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正婚礼一般是新郎去接新娘，自然，这仅限于双方住在同一座城市，若是不同的城市，甚至于不同的国家，前者还有可能，但后者就不可能亲自去接了。

　　跨国的婚姻往往是两个国家之间的联姻，如辰王取睢国公主为太子妇时就不可能亲自跑睢国去，一来，去了不一定回得来，虽然睢王不一定做点什么，但也保不齐，如睢王娶唐国公主为后，同样不可能亲自去接，这中间要穿过太多国家，其中不少国家还跟睢国有仇，对于国君而言太危险了，便是没有危险，一国之君离开数月，国家怎么办？自然是找个够分量的人代替新郎去亲迎。

　　谢琳与云唐都在洛邑，自然要亲自迎接，但这俩人是招赘，因而负责接的人是谢琳。

　　亲迎是新郎驾着马车去接新妇，入赘也是，不过驾车的和坐车的换个位置。

　　驾车是一件技术活，技术差点翻车就算不死人也会让人受伤，大喜之日见血绝对不吉利。

　　谢琳的驾车技术惨不忍睹，就算技术没问题，她的身体也不支持这种活动。

　　一番折中，这一环节被谢琳给改成了两个人一起坐马车，然后找个驾车技术高的人当马夫，最后定下的是谢玦，毕竟他是谢琳唯一的血亲。谢琳倒是不介意找别的人，但全伯介意，这种大事怎能随便糊弄，古往今来亲迎都是无法亲自去就找个有血缘且够分量的亲人代替，谢琳没法驾车，自然要寻个血亲。

　　云唐：“....”你是不是忘了你弟弄明白成婚是怎么意思后就看我很不顺眼？

　　谢玦看云唐是真不顺眼。
　　一半是因为觉得这人跟自己抢姐姐，另一半则是他也知谢琳过去一直很想杀了云唐，都想杀了，如今却要成婚，哪怕他弱智也下意识觉得不合理。

　　谢琳道：“你要是不介意我找个不相干的马夫便换个人好了。”

　　云唐想了想最终作罢，相信谢玦不至于在这种日子出篓子，马车翻了，不仅他倒霉，谢琳也得倒霉。

　　谢琳打扮时谢玦也被人摁着换上了喜庆的服饰，然后去备马车，谢琳在门口等着。

　　看着府中忙碌的侍女僮仆，谢琳终于有了要成婚的感觉，结婚对像还是云唐，这要是几年前谁跟她这么说，她只会觉得扯淡也不带这么扯的，然而如今却是现实。

　　“在想什么?”
　　谢琳下意识扭头，奇道：“你不去云府吗？”

　　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是云唐在这座城中唯一的血亲，旁的血亲，冲着云唐弑父的壮举，能忍住不宰了云唐已是不易，自然不可能来凑这个热闹。

　　“以什么身份？”云夫人反问。
　　谢琳看着云夫人宛若双十年华的容貌，瞬间就懂了。

　　云夫人如今的容貌，以及不管是看着还是实际上都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健康的身体都很难不引起轰动。

　　长生不死，自古以来便是人族的梦想，君不见多少王侯将相为此磕丹磕得命都丢了，便是没丢了命的，也不乏为此而荒废朝政导致国家衰落甚至灭亡的。

　　“长生不死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可惜世人看不透。”谢琳微叹。

　　云夫人挑眉。“你倒是看得透。”

　　“大抵是我送走了太多的人吧。”谢琳道。“若长生不死，那么我将永远只能看着别人离去。”

　　那不叫长生，那叫生不如死。

　　云夫人默了，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云唐就吊死在这棵树上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就算云唐是个俗人，天天对着自己那张脸，看别的人不管看谁都会觉得庸脂俗粉，不可避免的走上追求有趣的灵魂的路。

　　“对他好点。”云夫人道。
　　谢琳诧异的看着云夫人，没记错的话，云唐可是杀了这位的老来子，就真的这么毫无芥蒂？

　　云夫人继续道：“古时有一种禁术叫做同命咒，可令死者复生，但死者复生之时亦将分走施术者一半的寿命，从此生死相连，一者死去，另一者亦无法存活。”

