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爷湖

作者:云上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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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


      “既然答应帮你的忙了,就请你给出更多的信息吧。”冲田趁着午休的档口跑下楼来推动一下剧情发展【好像说了了不得的话】,把盒饭里面的青椒和胡萝卜挑出来扔到对面的狗粮上,“否则,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更多。”
      土方认命的又拿出一管蛋黄酱挤到饭盒里,狠狠挖了一口饭到嘴里嚼起来,其实他也不喜欢青椒和胡萝卜。
      “那个时候,我是登势屋的红牌,因为这个。”银时指了指自己的银色头发和猩红双眼,“很特别,所以名头很响,很招客人喜欢。”
      银时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这应该是每个人理所应当知道的事情,害土方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他们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土方当了傻子。
      “登势屋是什么地方?”
      “你们可能听说过,卖笑的地方,我是个歌舞伎。”银时淡淡的笑开,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他都释怀了,但还是有一些事情,他勒令自己不准忘。
      银时在登势屋的地位很高,他和桂从小被花魁松阳带在身边学习,歌舞、茶道、俳句、三味线等一切优秀歌舞伎所应该具备的品质,他们都有,而歌舞伎所不具备的东西,他们也有,毕竟,这是一家女支店。银时的初夜是恩师安排的,那是松阳分量最重的客人——胧。后来又有很多人推崇他不同于普通人的银发红眸,客人多了,他便开始有选择地接待,但也不能太过分。
      那一晚他演完鸣神那一幕就回房卸妆换了衣服,再次进那个屋子的时候,那位穿着紫底金蝶浴衣的客人正在和桂严肃地你一言我一语对俳句,两人脸上表情严肃地像是在对阵杀敌 ,而坂本那个白痴在旁边啊哈哈啊哈哈地笑着火上浇油。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那位客人沉吟着,声音里笃定这一回假发是接不出来了吧。
      假发还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死脑经的,一直俳句俳句的估计就被框在里面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银时对着假发做口型,“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样的胜利没有意义。”假发义正词严。
      这个死脑经,银时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然后那个人转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眼睛,银时略略瞟了一眼,然后道:“我这两天伤寒了,坂本少爷和这位客人,对不起,先告退了。”
      这就是他们确凿的第一次相会,那时,他们还未相识。

      银时拉开和室的门,看到那人的背影在一片云烟的笼罩下,他缓缓的转过头,浴衣上的金色蝴蝶一阵颤动,勾勒出背上伶仃的蝴蝶骨,那人看到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十分薄情寡性的笑容,他坐正身体。
      银时坐到他的对面,低着头,看着那人的手指摩挲这暗金色的烟枪管。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高杉晋助。”
      “您好,我叫坂田银时。”
      “你似乎有点紧张,你怕我?”高杉长长地吐了口气,烟雾喷到了银时的面前。
      银时皱了皱眉。

      当时的歌舞伎町,色有色道。银时虽然不是花魁,但是好歹是格子,身价却高,他自己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子供男人赏玩,雌伏在和自己一般的男人身下,但是在歌舞伎町,男人下场最好的也不过和他的老师松阳一样,终于是被胧大人求娶,离开这条花街。在歌舞伎町里的只有两种人,piao客和女支。女人还好点,趁着年轻可以傍着谁就出去了,男人却难。
      银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和从前的男人不一样,也许,他可以帮助自己,用另一种方式离开。
      后来,高杉就成了银时的常客,店里的人都打趣说银时有了个好“相公”,其实他们每次只不过是聊聊天,或者银时教高杉怎么弹三味线。这个武士家的少爷有着非常美丽的双手,十指修长有力,虎口一层薄茧,端着三味线轻轻扫弦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冲田仔细认真地听着这段往事,土方却有些不耐烦了,银时所讲的这些里,并没有他可以用到的线索去找到那个已经入土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植物高杉矮杉。想到这里土方翻了个白眼,加速了吃饭的速度。
      今天的蛋黄酱消耗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

