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灰姑娘

　　轩昂十分满意自己这句话的效果。神清气爽地回头给小E打了个响指：“肚子有些饿了，帮我点餐。”
　　？？？
　　小E疑惑地推了推眼镜，老大不是在机场汇合之前才在吃过东西吗？
　　突然额头一寒——老大的眼光好冷。
　　“好的，老大！”顿了一下：“额……还是咖喱饭吗？”
　　轩昂已经转过了头，压低帽檐，闭上了眼：“卤肉饭吧。最近用嗓过度，还是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了。”
　　小E有点头晕。一个多小时前老大在日式餐厅吃的一大堆芥末……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小E显然不可能真的只给老大点餐。大家的餐点上齐了之后，各自埋头进食。于是小E也就没注意到，老大今天饭量……果然很小，一开始就把自己的餐分了一半给小嫂子。
　　俗话说：饱暖思……工作！
　　怡帆自然是如临大敌。她对剧本的认知一直停留在《雷雨》《茶馆》和大学里话剧社的小打小闹，一想到今天会见到影视圈里有名的大导演，就觉得自己土的掉渣，完全是个出圈的白痴好吗？写出来的东西能入方家法眼否？
　　于是当一众帅哥美女昏昏欲睡的时候，怡帆精神亢奋地拉着轩昂说剧本，小脸憋得通红，太阳穴突突跳，语速比平常上课还快了一倍，机关枪扫射似的，噼里啪啦把人鼓膜打成筛子。从角色定位到冲突分析，还援引了几部影视界名作为佐证，从三个角度，六个方面对剧本进行深刻剖析。每个方面又分为两种情节走向，其实践的可能性分别设为字母a、b，那么在以往热播剧中受欢迎程度分别是c、d……
　　康康悠悠地叹了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分裂其人格，焦虑其精神，令其嘴碎，变知性为八婆……”
　　小白嘲讽的一笑：“你有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把大哥的英文名字记准吧，这个香港的导演不喊中文名的，尤其是我大哥这样民‘国’气……傲娇范儿的……名字……”
　　越说声音越小，他精准地接受到了自家老大凌迟的目光，讪讪缩了脖子。
　　“偶像你英文名字叫什么？”
　　“Leo.”轩昂头也没抬地继续翻剧本。
　　怡帆觉得耳熟，眼睛突然就亮了！
　　“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偶像剧，帅哥男主就叫Leo！我那会儿迷得七荤八素的。偶像你果然是我偶像啊！哈哈哈！”
　　突然想到了什么，怡帆隔着过道问：“小白呢？你英文名字叫什么？”
　　“Blues.”小白面无表情，略带鄙视。其实他是绝对的小鲜肉，嫩的跟豆腐似的，偏偏还喜欢装高冷。
　　“Blues……”怡帆认真思考，“不好，不好。太不快乐了。我记得我中学老师说过，蓝色blue的复数就是忧郁。这名字多不吉利啊。你应该叫Lucky！”
　　小白多么高冷也炸毛了：“你才叫狗名字！”
　　“好好好，你别着急！”怡帆又认真想了一下，“那你应该叫White，怀特。这个好！白色，多适合小白！”
　　“切！”小白狠狠瞪了她一眼，无声挤出两个字：“老土！”转过脸去看杂志不理她了。
　　怡帆耸耸肩，心里有一点点微小的不快。从偶像手里拿过剧本闷头看，恨不能用眼光把剧本烧个窟窿。
　　轩昂偏过头来看她，淡淡地一笑，低声耳语：“那么怡帆叫什么英文名字呢？”
　　清澈的声音距离自己太近，怡帆的心莫名痒痒的。她满脸柔和，说出来的话却不太痛快：“我这么老土，也就配念几句之乎者也，哪里有英文名字。”
　　轩昂淡淡的薄唇轻抿，真的是很郑重地想了想，拉过怡帆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母——M－i－c－h－e－l－l－e。
　　他认真的模样好好看……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
　　指尖划在手心里痒痒的，好像砰然心动的感觉……
　　怡帆有点呆了，把这点小心思甩开，耳边涌进一个魅惑又磁性的声音：“Michelle，喜欢吗？”
　　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个距离会心跳过速的，飞机上本来就比较闷……头晕晕的……
　　怡帆状似无意地往舷窗方向挪了挪，脸还是好烫。
　　然而大大的笑容却藏不住了……
　　“进了剧组，可能真的要常常喊英文名字了。如果你不习惯Michelle，也可以用……嗯……MissM。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偶像说的都好……
　　轩昂见她欲语还休，还以为她心里为刚才小白的话不舒服呢。
　　“其实谁都知道名字不过是代号而已。他们习惯喊英文，那就委屈你迁就一下喽。”
　　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轻易化解了怡帆心里的疙瘩。
　　不愧是自己的偶像，多么平易近人、善解人意！默默点个赞！怡帆心里美滋滋的，在座椅上左右蹭蹭，估计要没有安全带就能蹦起来。
　　这种和谐的氛围中必然少不了欠揍的小白：“M？你是指她抖m吗？”
　　怡帆：能不能杀了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对她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冷冰冰看见她就挑刺，有时候又好像很关心。但是有一点她清楚，小白每次成功激怒她用的都是同一个方式——刺激她的自尊心。