　　谢琳随口道：“很神奇的咒术。”完全没听说过。

　　“同命咒等于将逝去者自黄泉带回，违背了天理，因而只有古九州帝国的巫女才能施展，而这一咒术随着最后一任巫女葬身月照之地亦失传了。”

　　谢琳不解的问：“所以？”关她什么事？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跟她聊这个。

　　云夫人道：“同命咒虽失传，但人对于延长寿命的渴望是无尽的，因而有人在同命咒的基础上研究出了近似的替代之法，而此法并未失传。”

　　谢琳看着云夫人，不是很明白，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云夫人绝对意有所指，但她着实听不出指的是什么。

　　云夫人也无意详加解释，转身就走了。

　　谢琳拧眉，直觉告诉她最好弄清楚云夫人想表达的真意。

　　云夫人显然不准备直说，谢琳也不可能因此就把她抓起来逼问，只能带着疑问先解决正婚礼。

　　谢玦驾着马车载着谢琳去云府接了云唐，还要绕城一周。

　　虽然成婚对像是云唐，但谢琳也不至于让情绪影响自己的理智，虽然没操持婚礼，但很早就告诉了心腹，要办到最好。因此云唐操持婚礼时，心腹们也有参与，也真的做到了最好。

　　购买了大量的红绸，然后给了整个洛邑家家户户，付出一定的酬劳让他们在婚礼之日挂上，婚礼结束后再回首。

　　若是自高处望去，便会发现整个洛邑都仿佛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谢琳看不到红色的海洋，但极目远眺全是红色，心腹们真的很给力，连那些来瞧热闹的路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红色的。

　　谢琳无语于心腹们的创意，路人们也惊叹于马车中新人的风采。

　　做为婚车的马车样式与寻常马车不太一样，华盖，但没有四壁，虽然华盖上垂下了纱帘，但还是能够看到婚车之内的人长什么样。

　　云唐就不必说了，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哪怕是去过海市见过鲛人的人都没法违心的说这家伙没有鲛人美，根本就美得不似人族。

　　谢琳虽比不上云唐美貌，却也是个美人，不过她没有没到云唐那种境界，加之那一身的气度，见到她的人下意识就会忽略她生得什么模样，性别为何。

　　如此一对新人，路人纷纷开了眼界，纷纷感慨天作之合。

　　自然，以上只限于平民百姓，身份地位高的贵族与官员家眷对于谢琳与云唐两个之前多么的过不去还是知道的，更有甚者还知道谢琳悬赏云唐人头的事，天作之合？冤家对头还差不多。

　　云唐倒没注意到周围的红色海洋是什么反应，整个人都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因着云唐上车后是握着谢琳的手的，谢琳很容易便感觉到手心的感觉不太对。

　　谢琳自己的手掌是冰凉光滑的，有时看着自己的手谢琳都有种陌生感。

　　云唐的手掌则不太一样，仿佛温暖的绸缎，天气凉的时候摸着很是舒服，但冒了汗后自然另当别论。

　　谢琳问云唐：“你很紧张吗？”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自然紧张。”云唐坦诚道。“你不紧张吗？”

　　谢琳无言，她还真不紧张，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见过，如今这点小场面有什么好紧张的?

　　云唐亦无言，虽然早知道这家伙并不爱自己，但如此深切的体会到这点，还是会觉得难过。只是，想想之前两年的相处，现在能够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迎亲之后是正婚礼。

　　谢琳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华族虽有诸多繁琐的礼仪，但婚仪还是很简单的，几千年都没怎么变过，至少北地诸族没闲得折腾礼仪问题，因此总体来说，昏礼的程序并不繁琐。且中间还有个同牢而食，用匏瓜饮苦酒的程序，哪怕原本没怎么进食，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吃多喝点恢复体力。