      “好吧,我们现在得到的信息是高杉晋助是武士阶层的。”土方把盒饭摔倒桌子上,崩溃地双手捂住脸,泥煤的这么点信息能找到就有个鬼了阿喂。
      冲田嫌弃的看了看土方,不过这会儿他倒是对傍着银时找人感兴趣了些,有挑战才会有成就感,这是个不错的游戏。
      吃完午饭,银时继续呆在这间阴暗的办公室里,冲田下午还有个重要的报道,上头交代他去采访一些二战时期的老兵,没有什么时间便叮嘱着土方去东京图书馆瞧瞧,反正土方呆在报社里面闲着也是浪费时间。
      土方叼着香烟,刚抽出打火机,就有工作人员过来示意他这里是公共场合,请到吸烟室去解决问题,被人一打搅,土方也没了兴致,讪讪地把烟放回烟盒,还是一脸尴尬地走向图书馆的前台。
      “小姐,我想找一些资料。”
      “什么资料?”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姐初见到土方的脸脸红了一下,低下头有些娇羞的模样。
      “所有的日本娼妓史,特别是歌舞伎町的,有没有关于他们的记载?”
      小姐闻言变了态度,原来也是个急色鬼,斯文败类。
      “请等等。”
      然后就跑到后面去找书。
      土方看到她对一个男同事窃窃私语,又把嘴巴向土方呶了呶。土方还能看不出来这姑娘在想啥就是傻了,当下就一把火上心头。
      “对不起。”她淡淡地说,把几本书堆在柜台上,“没什么娼妓专书,只有明治时期民俗报刊选和这基本延展小说。”
      土方顿时脸热了,这些延展小说什么的真的大丈夫?
      但是他也只能道谢,捧着这些到一个角落里细看,顺便无视那个小妞不善鄙视的目光。
      他这边专心搜索着报纸上所有关于歌舞伎町的报道,冲田那边也正进行着工作。

      冲田看着自己放在被炉上的录音笔一端一闪一灭,无聊地撑着自己的下颏,头脑昏昏沉沉的,对面那个一句话分成四截,连接词为啊哈哈的是他今天最后的采访对象,据说是攘夷战争中一名战将的子孙,手里有些珍贵的资料。但是再这么啊哈哈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向对面的男子施以暴力。
      “啊哈哈哈,总一郎君,今天就这样结束吧,啊哈哈。”
      冲田几乎是感恩戴德地爬出被炉,收好自己的物品,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房门处。
      “今天就多谢您的关照了。”冲田感情饱满地向坂本龙马道谢。
      “啊哈哈,没什么。”坂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请路上小心。”
      冲田到土方家的时候,银时正坐在沙发上用一条白色的缎带擦拭那把木刀,土方则抱着自己的狗粮在一个小角落里蹲着狂吃,瞥到冲田的瞬间流下了海带泪。
      “他一回来就一直在擦刀。”土方小声说。
      那是木刀= =冲田白了土方一眼,然后就无视一人一鬼,拿出稿纸并且播放今天的采访内容,整理其中重要的内容。
      “那次战役大佐派了我们三个连”
      “损失惨重,我们死了很多人,我们不想打仗了,但是没有办法都死光了,死光了啊”
      “我们的长官是个英雄,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够胜利!大和名族必胜咳咳”

      “啊哈哈哈啊哈哈我的祖父坂本辰马有个好朋友,叫做”
      冲田抬起头,就看到银时阴着一张脸,手腕上还缠着那截白色的缎带他死死地瞪着冲田手里的录音笔,好像能瞪出一朵花来,录音接着放下去。
      “高杉晋助,那可真是鬼神一样的人物,小时候常听祖父说那个人虽然个子矮小,但是却剑术高超,是他们那一支军队的灵魂啊,啊哈哈”
      “帮我。”银时握住冲田的手腕,寒气丝丝缕缕地传递到冲田温热的肌肤上,他想抽回手,却没想到银时的力气这样大,大到他挣不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土方已经把他护到了身后,虽然看背影是在微微的颤抖着。
      “你冷静一下。”土方躲避着银时的眼神,银时的眼睛发出幽暗的红光,简直就像是比克大魔王了,土方这样想着,还是说,“我们也没说不帮你啊。”
      冲田默默地握住土方垂在身侧的手。

