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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相安
漠子言在帐篷里休息了会,听到雨声本就惨白的脸更难看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宋欣晴一把拦住:“外面下雨了,你疯了是不是?”
他早就疯了,在第一次见到何晓默时就疯了。慢慢的挣脱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回她:“如果她出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反正是将死之人了,我不过想她平安而已。”
雨越下越大,漠子言仿佛感觉不到一样,一边轻咳,一边大步走着。
晓默,你到底在哪?
何晓默双手环着腿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湿。谁都有爱人和被人爱的权利,他们互相喜欢,自己何必要去当多余的那个,爱情里无所谓谁是谁的第三者,该退出她会主动的退出。
以为自己踩了狗屎运遇到一个对的人,原来不过是上天的惩罚,惩罚她曾经伤害过爱自己的人。她不恨漠子言,也不恨那个女生,只恨自己太傻,太笨。
这场雨来的突然,一家人都没料到,所以也没带什么挡雨的工具,只好先回帐篷里避一避。
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沈穆楠退回去,忧愁的皱着眉头:“晓默现在还没有找到,子言和那个宋欣晴也不见了。现在不知道这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所以要不要继续找,怎么找都是问题。”他顿了顿,环顾一圈或坐或站的人:“而且,子洋不知道是去找晓默了,还是跟着宋欣晴走了。”
虽然他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却怎么也不相信他这次会做出这样的事。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可他们是兄弟,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韩雨洋的眼眶红的厉害:“不管你们找不找,我一定要去找晓默。”说完抹着泪就要走,被梁亍易一把拉住:“你松开我!你个混蛋!”
她骂的越厉害,梁亍易抱的越紧:“雨洋,我们肯定会找到晓默的,你别着急。”虽然刚刚两人才吵过架,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绝不能让她单独出去,不然一会失踪的肯定就不止晓默了。
“这样吧,嘉轩和之妍回市里拿些干衣物、预防感冒的药、防雨工具和吃的,再去孙警长那里借队人来协助我们。剩余的人,继续找吧。之森,你留下来,要是谁找到了晓默就给之森打电话,好让他快速赶去。笑笑你也留下来,看能不能烧些热水和准备点热食,一会儿我们需要。”简略的交代完,沈穆楠担心的拨通漠子言的手机,依旧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雨水顺着漠子言的脸颊滑落,他右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一个踉跄,扶着树勉强站立。大口喘息间,灌了一嘴的雨水,呛着咳嗽几声,无力的靠坐在树边。眼前越来越模糊,意志在慢慢消逝。不,他不能倒下,在看到他的傻姑娘安全之前,他不能出事。
用力往心脏处压了两下,刺痛让他脑子渐渐清晰。撑着站起来,拖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盲目的往前走。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找到她。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明明相爱,中间却隔着万水千山。
天色渐晚,陈嘉轩和许之妍从市里匆忙赶回来,让一群人换了衣物。有了警队的帮忙,他们也多少放点心了。
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周围都散发着冷气。漠子言的脸色几乎透明,唇上留着一圈牙印,已经冒出了血珠,是隐忍着痛而让自己清醒情急之下咬的。
他还能坚持多久?还能见到晓默吗?
再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手掌被磨破了皮。想站起来,可身边没有东西扶持,试了几下无济于事。
“晓默...晓默...”嘴里不停的喃着她的名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站起来的力气。
微一抬头,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坐着个人,她的侧影,她的身体,她的衣服他都太熟悉!坚持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好在他撑下来了,好在在他昏迷之前确定了她平安无事。
用自己所有的信念撑起身体,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她移动。离得近了,他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从容淡定,这还是他认识的何晓默吗,她何曾这般无助过,何曾这般狼狈过?
“晓默。”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她有什么回应,急忙又唤了一遍,依旧不见回音。两三步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用手用力掰开她的胳膊:“晓默,你看看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晓默,我是漠子言啊,你看看我好不好!”
