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黄泉

作者:叶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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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心有鬼而生魅」


      孟零玄朝那双血红眼缓缓走了过去,陈休一直注视着他,并防备着周围的异常缓缓向他靠近,而此时的孟零玄已经走到悬崖边上,陈休只好急迫的叫着他的名字,“孟零玄,你快醒醒,前面没有路了!”

      可孟零玄却已经踏出了脚,陈休奋力的想要在他下坠前抓住他,可当手伸过去扑了个空,心里正大叫着不妙时,却发现孟零玄的半个身子还露在他的视野中,正慢悠悠的朝对面走了过去。

      陈休用□□捅了捅悬崖下面的位置,发现可以触到底,随即便也跳了下来,伸手便摸到了铁索,似乎往前延伸到了对岸,脚下是木板,在这么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却没有一点腐败的痕迹,像是一座新桥。

      陈休跟在孟零玄身后,回想起刚刚的水里的咕噜声,那并不是眼前这双血红眼发出的声响,只是水底出现了洞口,产生了旋涡,水位急速下降,让他们误以为是怪物,没办法,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声响带来的恐惧都会被放大。

      陈休对自己犯了低级的失误感到羞愧,无奈的望了望前面的孟零玄,此时的孟零玄已经踏上了对岸的崖壁,和那双血红眼对立而站,他也不得不加快步伐赶过去。

      可就在这时,孟零玄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把斧头,回身便砍起了身后的铁索,这铁索和木板不一样,早已锈迹斑斑,孟零玄这一敲,整座吊桥都开始晃动起来。

      陈休变得寸步难行,只能扶住铁索,保持平衡,他恍惚间看到孟零玄空洞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邪气,他咧着嘴,龇着牙齿,像极了一只在戏耍猎物的猛兽。

      随着‘咔嚓’一声,右边的铁索被砸断,一半的桥面塌陷了下去,陈休只是紧紧抓住左边的锁链,靠着身体的摆动,朝孟零玄靠近,“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孟零玄仍然发疯似地敲砸着铁索,陈休不得不在靠近崖岸前纵跃过去,奋力的将手搭上了崖边,随即身边的铁索坠入了深渊,陈休想要往上爬,可一抬头,便和孟零玄四目而对,他蹲在那里,举着斧头,死死地盯着陈休,陈休心里一怵,心道不妙。

      陈休反应迅速,想要跃起,跳上崖壁,可偏偏酆青兄妹又催动了蛊毒,他的胸口绞痛难忍,他分神抑制蛊毒,只见孟零玄举起了斧头,朝他的手掌砸了过去,陈休下意识的回缩,跌进了深渊。

      “啊!”陈休大喊一声,惊醒过来,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火光,随即耳边便传来云止的声音,“我说过他没有命定的劫,死不了的!”

      陈休稍稍清醒,看见孟零玄和云止都坐在火堆旁,云止正在用匕首化弄着那条大鲵,自己还躺在刚刚上岸的地方,陈休坐起身体,明明全身皮肤已经鳞甲化,但此刻的自己却浑身疼痛,像无数锋利无比的钢线勒进了肉里,那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休觉得云止出现的蹊跷,担心她对孟零玄不利,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之前我感应到水势变化,让你带着孟零玄跟我往上游走,你偏偏不信!”云止知道陈休对自己的猜疑已经深入与心,所以她也没有解释,等着他自己落入困境,幡然醒悟。

      他和孟零玄游了七八个小时,都没有发现水流的异样,他觉得落入水潭,也只是地底墓室发生了变化,他对云止所说的话都持有怀疑,“我记得刚才我从对面的崖壁上坠了下去……孟零玄他好像入了魔……”

      孟零玄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也对陈休抱怨起来,“入了魔的是你吧!我被困在这臭鱼里面飘了几个小时,你在岸上跟演话剧似的,我怎么喊你,你都不搭理我!”

      陈休被孟零玄的话说的一愣,他记得明明把孟零玄从水里拉了上来,云止道破了他的疑惑,“落入水潭之后,你救起来的根本就不是他!”

      “你是说,有鬼作祟,我被蛊惑了!”陈休并不认为自己会着了鬼魅的道,他和云止师出同门,云止会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我在那间墓室里见到的鬼魅,我本因它依附着石棺,不想惊动棺内之物而放过了它!”云止赶过来时,陈休正被无数的黑丝缠绕,包裹成了一团即将被吞噬,被她斩断的黑丝,立刻朝岩石缝隙里缩了进去,她打算去追,却听到水潭里孟零玄的呼救声。

      陈休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不可能弱到连只小鬼都对付不了地步,“是你说过的那个长满头发的骷髅,他不过是个鬼魅罢了,还没有使我迷了心窍的能力!”

