一个人来的，还给谢琳带来了千余奴隶。

　　谢琳给辰王的奏章相当之绝，她不仅要将大族分得支离破碎，还要大族的奴仆。

　　这个世界上最保值的资产是什么？
　　在谢琳看来，没有所谓的最保值，反正她想要钱，随时随地都能赚来。但在世人的眼里，最保值的是土地，土地能够生产粮食，只要有土地就饿不死。

　　贵族为了维持优渥的生活，自然要拥有稳定的收益。

　　列国养士成风，只要是贵族，就没几个是不养士的，某些大贵族更是养士过百，如中州列国最有名的四公子，每个都有门客三千。不提贵族都有的私兵，只养士就是巨大的开销，其中一些特别出色的门客，贵族不仅要给予他们本人优渥的生活，还得连他们全家一起养。也因为养士成风，许多大贵族的府邸宫阙连绵，僮仆过万。

　　为了供养那样一座府邸，自然要有更多的收益。

　　贵族的收益来源主要分为三类。
　　一为封地税赋收入。
　　二为商贸，自然，商贾乃末流，贵族是不会自己去经商的，都是让信任的家奴或门客去经营商贸，再或是商贾为了逃税漏税，主动送钱给贵族。不过这是小头，不是谁都有谢琳的经商本事，而有这本事的也不可能甘心做家奴或门客，为他人经营。

　　三是收益大头，即土地兼并。通过巧取豪夺的方式让平民失去土地沦为佃农，然后又由佃农沦为田奴，田奴自身及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因而耕种一年所有粮食自然也是主人的，而贵族则会用最少的粮食养活大量田奴，避免财产减少，不过这种养法，虽然饿不死却也永远吃不饱，并且田奴大多活不过二十岁，便是一个成年人在沦为田奴后也往往要不了多少年就会被活活累死。

　　综上所述，一个大贵族可能全家都没几口人，却可能拥有良田万亩与成千上万的田奴。而一个氏族，那就更多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无足够的收益氏族如何能称之为大树

　　天下财富，十之七八都掌握在氏族手里。

　　氏族内部除了大宗，还有小宗无数，如树干与枝桠，因而分宗本来的影响也不是特别大，坑的是云唐要让所有小宗移民。

　　这就很有问题了。
　　虽然氏族的资源是向大宗倾斜的，但小宗也会受益，最起码的便是小宗哪怕没钱供子女读书也可以将子女送去族学读免费书。若是小宗争气，也不是不能干掉大宗自己当大宗。可远迁边境，这些福利便都享受不到了。

　　这种时候要迁徙的小宗还会一如既往的对大宗臣服讨好吗？
　　不会，为了确保自己迁徙之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小宗必然会努力切割族产换取在边境更多的土地，而那些被切割下来的土地是要没入国库的。

　　土地没入国库，但奴仆却是不能，国库不收这个，只能匆匆出手，但货物太多，价格便不免受到影响，反正辰王是以平日十分之一都不到的钱粮将那些奴隶都给买了下来打包送冀东境。

　　云唐带来的是第一批，后面还有更多，辰王让谢琳自己看着处理，只要不引起乱子就行。

　　谢琳对此的处理很是简单粗暴：所有男性送工地修路，修路九年，前三年和平民工人一样的伙食，但酬劳只有后者的十分之一，让人可以偶尔买身新衣服或喝点劣酒；中间三年酬劳为平民的一半；后三年和平民一样。

　　九年之后脱离奴籍恢复良籍，并且分到田地，还可以用前些年攒下的钱去购置屋舍，也可以继续修路，以平民的身份。

　　云唐好奇的问：“女性呢？修路工程中也不全是重活，也有很多女性也可以做的工作。”而且北地华族的女性也少有体弱的，尚武环境里长大的人很难柔弱得起来，只观北地华族男子与南地华族男子娶妻的标准便可知：北方华族男子娶妻偏好性情自立的，武力值高的，越高越好，虽然按此种标准娶妻很可能导致婚后被家暴，但至少有个好处，自己哪天死了不用担心死后妻儿活不下去；南方华族则喜欢性情温婉的，对硬邦邦的母大虫不太感冒。

　　“那些工作男性也可以做。”谢琳道：“女性我有别的用处。”

　　“这是要坑谁的钱？”云唐下意识问。
　　谢琳随口道：“戎狄氐羌胡蛮。”
　　四方蛮夷，貌似凑齐了大半。

　　云唐：“....我能好奇的问一下你要怎么用那些女性吗？”