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她猛的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本就浑身无力的漠子言被她一推,倒在了地上,她的背影愈渐愈远,他咳嗽几声,喘息声在这雨中依然清晰:“晓默!不要...咳咳...不要再跑了...前面,前面...咳咳咳...危险,你,你恨我...恨我可以,不要伤...咳咳咳...伤了自己...”
声音渐渐低下,前面的人虽然没回头,但还是停下了脚步。漠子言,既然你不爱了何必去管我的死活,为什么要在我想试着退出的时候再给我一个希望,为什么?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最后还是何晓默转了身,却不肯抬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
“傻姑娘,过来。”他喘了几口粗气,再次被雨水呛到,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现在何晓默哪还有心情闹别扭,几步跑回去,重新坐到地上,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帮他顺气。漠子言全身冰凉,唯有头部不断发热,她身体微斜,用身体给他挡着雨。
等好点了,漠子言推开她,挣扎着用胳膊肘撑着起来,很快白色的衣袖被鲜血染红:“晓默,我们...我们先回去...咳咳”
波涛汹涌的心疼侵蚀着她的心脏,她好想就像刚才那样抱着他,可一切都都晚了,在昨天晚上,或者更早,那个说要陪她走天下的人就变了,变得不再和以前一样了。或许他没变,那段幸福的时光不过是她自己冥想出来的。
被雨水淋几个小时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免疫力低的漠子言。两人在雨中相对而立,他眼前早就昏黑,现在不过凭着最后一口气方可站立。她是他心中的信念、执念,只有看到她安全,他才允许自己倒下去。
何晓默凄凉一笑,背过身,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漠子言...我们...分手吧。”
四周除了雨声一片寂静,漠子言没回答她,她也没再出声。
漠子言,本来说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先松手的,但这次,我很抱歉,当初的承诺,我们谁都没有做到,这样,正好互不相欠。
猝不及防的,站在她眼前的人突然倒下,何晓默诧异的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急忙蹲在他身边。他的脸色太差,她的手指忍不住颤抖,探上他的脉搏,确定还有跳动才安了心:“漠,漠子言,你不要睡,醒来好不好?漠子言...子言!再坚持一会...”
她不敢背他,不敢动他,只能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遍遍喊他的名字。对,手机,打电话,她仿佛突然看见了希望,哆嗦着从包里翻出手机,好在她之前把手机放在了皮质的钱包里防着水,手机才没有坏。开了机,按下韩雨洋的名字,电话瞬间被接通,另一端显然是急坏了,话已经说不清,还是梁亍易拿了过去。
“我,我和漠子言,在,在一条公路上...周围,右边有一片树林,左边,左边是一条河...还,有个限速的标志,还有一座山...”她也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再加上情绪的突然转变,此刻头脑里已经晕晕乎乎:“快点,漠子言,漠子言他...”话没说完,眼前一黑,晕在了漠子言身边。
嗓子好痛好痒,头也好痛。床上的人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入眼即是一片白色,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医院吗?雨洋找到了他们,那,漠子言的?
“晓默,晓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韩雨洋听到声响,激动地扑过去,眼睛红通通的,眼眶下一片乌黑,可见守了她很久。
“我没事,雨洋...漠子言他...”他怎么样,和她也没关系了吧,分了手的恋爱,本就该胡不打扰,各奔东西,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仅此而已。
韩雨洋欲言又止,何晓默重新闭上眼,不去看她脸上的不自然。他应该很严重吧,可以后再也和她没关系了。
“雨洋,你最近多帮我留意点有没有适合的出租房。”
韩雨洋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漠子言的情况很不好,他们已经收到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可晓默这样能放手也好,她很自私,只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幸福快乐,但显然这两样漠子言给不起。
确定韩雨洋出去了,躺在床上的人随着眼睛的睁开,泪水沾湿了两鬓的发丝。漠子言,这个名字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现在连根拔起不痛是不可能的,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过得开心就好了。
立在门外的人听见开门声站直身子,把韩雨洋抱住。她为了照顾何晓默憔悴了太多,他何尝不心疼:“雨洋,回家睡一觉吧。”
韩雨洋抱着他,宣泄般地哭出来:“梁亍易,对不起,那天不该那么说你。你...你知道的,晓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遇到危险她都是第一个冲出去,她...”