　　正婚礼完了还要招待宾客，这一点不论是正常的男婚女嫁还是招赘都是新人一起出场的。

　　宾客会向新人敬酒以示祝福。

　　华族的饮酒器有觚、觯（zhi）、角、爵、觥、觞等诸多种类，其中觥的容量最大，主要作用是罚酒，因此不常用。容量其次的是角，多为陶制，青铜铸造的数量不多，多为军中将领与一些重要场合时对饮所用，同样不常用；容量再其次的是觯，多为贵族宴饮中的尊者所用，也不是很常用；再其次为觚，最末是爵与觞，这三种也是最常见的饮酒器。

　　虽然爵与觚都是常用饮酒器，但后者的容量是前者的一倍。也因此，南方华族的常用饮酒器是青铜酒爵，北地华族则是青铜酒觚，而因着每个国族都有数百年甚至千年的发展，虽同源，文化却有着许多的差异，早已分了流。饮酒器自然也在这种背景下根据各自的文化进行了微调，比如辰国的酒觚，辰人好饮也善饮，因而别的国族，酒觚多为直身，辰国的却是喇嘛口，腹部突出，看着差不多，容量却是增大了许多。

　　辰人这一觚的酒至少顶的上南方华族的三爵酒，而来表达祝福的官员及其家眷都饮了不止一觚。

　　新人自然不能少饮。
　　云唐明确同谢琳表示自己的酒量最多饮三爵。

　　谢琳：“.....你真是辰人？”
　　云唐：“......如假包换。”

　　云唐不想喝，平日里名声又太凶，在他表示不想喝的时候没人敢找麻烦，谢琳的身体差是众所周知的，宾客们也怕出事，自然不敢灌酒，最终无语的发现，饮酒的竟只有自己与别的宾客。

　　唔，也不全是宾客饮，谢玦就端着酒觚向云唐敬酒了。

　　小舅子敬酒还给打回去的话未免得罪人，云唐犹豫了下饮了一觚。

　　婚礼上准备的酒水都是上好的烈酒，云唐勉强吞了一觚便见谢玦又盛满了酒觚要再敬一觚。

　　云唐瞧着手里的青铜觚，似在琢磨着几分力丢谢玦头上不会死人。

　　谢琳随手拿起盛满烈酒的酒觚。“他酒量不太好，我替他饮。”

　　谢琳将一觚酒一饮而尽，格外的豪爽，看得宾客们忍不住侧目。

　　北方气候寒冷，因而北人好饮也擅饮，不能饮的都在寒冷的冬日里冻死了。

　　南方比北方暖和，倒没北方华族这般好饮，也因此，南人很多都不擅饮。谢琳饮酒的姿势明显个擅饮之人，有着不逊于北方华族的酒量，反倒是云唐，要不是很清楚这家伙的确是云易的儿子，不少宾客都要怀疑他的血统了。

　　饮了酒，没人再敬酒了。
　　谢玦只想灌酒云唐并不是想灌谢琳。

　　没人敬酒，谢琳便与云唐一同离开去新房休息了。

　　转身发现云唐没动，拉了下云唐才似回过神来跟着离开。

　　谢琳仔细瞅了瞅，无语的发现虽然走得挺稳的，但云唐的眼神是涣散的，见过许多饮醉的人，谢琳自然看得出来云唐这是喝醉了的人才有的眼神，只是喝醉了还能这么一副仿佛一点都没醉的模样，这警惕心真是可以。

　　因着云唐的这种状态，谢琳也稍微松了口气，正婚礼后洞房是应当的事，但对于云唐，纵然对方美若神祇她也没什么欲/望，现在这样也好，多点心理调节时间。

　　谢琳将自己脑袋上丰富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发髻也打散，头发披散在身后，比起梳着发髻，她还是比较喜欢披散着头发，让头皮轻松一些。

　　放松了头皮，谢琳发现自己睡不着，平日都是处理公文到很晚才睡着，新的作息时间已然养成，时间不到睡不着。

　　睡不着，谢琳想了想下干脆让人将自己的公文抱了过来，继续批阅。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谢琳也记不清了，但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软软的东西，不太像自己平日睡的特质药枕。

