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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哪怕出生在同一个家庭，待遇也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说戈萌萌是被所有人捧在手上的明珠，戈晓欢就是连被践踏都不够资格的粪球。
戈晓欢在年纪极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看人眼色了，并且早早就体验到了长大后才学会的一个词——人言可畏。
每次出去走亲访友，喝红白酒，甚至出门在村子里转转都会有人在不远处对自己指指戳戳，或是说些难听的话，边说边带着让人难受的笑，或是故意拉着自己问些让人难堪的话。
所以戈晓欢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走亲访友喝红白酒，在亲戚里也几乎没有几个能对戈晓欢和颜悦色。
直到现在，二十几岁的戈晓欢仍会被认成戈萌萌，无论戈晓欢应不应声，对戈晓欢来说都只有尴尬和难堪。哪怕戈晓欢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村民们的眼中都只有戈萌萌一个。
也是听外婆说起才知道的：戈晓欢出生开始就很乖，不闹人不怎么哭很安静，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外婆带着戈晓欢去工厂值班，戈晓欢就静静的坐在墙角不发出声音，任凭别人来跟她说话来逗她都不会有任何回应，只除了听外婆的话。所以当时带戈晓欢的时候特别省心省力，不像戈萌萌小时候，又作又闹脾气犟老惹大人生气。
戈晓欢只感到为小时候的自己感到可悲。
「你看，你就算打娘胎里出来就乖巧的不像话又能怎么样，照样辱骂你轻贱你迁怒你。戈萌萌小时候再怎么混世魔王，她照样从小到大都被宠着疼着。」
戈晓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奇迹，从小到大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都没有让她扭曲掉，今后估计也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了吧。
生命可贵啊，能活着就是件幸福的事情，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从四五岁开始就被外婆和戈妈妈说要让着姐姐，如果戈萌萌要上街戈晓欢就要跟着去，因为戈萌萌一个人不安全。
外婆有一次特意拉着戈晓欢看将来姐妹俩结婚外婆要给他们的金器。
「毕竟她是姐姐，你是妹妹，你得拿小的不能抢姐姐的，大人没说是要给你的你就不能抢，谁让你有个那么个没出息的爸？」
包了好几层的塑料袋里，两根一粗一细的项链，两对一重一轻的耳环，两只一大一小的戒指。
戈晓欢颠了下自己的和戈萌萌分别能拿到的份，估算了下，自己那份细项链轻耳环和小戒指加起来都没有戈萌萌那份里那只戒指的份量重。
戈晓欢知道在她们心里，自己也就只值这么点份量而已，
晚上外婆和戈妈妈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戈晓欢又被戈妈妈拎过去单独教育：
「外婆说的那些你记住了，那是老人的一份心意多少都是好的。
既然外婆都跟你说了，我也趁早跟你讲，将来结婚，你姐姐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的，我缺什么都不会缺了她的那一份，她嫁出去我不放心，我要担心的。
你是肯定要嫁出去的，别想赖家里，我养不起也没精力。
找个本地条件好点的，不要老回娘家，我嫌烦。
房子你也是没份的，等我年纪到了房产证上会改成你姐的名字。到时候你结婚多少也是会给你点的。」
那时候戈晓欢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戈晓欢轻轻应了声，戈妈妈看她记在心里了也就没留她，转头把东西带上楼跟戈萌萌煲电话粥去了。
眼睛干干的很酸涩，鼻子也好像堵着了无法呼吸。
戈晓欢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她还没能做到十年以后任凭戈妈妈讽刺谩骂都能面不改色。
她并不恨戈萌萌，甚至很喜欢戈萌萌。她清楚的知道这些跟戈萌萌没有多少关系，相反，戈萌萌其实对自己这个半路出来的妹子很不错。
戈晓欢很早熟，比其他早熟的小孩子都早熟，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哪怕哭泣耍脾气都无法赢来大人们一丝一毫的，有的只是不耐烦和嫌弃。
她连哭都不会，因为她以前哭的时候比平时收到的厌恶更胜。
戈妈妈一个脏字都没有说，却比脏话更可怕，戈晓欢觉得连她偷偷新买的刀片都比不上戈妈妈的话锋利，割得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戈妈妈都已经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了，她对戈晓欢只有大写的嫌弃。
彼时，戈晓欢仍然记得戈妈妈曾经的某一天对她说过的话。
「我们家两个孩子，我又是个单亲妈妈，戈萌萌她爸有出息人又不错可惜出车祸死得早，寡妇都是会被说的，而且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经人介绍了你爸，看了对方父母不错就二婚，看对方没孩子就生了你。
谁知道你爸没出息，好吃懒做，嗜酒还爱撒酒疯，偏偏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还不如没他我更轻松。所以我又离了婚。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离的时候我还问过你意见想要跟谁，你当时就说要跟我，我哪怕辛苦点也不怕。你早熟，知道跟了你爸肯定没活路。
你外婆对你有偏见你肯定也知道，你姨妈比起你更喜欢你姐姐那也是没办法，毕竟你姐姐长得漂亮还嘴甜。
我没办法转变她们的看法，毕竟这都是大人的事情，跟孩子无关，人家带着有色眼镜看你我也没办法。
我尽量一碗水端平，能给你的不会少，其他的我也没把握做到。」
戈晓欢既感激又痛苦，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被迁怒被嫌弃的原因，也知道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像戈萌萌得到的一样多了。或许，连一半都得不到。
戈晓欢宁愿戈妈妈这些话不要说，就不会给她希望，让她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够得到足够的爱。
血缘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因为流着同样的血，有着部分相同的基因，她始终做不到恨。
做不到恨就算了，那就爱吧。得不到被爱，那就去把自己的爱给别人，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用同样的甚至更多的爱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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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