梁亍易安慰的拍着她的肩背:“我知道,我都知道,雨洋,我没有生气,我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嗯?”
等她不哭了,突然想起晓默说的房子的事:“亍易,再帮我个忙吧。”
“什么?”
“帮晓默找套房子。”
梁亍易的手僵了一下,点头:“好。”
重症监护室外,许之羯正在闭目养神,漠子筱红着眼走过去:“之羯哥,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没事,我再待会。”许之羯叹了口气:“你家里那边怎么说?”
“我告诉他们我哥旧疾复发,毕竟我哥经常住院是真,他们也就习惯了,便没质疑。”多么可笑的一句习惯。哥,不要有事,你说过要看着我和子洋结婚的,那你呢,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你要让我们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心脏已经衰竭到了那个地步,难道要等到有一天你全身冰冷的躺在这里,才告诉我们失去了你吗?
当许之森一脸严肃的拿出病危通知书要她签字,他们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已经坏到了这个程度。她以为自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但那张纸递过来来她的手已经颤抖到不行。老头,求你,可怜一下她的哥哥好不好?
病房里,寂静的只能听到他身上的仪器发出的声响,床上的人紧闭着那双诱人的眸子,连长长的睫毛此时都是恹恹的垂着。
站在玻璃窗旁的人瞬间红了眼眶,手指紧紧的握成拳。漠子言,我离开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多吃点,不要挑食,不要熬夜,不要喝冷饮,不要生气...
玻璃窗上呈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何晓默低下头把泪水收回去,调整好了,转身和她面对面。
宋欣晴勾唇露出个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眼何晓默:“何小姐,散步散到这来了吗?”
何晓默也微微一笑:“我怎么来的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她自小就是这样,如果不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贴着脸去讨好。
宋欣晴无所谓的挑眉:“是和我没关系。”
不去理会她,何晓默转身往电梯旁边走,宋欣晴快走几步过来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何晓默,子言想玩,我就让他玩,可你最好不要当真,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与其被甩,倒不如知趣的趁早离他远远的。”
这段话无疑像一把刀子插进她的胸口,给予致命一击,手腕一转,她反握住宋欣晴:“别碰我,我嫌你脏。”松手,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留下一脸愤恨的人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看着早关好的电梯门。
回到病房,何晓默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出院那天,梁亍易把何晓默送回了漠子言的别墅,他和韩雨洋等着她把东西收拾好,又送她去了他帮忙租好的公寓。
韩雨洋不放心,赖着不走,何晓默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行了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对了,明天我去上班。”她住了两天院,昏迷了一天,搬家一天,再不去上班奖金就泡汤了。
毕业不到半年,就搬了三次家。送走他们,环顾一圈,一室一厅一卫,很适合女性单独居住,而且离公司也不远,看来梁亍易费了不少心思,下次还真得好好感谢他。
在陌生的环境,何晓默第一次失了眠,睁眼闭眼都是漠子言。翻来覆去,直到第二天凌辰,才渐渐睡去。
分了手,何晓默才知道有些习惯是一时间改变不了的。下了班她还是照旧去那个冷清的公交站,到了再也没了那辆熟悉的车子等着;去超市进去就往里走,总以为身后会有一个人推着车子跟着她;看电视前会去厨房到两杯饮料...太多太多的有关他的习惯,都已经刻在了心上,再也改不了了。
整整一个月,她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好几次,都想去医院看看那个人,好想在韩雨洋那里打听一下他的情况,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下来了,忍着不去想,不去看,学着忘记,学着开始新的生活。
忘了是第几次坐在阳台上望着月亮想着那个人,手边的水杯已经冷却,一阵冷风拂过脸颊,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这么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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