　　人口贩卖是不可能的，谢琳最厌这个，而且将华族的女子卖到别的族群里，那是将人从火坑推进地狱里。

　　谢琳犹豫了下，还是给云唐看了两匹布。

　　云唐瞅了瞅，一匹布上织出了精美的花纹，看花纹的精美程度与宫廷专用不差多少，估摸着是谢琳将不知道哪个国家或多个国家的宫廷织奴给挖到了手；另一匹布上则有着精美的刺绣，绣它之人的来历怕想来可以参照前者。

　　做为商贾，谢琳是实打实的活得比君王还滋润，吃个饭都有从几十个国家挖来的顶级庖厨负责，更何况旁的。

　　云唐又伸手摸了摸，不是丝绸，是有点像葛，但手感比细葛更舒适，只比丝绸差点。

　　“这是用什么织出来的？”云唐诧异的问。

　　“葛。”
　　“别逗，这手感比王宫织室织出的细葛还要好，怎么可能是葛？”云唐道。

　　谢琳回道：“确实是葛，我派出去勘测各地有什么资源的人给我带回来一种很特别的野葛藤，一根藤能覆盖方圆数里，炼出的葛手感极好。”顿了顿，谢琳道：“若非确定那一片没有文明，我都要以为这是哪个文明族群专门培育的了。”

　　不论技术人员怎么检测，这种藤都不太像是自然产生的。

　　云唐问清发现葛藤的地点后道：“的确是专门培育的，不过培育它的人已经消亡很多年了，这种葛藤无人照管也发生了退化。”

　　谢琳深感佩服，专门培育产纤维的葛藤，这想法很有创意呀，须知这葛藤生长速度还挺快的，只要根还在土壤里，完全可以一根藤反复利用。

　　“你既知它，那可知如何培育？”谢琳问。

　　退化了都还这么好，那么没退化之前肯定更好。
　　若是有现成的方法就可以省了摸索的时间。

　　云唐无语道：“我也只是在历史残篇里见的它，完整的种植培育之法早就随着它们的主人消失两三千年了。”

　　消失两三千年了？
　　两三千年前最有名的是什么？
　　人族历史上最辉煌的王朝九州帝国的覆灭。

　　不过，对这一帝国的存在，很多人都呈保留态度，若真的有过一个帝国曾经一统九州，那么，究竟要发生过什么才能使得如今的九州除了中州与宁州部分地区，其余皆为茹毛饮血的蛮荒？

　　一统九州，广袤蛮荒就那么点人口，还分布那么散，根本没法进行有力的统治。

　　谢琳对此也是存疑，只是看云唐的态度，显然云唐坚信那样一个帝国曾经存在过。

　　云唐拒绝住逆旅，以需要多了解出使目标的幌子赖在了郡府里，而住在郡府里，自然跟着郡府的人一同用餐。

　　来时没赶上朝食，但餔食赶上了。

　　一鼎清蒸熊掌，一鼎肥肉，一鼎水果。
　　云唐看向谢琳姐弟的食案，也有肥肉，但不多，只有几片，反倒是谢琳有一鼎非常新鲜且量足的蔬菜，这个季节居然还能吃到如此新鲜的蔬菜？谢玦还多了半只烤羊。

　　虽无蔬菜，但熊掌和肥肉也够好的了，若郡府所有人都是这伙食标准，那云唐也是服了，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

　　“熊掌是阿玦猎的。”谢琳解释道。
　　熊孩子精力太多没处发泄，天天带人出门狩猎，疆定郡的猛兽都被猎得看到他就转身跑。

　　这熊掌便是谢玦昨日带回来的，蒸到如今才好，至于熊肉则分给了诸吏。

　　云唐尝了一口熊掌顿时就明白为何这只熊掌会给自己而非谢玦自己享用了。

　　熊掌也有高下之分，最好吃的无疑是熊用来掏蜂蜜的那只掌，自己吃的这只熊掌显然不是，不过还是能够烹饪成天上人间含有的美味，谢琳的御厨团也是绝了。

　　剩下那鼎肥肉云唐是不想碰的，虽然平民百姓与下层贵族很喜欢肥肉，但觉得肥肉太腻的也大有人在，云唐便是其中之一，只是考虑了下谢琳御厨团的手艺，觉得御厨团不可能将一鼎肥得腻人的肥肉端上来，那是对他们厨艺的侮辱。