      “我自知凭师兄你的本事,并不是着它的道,故而,你遇到的是那穴居鬼依附的妖物。”云止听得师兄所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那石棺之内的妖物感到棘手,“按那石棺年月,怕是有千年之久,早就成了这墓中霸王,光是小鬼都能让我们难以脱身。”

      “取他首级,必破万军之围,这货生前怕不是个将军吧!哈哈哈!”孟零玄故意活跃气氛,发现陈休和云止都毫无笑意,只好尴尬的自己笑了几声。

      “走吧!”云止站起身,拂了拂略带凌乱的衣袖,陈休追问道,“去哪?”

      “会会那妖物,看看它藏着什么猫腻!”云止淡淡一笑,一挥手便将潭的水激起,直接扑灭了火堆,视野再度一片漆黑,孟零玄立刻徇着陈休的方向跨了几步,四周紧接着就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岩石上爬动。

      这声音没多久就离他们十分近了,孟零玄感到脚边一阵骚动,像是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他的脚背上爬,很快就缠上了他的脚踝,想要将他往水潭里拉,陈休和云止对了一下眼色,似乎有了什么计策。

      陈休甩出鞭子将缠绕孟零玄的那缕头发使劲往岸上拉,藏在潭底的穴居鬼,面骸此刻正因扯动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云止一扭身,腾步轻盈的站在了水面上,此刻水底突然发出的绿色异光,笼罩了云止的四周,水面上映照的不是云止的脸,而是千年之前的刘宋宫廷。

      亭台楼阁在夜幕中一晃而过,丝竹的乐声从大殿内传出,殿内觥筹交错,歌舞不断,倚坐龙塌的皇帝并不满足于此的欢愉,招来侍臣,遣他宣旨,让女子脱光衣裳再舞,他是一国之君,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没有人敢反对,皇帝荒淫,臣子也亦如。

      大殿内仅有皇后一人,掩扇遮面,不愿目睹此景,自入宫为帝,这个与她情深恩重的夫君,早已不复存在,她容忍他后宫粉黛无数,冷落她和孩子,但他这般荒淫之举还是令她难以容忍。

      皇帝瞥眼便看到了这一幕,伸手就要夺下她的扇子,勃然大怒道, “今日与臣共欢作乐,他们坦目视之,为何你遮扇不喜”

      皇后被夺了扇子,便以袖遮面,劝阻道,“取乐之法众多,哪有宴会之上让女子以此形态来取众乐,琅琊纵是寻欢取乐,也比此举高雅。”

      皇后此言,自是让大臣们看了皇帝的笑话,皇帝不为所动,站起身与身侧妃子欢愉,讥讽道, “也罢,毕竟只是个琅邪王郡的侍中之女,自是没有见过这番美景,若不是嫁我为妃,如今也当不了皇后!”

      “皇后不适,送她离开!”见皇后仍然遮面,便遣侍臣送皇后离去,大殿内的门一开一合,殿内淫乐未止,殿外月明高悬。

      这桩事,身为长公主的她从婢女口中得知,已是几日之后,彼时,已传遍了整座皇城,可父皇却不知羞愧,仍以此为乐,多日肆淫。

      这光景似是想引起云止的不适,让她的心境产生波澜,借此魅惑与她,陈休觉得不妙,正欲收鞭,过去帮她,只见云止伸手将发簪直直朝那绿光中心戳了进去,只听得‘唰——’的一声,无数发丝全部缩了回去,不一会,便从水底飘上来一个黑漆漆的骷髅头,云止双手一扭,骷髅头便碎成了灰烬。

      “这故事曲折,你讲的不够精彩!”云止诡秘一笑,父皇多病,又喜好鬼神,听信道者,服食丹药,他生性多疑,虽知母后兄长淡视名利,不图权位,但也担忧自己死后,幼子继位,母后临朝,外戚门族强盛,时日一久,便不会甘心为臣,于是遣人送药赐死。

      在那之后不久,他们的师父因拥有神药被带回了朝都,云止也因此回到皇宫,见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皇,他的兄弟子侄、权臣外戚已悉数被他杀尽,他恐惧着死亡,更恐惧着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是母后书信云止,让她告诉皇帝,师父拥有神丹,能使人长生不死一事,皇帝便遣人将师父押回宫中,让师父服下丹药,将他囚于牢内,不进米食和水,来验证云止所言是非属实。

      师父一月有余,依然活着的事被皇帝知晓,大为震惊,便当真服了那丹药,可数日之后还是驾崩了。

      云止素衣白衫仍在为皇帝守孝,可她却见到了锦衣华服准备新帝登基的母后,她知师父的神丹确有奇效,也知父皇的死另有缘由,可她还不愿在此刻,揭穿母后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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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04. 心有鬼而生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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