　　扭头看到一张昳丽的容颜，谢琳慢半拍的猜到自己枕着的是什么。

　　见她醒了，云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醒了？我挺佩服你的，新婚之夜你竟然跑去批奏章。”

　　谢琳道：“不习惯早睡。”自打出仕她就没再早睡过了，生活作息硬是被重新调整了。

　　“不习惯早睡就跑去工作，你真是牛。”云唐彻底服了。

　　“不然呢？”谢琳反问。
　　“我这么一个大美人躺床上任君采攫呢。”
　　谢琳呵呵，美人是美人，也是带刺还带毒的食人花呀。

　　不管是哪个国家，官员婚礼都会有休沐，但谢琳成婚没有休沐，辰王虽然同意了这两位的婚事，却也不想让云唐痛快，因此只给了谢琳一日的休沐，也就够完成正婚礼，因而谢琳第二天便正常工作了。确切说，她从新婚夜的当夜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云唐：“....”老子成的是个假婚吧？

　　谢琳自身一点都没觉得结婚没有婚假有什么毛病，她的属官可是从上半年至今还没休过一日。

　　自然，半年不休沐的成果也是喜人的。
　　谢琳终于改出了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税赋初稿。

　　谢琳改完后还给云唐看了看，比起自己，还是云唐更了解这个国家，说不定能补缺。

　　云唐看了一遍，对谢琳表示佩服。“你这税赋不会有几个人同意的。”

　　谢琳修改后的税赋看似增加了，很有苛政的架势，实则不然，每个国家的税赋可不止一种名目，而是无数种名目，有的税一年还要缴纳不止一次，完美诠释何谓苛捐杂税，除了专门管这个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有多少种税赋，也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怎么被人钻空子？自然是下面的官员随意增加税赋种类。

　　这也是百姓哪怕遇上丰年也还是吃不饱的原因，那么多种税赋齐下，地里打上来的粮食还能留下来的真的不多，能够不饿死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统治阶层不知道这点吗？
　　当然知道，但一来贵族对于平民生活如何普遍不关心，二来就算关心也爱莫能助，这年头战火纷飞，年年都有战争，若不重税，哪来的钱粮养军队？军队吃不饱如何肯奋勇杀敌？

　　谢琳改革税赋，看似税更重了，实则减轻了，因为大部分有重叠的苛捐杂税都被她给废除了。

　　举个例子就好比，原本有十种税赋，每一种只需要缴纳十枚铜锱，税赋很薄，但考虑一下一共有十种税赋，那么加起来便是一百枚铜锱。而被谢琳给改了之后就只剩下一种了，需要缴纳五十枚铜锱。

　　看似增加，实则少了一半。

　　其中农业方面的税谢琳虽未废除，却也砍得最严重，被砍得只剩下十税一。

　　纵观古今，农税就从未如此低过。

　　打仗拼的是什么？
　　拼的是粮食。
　　粮食从哪来？
　　自然是从农税里来。
　　谢琳这么一砍，影响相当大。
　　只这一点辰王就不可能同意。

　　更坑的是谢琳允许农民自己决定缴纳农税时缴纳粮食还是铜锱，若是后者，铜锱得按粮食的市价来缴纳。就差直白的告诉农民，丰年时粮价贱，用铜锱缴税，荒年时粮食价高，用粮食缴纳税赋，简直将如何偷税漏税给写在明面上。

　　谢琳饮着蜜水道：“农税减轻又不影响军粮。”

　　云唐思索了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谢琳想表达的意思。“你该不会想说用从别的税赋里收上来的银钱去向农民购买粮食吧？”

　　谢琳反问：“有何不可？”
　　“这不会多此一举吗？”
　　“不会啊，这个过程能滋生更多的财富呢。”谢琳理所当然道。

　　云唐不明白这个过程怎么就能滋生更多的财富，但这方面的东西他也清楚自己不如谢琳，因而谢琳说能，肯定能。

　　再看别的税赋。
　　谢琳不止砍了农税，还砍了商税。

　　商贾乃末流，也是最受歧视的职业，除了离国因为地理原因而商贸发达，其余不管是哪个国家对于商贾持打压态度，如商贾不能出仕，不能穿丝绸，缴纳重税，征召徭役时也是被征召的第一对像等诸多限制。