　　夹了一片肥肉尝了尝，有点咸，但咸得很有味道，一点都不腻人。

　　云唐奇道：“你几时又对肥肉感兴趣了？”
　　不是发迹后有一段时间天天吃肥肉最后吃得看到肥肉就想吐了吗？

　　“我不喜欢，但平民和过往的商队喜欢。”谢琳也很无奈，她再厉害也不可能改变时人对肥肉的喜好，在物资匮乏的时代，肥膏丰美的肥肉无疑是肉中上品，君不见人们祭祀祖先或神灵时只要不是实在没条件都是拿肥肉做为祭品吗？

　　贵族专门养来用于祭祀的三牲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肥，谢琳以前尝过这种祭祀的胙肉，差点腻死。

　　为了赚钱，谢琳也只能无奈让御厨团研究肥肉的各种烹饪法，务求要让烹饪好的肥肉除了肥膏丰厚这一有点还有色香味的优点。不过还憋说，御厨团做的肥肉比起她刚发迹那会吃的最多加了点盐的白水煮肥肉真的味美无比。

　　云唐感慨道：“你的日子过的比大君还滋润。”辰王的伙食可是一鼎肉糜一鼎时鲜蔬菜几十年没变过，唯一的特点大抵便是量特别足，肉和菜加起来的分量都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吃饱，若再加上做为主食的菽粟，至少也是两个人饭量，真难为他一直没吃到吐。

　　谢琳对此表示赞同，这年头君臣关系好时常会抵足而眠，但辰王对这种表示亲近的方式不是很感兴趣，那么做的话自己醒来时极有可能发现自己杀了人。就算有兴趣，他也不可能与谢琳抵足而眠，因而辰王的方式是看重哪个臣子便一起让人留下来一同用餐。

　　不能说辰王的伙食味道不好，到底是御厨，一个国家最顶级的疱人，哪怕是白水煮肉都能煮的有滋有味，但菜色太简单了，哪怕是多了个人，辰王也不过再加个荤菜。

　　比起寻常人，辰王的伙食自然是好的，顿顿有肉，能不好吗？但比起习惯了御厨团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天南海北各色美食，真没觉得多好。

　　对于辰王这么吃了几十年还没腻，谢琳也是佩服的，也大概能猜到辰王这么做的原因，御厨每回给辰王准备的饭食都是分量刚刚好，足够辰王吃完，而做为君王的他都如此，下面的人谁敢比他吃的更好更奢靡？

　　饮食也是礼的一种，不同等级的人食不同的食物。

　　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虽然因着井田制的崩毁这方面的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了，不再是要求日常饮食只能如何吃，而是改成了祭祀时只能按着这种饮食礼制吃。平时只要不是宰牛，那么吃得起，也别嚣张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便没什么肉是不能吃的，只是这年头吃得起肉的普遍为贵族，庶人的食物仍以菜为主。许是如此，这种影响仍旧根深蒂固，上面的人吃得很是节俭时，下面的人还真不敢奢靡，怕逾越。

　　至少在洛邑那段时间谢琳就没见哪家贵族浪费食物，不似别国的贵族，每日的泔水桶相当丰富，不少菜肴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动过。

　　谢琳最不满意的大概是辰王不许御厨在饮食里放味精，能理解，味精是从一种海产里提炼出来的，一屋子的海产只能炼出一小罐味精，比黄金还贵，而辰国又是内陆，味精贩至时自然贵得更惊人。

　　然谢琳已经吃习惯了放味精的食物，无鲜不欢，以前不管在哪都是光明正大的吃味精，如今却只能偷偷吃，想想便觉得自己跑到辰国来着实找虐。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谢琳完全是作废的，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浪费金钱。

　　谢琳一边吃一边与云唐聊起了公事。“你打算何时出发？”

　　云唐：“.....这么快就赶我了？放心，过不了多久便要下雪了，冀州的冬季根本没法赶路，随便一场雪至少都能下个一整天，出门准被雪活埋，我大概要等到春季才能出发。”

　　谢琳皱眉。“既如此你这么早出发做甚明年再从洛邑出发也不及。”

　　“明天翻云府墙的刺客杀手翻了两番。”云唐也很无奈，那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吃个饭都能吃出好几种不同的“佐料”来。

　　谢琳一时语塞，找云唐的刺客杀手为何翻了两番她是明白的。“你出使后别让戎狄太快打起来。”

　　云唐挑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琳也。”他可什么都没说，别人也以为是真的是去和谈的，唯独谢琳看出了他是去搞事的。

　　谢琳莫名想扶额。“我还需要从戎狄那里获得大量的耕牛，需要一个暂时安稳的环境。”若是戎狄打成了一锅粥，那么健牛必然被大量充作军粮，戎狄可没有华族的饮食礼制，更明确在律令里规定宰牛乃死罪。

