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千分之一

　　小醜有一千顆心。
　　小醜有一個很——大的櫃子，有足足一千個抽屜。每個抽屜都存著一顆心。
　　但是小醜很醜。
　　他只能用一個更為醜陋的面具遮擋自己。
　　每每出門因為醜陋而被嘲笑到心碎時，小醜就回家把破爛不堪的心取出來替換掉。
　　等到剩下九百九十九顆心都碎了一遍之後，第一顆心已經長回最原始的模樣了。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在心碎的縫隙中，長出了一顆幾不可見的，小小的嫩芽。

　　小女孩很喜歡小醜。
　　醜陋的面具也喜歡。
　　醜陋的面具下醜陋的臉龐也喜歡。
　　一千顆心也喜歡。
　　佯裝堅強也喜歡。
　　暗暗傷神也喜歡。
　　陰暗的房間裡發自內心的微笑也喜歡。
　　但她什麼也不敢說，只能躲在角落，通過年久失修的墻壁縫隙，偷偷看著小醜。

　　小醜見到了小女孩。
　　唯唯諾諾地躲在一群個子比她高的孩子後面。
　　卻還是說，「你們不許再嘲笑他了。」
　　他的那顆心熾熱地跳動了起來。
　　他覺得，這是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感。

　　小醜不捨得換心了。
　　他想永遠記住，用心的千分之一，體會到的那份怦然心動。
　　然而心已破爛不堪。
　　那就把這顆心分成一千份吧。
　　小醜細細地把剩下九百九十九顆心縫隙中的小嫩芽拔出，再把心的碎片一一安放進去。
　　心的碎片迅速的和心融為了一體。
　　「這樣，我就每天都能用心的千分之一來喜歡你了。」
　　安到第九百九十九顆心，小醜才發現，碎片，多了一顆。

　　小女孩很長時間不見小醜，只能偷偷地來到墻角偷看。
　　她看到小醜把一顆顆心都往胸膛里放，然而每顆都迅速地，在胸口化為了灰燼。
　　伴隨著一縷縷灰煙的，是小女孩聞所未聞的，小醜的慘叫。
　　小女孩楞楞地看著，卻什麼都不敢做。
　　直到小醜把第九百九十九顆心也毀了之後，小女孩衝進了房間。
　　「快住手呀！」
　　可是，小醜已經沒有心了。
　　小醜也已經，不需要心了。
　　沒有愛支撐著跳動的心，不再需要了。

　　小女孩在黑暗中哭泣著，摸索到了心的碎片。
　　卻是十分溫暖。
　　小女孩小心翼翼，卻又決絕地，把心放到了小醜胸膛的最中間。
　　心的千分之一突然開始膨脹。
　　最後變得比原來還大。
　　佔據了小醜的整個身體。

　　小醜再也不需要那壞掉的九百九十九顆心了。
　　小醜再也不需要那個很——大的櫃子了。
　　小醜再也不需要面具了。
　　小醜也，再也不需要小女孩了。
　　全世界，只剩小醜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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