　　钟敏阳曾经说过，灰姑娘的爱情很美好。但是怡帆越来越觉得，她做不来灰姑娘。在北京，明知道大家拿她当自己人，可是她还是会为不懂得西餐礼仪而窘迫。再多的赞美和亲近都消除不掉一种感觉——她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就好像她可以很开心地和他们一起吃早餐——烤土司、火腿煎蛋、甜玉米沙拉、咖啡……而实际上她这辈子最习惯的吃的早点是——豆浆、豆腐脑、小笼包、肉夹馍、煎饼……
　　尤其是小白，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茱萸痧》火了之后，就对她急速冷遇，怡帆觉得很委屈，这首歌是她费了好大心力写给他和豆子的，虽然是为了不负偶像重托，可也绝对有朋友义气在里面啊。
　　豆子现在为了不经过她同意就爆料往事而严重内疚，对她这个姐姐惟命是从；小白却是越发与她针锋相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着想着，飞机已经缓缓穿过云层降落在了美丽的昆明。
　　小白和豆子，哦，必须要改口叫Tony，是带资进组，足以受到礼遇。昆明机场接机的是位大美女，对他们一行非常非常热情。再加上四季如春的气候，怡帆觉得浑身舒畅。
　　简单整理了一番，用了餐点，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开赴片场。李导演胡子拉碴的，远远看见陆轩昂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Leo！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俊！”
　　“Lee，你倒是黑瘦了不少。”
　　“别提了，云贵高原上紫外线辐射太厉害。两天就晒黑。我还好，那些小姑娘们把防晒霜整瓶整瓶堆在脸上也不行啊。”
　　“你们这次班底那么强大，还请了国际知名的化妆师，就算是煤炭也能化妆成雪球吧！”
　　李导演哈哈笑着拍了拍陆轩昂的背，在陆的介绍下跟身后一帮小字辈们打了招呼。看到怡帆的时候，目光猛然一顿：“这就是临危受命的编剧吗？这一个星期，辛苦你了！一会我把演员的剧本反馈拿给你。”
　　他的目光诚恳，怡帆自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虽然剧本已经成型了，但是女一号似乎对自己的台词不太满意，晚餐接风宴的时候，一再暗示怡帆给她修改。女二号可能是觉得戏份少，光是露脸，台词和动作不多。女一号的要求还好一点，动动小手术就可以了。女二号想加打戏，还想多台词，那么和她演对手的小白的戏也得动。怡帆还没琢磨导演说的内心冲突表现不够是什么意思，头就有点大了。
　　晚上回住处，Tony看着走路都低头研究剧本的怡帆很不忍心，好心地宽慰她：“能改就改，要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像女二号的要求就有些过了，她就是欺负你新来呢。其实你是女的还好，有很多女演员要靠潜规则才能让编剧改戏的。”
　　“潜规则？”怡帆听得颇有喜感，设想一下一美男小鲜肉哭着喊着要她潜规则了他，就好冷哦。
　　“编剧也搞潜规则啊……”怡帆以前只知道导演会潜规则女演员，没想到……突然她一个激灵！
　　“Tony，我不会被潜规则了吧！”
　　Tony差点内伤：“你瞎捉摸什么呢！你是编剧！如果是名编剧呢，呵呵，应该是你潜规则别人的。就算你是新面孔……咳咳，关键是你是来玩票的，又不靠这个吃饭……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最该潜了你的其实是老板吧，嘻嘻。”
　　他突然眨眨眼坏笑：“不让潜就把你丢在这里不让回家！哇咔咔咔！”
　　怡帆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
　　晚上，怡帆独自在房间里对着笔记本奋战。正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找人问问，可是这么晚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轻轻叹息：如果偶像在就好了。
　　突然有敲门声，声音缓缓的，隔了好久才再敲一遍。怡帆本能地就想到是他。
　　飞一样地跑去开门，看见他之前，脸上就盈满了笑容。
　　陆轩昂手上端着两杯奶茶，很礼貌地问她：“我可以进来吗？”
　　“刚好有些关于剧情的问题想问你。快进来！”怡帆拉了他就往里走，抑制不住地欢快。
　　陆轩昂微微垂眸看她扯着他袖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笑。
　　怡帆嘬了一口奶茶，烫得直吐舌头。扳过笔记本给他看。
　　“这个地方，就是二公子爷替爱姬出气惩罚小婢女的情节。我琢磨着是为了表现二公子年轻气盛，脾气暴躁。不过，如果二公子真爱他的小妾，估计会冲上去亲自打那婢女两耳光，而不是有条有理地训斥之后派人掌嘴。你说呢？”
　　陆轩昂眼睛里一亮，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想到你这么有天分。说实话，本来以为只不过是想你装模作样滥竽充数的，可是你总能给我惊喜。”
　　惊喜……他说惊喜……
　　自己的思路得到了肯定，心里有一只小鸟在跳来跳去似的很欢脱。
　　陆轩昂也认真拿出了专业精神。
　　“但是，二公子的身份高高在上，一直以来都会习惯颐指气使的，如果他真的亲自动手好像也不太对……我们改一下，先是盛怒中甩了婢女两个耳光，然后省略掉那些训斥，直接下令处罚。你看这样好不好？”
　　怡帆哪里还能知道好不好？她的注意力全在近旁这张完美的侧脸上了。飞薄的唇一开一合，轻声如玉。迷人得不行。不管他说什么，怡帆就是点头点头再点头。不是出神，是由衷的信服——这样君子如玉的一个人啊，说什么都是好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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