　　若是那般，谢琳觉得自己会想哭，她想让辰国的农耕更上一层楼，最缺的反倒不是制作农具的精铁，反而是牛，戎狄这样的邻居在身旁，不好好利用着实浪费。

　　云唐怔了下。“你想让租牛制推行至全国？”

　　谢琳摇头。“租牛只是一时的，一时半会还无事，但久了势必糜烂，还是让平民阶层自己拥有大量的耕牛比较合适。”

　　云唐：“你这样的话会影响我之前推行的马政吧？”

　　辰国不仅缺牛，还缺马，虽然也有马场，但在有齐国这个骑兵冠绝天下的邻居在，牧云原马场每年产的战马根本不够，总不能让士卒用两条腿去跟人骑兵掐架吧？

　　云唐干脆建议辰王在各个郡设立马苑，再鼓励民间凑马苑半赊的买马驹，待马驹养大后再卖给马苑，马苑从中挑选良马训练位战马，驽马纵不能变成战马，也能用于后勤。

　　为了鼓励民间养马，官府更会免除养马家庭每年的徭役，一匹马免两个人的徭役，养的马足够多的话，全家都不用服徭役了。

　　既可免徭役，又可赚钱，平民自然更倾向于养马而非养牛。

　　谢琳无所谓的道：“牛若不够，马耕也可以。若非马在生活中的作用不如牛广泛，且从戎狄弄来大量马匹的难度也太高，养马的成本也高于养牛，我是想将你的马政更加推进的。”

　　从戎狄手里弄几十匹马对于谢琳而言不难，但弄几万匹就很有难度了，而要将畜耕在辰国完全推开，几十万头牛都不够。

　　所幸，牛的应用性很广泛，戎狄对牛的出口也并不控制，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云唐大概能猜到谢琳的想法，没法发动民间大肆养牛妨碍到马政，那么从戎狄买的确是个好方法，还省时。养牛的话至少也要一年半才能得到一头成牛，而这还是喂得好的前提，若是喂的饲料不够好，那得更久，而从戎狄买，买到的都是健壮的成牛。而戎狄以牛羊为主食，牛的价格并不高，一匹陈年细布能换三五头健牛。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运输问题，路程太远，道路还烂，十头牛能有一头牛送洛邑都是运气好，使得成本蹭噌的上涨，但等直道修好了，这个问题自然不再是问题。

　　再考虑一下谢琳在耕种结束后将健牛租给商人用于修路的事，战时还可以用于军队后勤，典型的一牛多用。

　　马政乃一时之计，不可能长久，谢琳完全不怕自己的牛耕推广全国不顺利，只要解决了道路问题，以及云唐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搞得太大让自己获取健牛的途径出问题。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云唐道。“不过，它们不打起来，你就不怕它们来犯边吗？”

　　“公子比去岁斩首三万，除非食物欠缺太多，不然只要戎狄的首领还有脑子便不可能来犯边，最多会有少部分来打草谷。但商队为了换来牛羊，给戎狄送去了大量的粮食布帛，它们现在缺什么都不可能缺粮食，没有犯边的需要。”

　　“野心是君王最不缺少的东西。”
　　“再有野心，民众不想打也是白搭。”谢琳不以为然。

　　刚打过一场大战死了几万精锐，如今又不缺食物，没人会渴望战争。逆群众而行也不是不行，但那么做的结果必定是王座之上坐着的人换了，甚至换姓氏。

　　得到了对方不会搞事搞得太快的许诺后谢琳邀请云唐一起加入疆定郡修行团，啊不，是加班团。

　　云唐可是宰辅，每日要处理的政务可比疆定郡多太多了，工作效率肯定比自己手下那群文盲和半文盲高。

　　云唐欣然应了，然后摆出了一副非常的正经的模样。

　　云唐如此正经的模样谢琳打认识这人起就没见过，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有正事要谈，也认真了起来，然后——

　　“你要不要考虑嫁我？”

　　谢琳蓦的很想将食案抓起来砸云唐脸上去。“我并不打算嫁人。”

　　“那我可以当赘婿。”云唐想也不想的道。

　　谢琳无语道：“我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日子过得比所有的君王还要滋润，为何还要找个不相干的人来一起享受我的财富？”她不否认自己奢靡无度，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连坐着的马都是一片百金的千年奇楠木打制，拉车的亦是来自北荒，千金难求的宝马，但再奢靡败家也没找个人来分享自己财富的败法。

　　自己的财富是自己赚来的，让另一个人不劳而获，谢琳宁愿将自己的财富丢进水里，至少能听个声愉悦自己。

　　云唐解释道：“我也觉得你若那么做很没道理，所以你不觉得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吗？”