      银时安静地低垂着头,左手握住右手,一贯的平淡慵懒的语调,甚至还微含着一丝笑意,就像对面坐着的是那些酒肉食客一般。
      “你会怎么做呢?高、杉、晋、助。”
      高杉伸手过去拉住银时的右手,他的皮肤是刻意养出来的娇懒,轻轻一捏就会出现红色的印子,此时指背上几道红色的印子,可见刚才银时是拿自己的右手出气了,高杉轻轻地笑了起来,在银时的手上轻轻一吻,对面换成个旁人只怕高杉少爷已经美人在怀了。
      “外面的时局乱,攘夷军现在处于败势。”
      言下之意很明显,高杉不希望银时跟着去军队。
      “我不是个女人!”银时的脸色很难看,“你和他们都一样。”
      “你知道我从来没这么想,银时。”高杉的笑意未变。
      “银时,可怕的从来不是敌人,但是你不懂。”
      银时背对着高杉,听着高杉远离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却气的弯起了嘴角。
      他以为这个男人和他是同类,所以同类之间更易理解,原来是他太天真。
      之后的几天,高杉没有再来过登势屋,就连那个笨蛋啊哈哈君都不见来,没几天登势屋里面就传出来假发和银时失宠了这些话,但假发是个粗线条,还跑过来安慰银时说什么坂本他们只是去打仗了,战争胜利就会回来,估计是啊哈哈白痴给了这个二货什么定心丸。银时看着假发像白痴一样安慰了他半天,还是给了他一杯茶润润口。
      真可笑,他居然连高杉什么时候离开都是通过别人得知的。
      “他都抛下你了,你们现在的约定又是哪里来的?”冲田捧着杯热茶,凉凉的给人家伤口上撒盐,土方脸色发青地扯扯冲田的袖子,喂,你这小鬼有没有一点会死的很难看的自觉性啊喂。
      银时果然脸色一白,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后来,我向一个客人要了套粗布衣服,在一个晚上逃出来了。我走了很多路,问了很多人,找到了他的军队。”

      餐风饮露的滋味儿不好受,可是自由的空气让他欲罢不能,银时跟在军队后面已经一个月了,要在战争中活下来不容易,银时抱着手里快要卷刃的长刀,咬着从一具尸体身上翻出来的硬馒头,褐红色的血渍点染其中,让人泛呕,不过他已经快要习惯了,银时皱了皱眉。
      他跟在长洲番的军队后面已经一个月了,军队的营地三不五时地就要搬移,有时往回,有时向前。跟高杉他们的军队干仗的听说要推翻天皇,推翻幕府,但是这和银时他们这些小人物没多大干系,反而是他们打仗弄得人心惴惴。银时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放回怀里,谁也不知道他下一餐的食物到底存不存在。
      银时感觉到有三个人在盯着他,他自小五感敏锐。
      来者不善,银时右手藏进袖子里握紧刀,另一只手迅速抓了一把干土,他摇了摇头站起来,一阵灰尘从头发里抖出来。银时装模作样地在原地来回踏了几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向军队营地方向走了两步,拔腿跑了起来。
      后面那三个人追了过来,但到底是银时的求生意志占了上风,总算是在大门口了,却被士兵拦了下来。
      “放我进去,我有重要情报!”银时对那个士兵吼了出来。
      士兵小哥被震住了,反应过来以后,小哥扭着银时的胳膊把银时放到了。
      “吼什么吼,再吼杀了你。”
      “大冢,他说有重要情报。”另一个士兵说着把大冢拉开,“小兄弟,你说的重要情报是什么?”
      “后面树林里有三个人。”银时舔了舔破裂的嘴唇,而后晕了过去。【原谅我的狗血= =】
      银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换了一套衣服,是那些低等士兵穿的羽织,绿油油的就像一棵菜,他想着。营帐突然变得明亮了些,银时抬起头,看到高杉晋助站在他不远处。
      他变黑了些,头发也剪短了,但是眉宇间更加硬挺了,一双绿眼睛就像狼群中的头狼一样,精神,兴奋,充满侵略性。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高杉晋助,一头野兽。
      而高杉晋助也在观察着银时,事实上银时偷跑离开登势屋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消息,是父亲特意派人来知会的,这是父亲的考验。他感到愤怒又欣喜。
      愤怒银时的任性到来,愤怒自己受到父亲的约束,又觉得原来银时真的爱上他了,这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时时都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能够爱上他,即使在他见银时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同类人。
      四十天,他和银时四十天未见。
      他的,对,他终于可以说,他的银时。他的银时变瘦了,变黑了。
      他说:“高杉,我来了。”