　　自然，这都是普通商贾，如谢琳这般的，什么限制都限制不了她。

　　谢琳砍商税的方式很是别致，不是一下砍成多少，而是呈阶梯状收商税，根据对方赚的银钱的多少决定缴纳多少税赋，赚得少，需要缴纳的税赋也就少，赚得多，需要缴纳的税赋也多，从十税一起步，最高十税五。

　　云唐依稀记得，列国针对商贾的税赋，貌似就没几个国家是低于十税五的。

　　“感觉你这是在激励商贾做假账。”云唐道。

　　谢琳不以为然。“账册本来就是做三份的，一份是给官府看的，一份给自己看的，一份是第一份被人查出问题时甩出来给人看的。”

　　云唐无语了须臾。“你将农税给砍了，商税也给砍了，请问，国库收入怎么办？”

　　谢琳道：“国库收入自然会增加。”

　　云唐懵逼。“税赋都这么减了，国库收入如何会增加？”

　　“听说过薄利多销吗？”
　　云唐怔了下。“你的意思是税赋改变图的是薄利多销？”

　　谢琳点头。“蓐羊毛应当细水长流，列国如今的税赋，就差杀鸡取卵了。也就是如今是乱世，平民百姓被乱世给折腾怕了，因此没注意到这些，待日后列国一统，这种蓐法，不管哪国一统天下，国祚也绝对不会长。”

　　“现在还是乱世。”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好吧，云唐没法反驳。
　　乱世可用重典，但中州如今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个五六十年，一统是必然。届时列国已经奉行了千百年并习以为常的一切都是一统后的亡国隐患，五六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云唐继续看了下去，看到最后一部分时有一瞬的哽咽，跟这部分比，前面那些一点都算不上问题了。

　　谢琳提议废除贵族与宗室的免税减税特权，要求二者和平民百姓一样缴纳税赋，并且收入越多，缴纳税赋越多。

　　虽未提到肥羊两个字，但字里行间始终透着宰肥羊的味道。

　　“你这是要跟所有贵族与宗室结下私仇啊。”云唐惊叹道。

　　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

　　贵族为何是贵族？自然是因为贵族拥有免税减税的特权。

　　谢琳解释了下贵族为嘛不差钱。
　　用各种手段自平民手里巧取豪夺了大量的土地，而自身又有减税免税的特权，一代代积累下来，贵族自然越来越富裕。

　　云唐道：“我知道啊，若非如此，贵族如何是贵族？”
　　谢琳道：“那你有没有，贵族越来越富裕，平民百姓会如何？”

　　云唐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是越来越穷，生存资源是有限的，贵族占据的资源增加了，平民百姓能够分到的自然就少了。”

　　谢琳不由对云唐刮目相看，她见过很多的人，但能够理解这种问题的，云唐还是头一个。倒不是别的人很笨，只是那些人都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而已。

　　“那你可知，当富者占据大部分生存资源，而贫者无立锥之地会发生何事？”谢琳问。

　　这种问题，云唐想了想自己以前游历天下时见过的很多东西。“百姓会出逃别国。”

　　谢琳抿了抿唇。“你这回答没毛病，但这只是最轻的。”

　　“最轻的？那严重的呢？”
　　谢琳道：“十年后你看唐国便知。”

　　唐国？
　　唐国有什么问题？
　　云唐想不到，回头仔细查查便是。

　　云唐将谢琳最后一部分的竹简给挑了出来。“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道理，但这些你不能上书。”

　　谢琳拧眉，最后一部分才是她改革税赋的核心，不解决这个问题，她将税赋改良得再好，最多二十年就会被破坏殆尽，新的税赋亦将成为令平民百姓不堪负荷的存在。

　　云唐继续道：“我来奏这一部分内容，不过要做一些改动，不能废除所有贵族在税赋方面的特权，只能提高特权的门槛。”

　　一下子对上整个贵族阶层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把命赔上。

　　谢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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