　　谢琳懵逼的看着云唐，每个字都听得懂，为什么组合起来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云唐道：“要说钱我肯定没你有钱，但云氏历代积攒下来的奇珍异宝，以及拥有的土地加起来的价值并不比你的财富差多少，婚后我会将这一切交给你。”

　　谢琳：“....我不缺钱。”
　　虽然人不会嫌弃财富不够多，但有钱到她这份上，财富于她已经失去了意义。

　　云唐颌首。“我知道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能养得起自己，不会分享你的财富。”

　　谢琳将重点拉了回来。“我不想嫁人。”
　　“你若只是商贾，游离于朝堂之外，自然无谓嫁娶，但你如今出仕了。”云唐提醒。

　　按着列国默认的规则，士人与主上合不来可以自由跳槽，但一旦选择了一国立身，便需与该国贵族联姻，若已有妻则要将家室接到身边。

　　毕竟，士人选择了一国立身，只要他有足够的才华，那么得到重用是必然。但一个随时都能跳槽的人，他的主公想要信任他也有难度，没有哪个王会重用一个没有任何弱点或软肋的臣子，因为这样的臣子若是要背叛，就真的是想背叛就能背叛，完全没有需要顾忌的东西。

　　哪怕时人对于妻儿并不是那么在意，妻子被杀了可以再娶，儿女被杀了可以再生，但真正能做到如此淡定的不多，大部分人还是正常人，只要不是和自己的生命有冲突，还是很重视家室的，因而家室是士人向君王表达诚意与决心的第一方法。除非君王想杀臣，不然臣一般不会继续跳槽。

　　这也是列国的重臣都会将自己的家室安置在都城，君王眼皮底下的原因，让君王安心，也让自己能放心。

　　谢琳若不打算走到一人之下的位置，自然爱怎样就怎样，但谢琳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目标，她就是冲着一人之下的位置去的。

　　迄今为止还不曾有哪个一人之下的重臣是不将自己的家室给君王保护的。

　　谢琳道：“大君不会我嫁给任何一位公子的。”

　　未婚的重臣一般都会娶君王的女公子，然谢琳是女的，让她嫁给公子，除非谢琳放弃沾染权力甘为附庸，否则辰王还没那么心宽。但且不说谢琳显然没有做哪个男人背后的女人的兴趣，便是辰王也不可能允许这么一个人才去当男人背后的女人，暴殄天物。

　　云唐点头。“所以你只能在贵族中选，当然，你若不挑身份，也可以从庶人中选，但你不觉得，不管你的选择范围多广，我都是最好的吗？”

　　谢琳：“....”
　　想反驳，反驳不了。
　　她若要在辰国成婚，那么云唐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云氏是辰国的第一氏族，但只云唐一个人，没有各种亲戚，也没有姬妾庶嗣，非常轻省。

　　云唐是辰国，确切说是整个九州最美的美人，大荒最美的种族鲛人都没他美，对着这样一张脸，哪怕是厌食症都能多吃一碗饭。

　　更令人满意的是云唐不仅拥有美色，还有不逊于美色的才华，这点从他继承宰辅之位后的作为可以看出。做为威胁到了王权却又让辰王舍不得杀的臣子真不多，云唐便是其中之一。

　　可惜，这不是她的菜。
　　谢琳道：“你不就没有家室吗？”

　　云唐惊异道：“你要和我比？可我是特殊情况啊，宰辅之位源自于世袭。”有个好祖宗就行，有没有家室倒是无所谓了。

　　“你也说了你是世袭，大君难道不会更希望你绝后以便顺理成章的收回云氏的权力？”

　　“我若为赘婿，生下的孩子便是随你的姓氏，宰辅之位世袭的前提是云氏子孙。”都不是云氏子孙了，哪还有资格世袭？

　　谢琳无言了。
　　云唐继续道：“怎么样？”

　　谢琳道：“不怎样。”

　　云唐劝道：“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选择了，人生短暂，何苦凑合委屈自己呢？”

　　谢琳：“若你是最好的选择，我选择凑合。”

　　“你不是不愿与人分享自己的财富吗？”
　　“权当养宠物。”
　　宠物显然不可能分享主人的财富。
　　“人和猫狗还是有区别的，后者可不会惦记主人的财富。”
　　“宠物不听话，换一个便是。”

　　云唐无奈道：“你当年差点杀了我，后来你来到洛邑我也很认真的向你道歉了，咱们就不能让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吗？”

　　“等你死了再说”
　　云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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