      银时留在了军队里,作为高杉的小信,照顾高杉的起居,高杉则给了银时一把木刀,名字挺别致,叫洞爷湖。
      不打仗的时候,高杉就教银时挥刀,既然银时跟来了,总要给他自保的能力,但是银时的体质早就被登势屋十几年的娇生惯养养坏了,太柔弱。银时自己也很苦恼,但是除了几百次几千次的挥刀外,他做不了什么。后来高杉不再教他其他的招式,只一招横劈。
      高杉说,面对敌人时,一招致命就够了。
      所以后来银时光练这一招。其实他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走在军队里,都会有人朝他暧昧地笑,带着点淫邪的意味,就像那些来登势屋的客人一样的眼神和笑容,可是他们不敢动他,因为他是高杉的小信。
      他有点泄气,但每次高杉带着他的鬼兵队出去的时候,他也只能更加用力地练着横劈。
      意外总是突然发生的,高杉他们并不总是打胜仗。
      半夜里高杉风尘仆仆地把银时从被窝里拖起来走的时候,银时只来得及抱着那把洞爷湖。他们逃到一条小溪边,夜色下连溪水都是墨色的,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他的眼皮上,鼻尖传来一丝丝铁锈味儿。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高杉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眼睛,有液体从指缝间溢出来,另一只手还抓着他,紧得要把骨头捏出来一样。
      “银时,我失败了。”高杉的声音像被烟燎了一样,嘲哳难听,带着浓浓的疲倦。
      银时听得心里有些发酸,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高杉想听的不是安慰,也不是空口白话的美好蓝图,他们甚至还没逃过敌人的追杀。于是他只是上前轻轻地抱了一下高杉,高杉回抱着他,力气很大,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黏稠温热的液体打湿。
      “我会陪你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银时轻轻地叹息着,银时感觉到高杉的身体颤抖着,好像是因为寒冷。
      “银时啊,我可以吻你吗?”
      高杉微微颤抖着,没有等银时的回话,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两个人的唇都是冷的,银时在黑暗中想要看清高杉的眼睛,却只看到一只,另一只仍然被手掩着,高杉的眼睛其实是很吓人的,绿莹莹的,孤傲冷绝,月夜狼王,但是只有一只了,这头狼王只剩下一只眼睛了。银时闭上眼,双手绕过高杉的颈项,左手扣住高杉的后脑勺,以便二人更加贴近,他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尽是苦涩与血腥味儿。
      良久,二人分开,银时抹了一把脸,没看清是泪是血,
      高杉把银时护到身后,远方的火把渐渐逼近。
      “银时,十月初十,我们再见。”

      “后来我从后面打晕了他,不自量力地和追兵死磕,然后就死掉了。”银时终于说完了这个故事,时至午夜。
      土方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冲田给了土方一个拳头。
      “嗷~”土方欲哭无泪地清醒了,幽怨地看着冲田,“这么说明天就是你们约定的时间了。”
      “是的,明天就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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