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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
到家时,夜色已悄然降临。
纪山本该待在总公司里处理并购方案的事,但思量再三他还是选择了向上司争取两天休假的时间,女儿纪子忻的学业在他看来远比公务重要得多,况且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未给家里报过平安,昨日又由于误点的缘故耽误了行程,这次回来除开休息之外,最主要的无非是探望家人和了解纪子忻的近况。
“你今天看到方董打了唯贤?”纪山理领带的动作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
“嗯,”纪子忻点头,回答道,“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按常理说方东成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总不至于被方唯贤的一句提议激怒得丝毫不顾往日的形象,原以为是他平时的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一时失态,谁知父亲竟告知方东成早在两个月前就已回家休假,手里的工作都由秘书转交给了各个部门的经理负责,哪里还有半点压力可言。
然而纪山并没有想深究下去的意思,面对女儿的好奇,他只淡淡地回答道:“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方家的家务事我们最好别去掺和。”
纪子忻尚未问完的问题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虽然内心有些遗憾但她也不生气,毕竟父亲说得在理,方东成不想表露在外人跟前的一面终归有他的理由和苦衷,其实方家的私事纪子忻是知道一部分的,上辈子同方唯贤交往了那么久想不涉及都难,可每次当她打算彻底调查清楚时方唯贤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回绝了她的好意,两人的矛盾约莫就是在那时埋进了心里。
“既然如此,父亲,”她放下碗筷,目光比方才坚定了几分,“我想按我原本的成绩来挑选大学与专业,今天我和朋友商量过了,我们想在A市读同一所学校。”
听到这里,纪山立刻明白了纪子忻的用意,无论其他因素占有的比例是多是少,后者不想跟方唯贤有所接触的原因才是主要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你越来越排斥方家父子了?”
闻言,徐欣眉头微蹙,似乎认为这个话题对于纪子忻来讲太早了些。
“要是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接受,不过自从刚刚开始我就知道了看似沉稳慎行的方伯父其实并不受其他人的尊重,一来,我们没有理由在工作以外的领悟把方伯父的话当做风向标,二来,即使父亲你送我去外省的重点大学读书能挣得几分薄面,可毕业了之后我不敢保证凭我这种半吊子的水准能不能进公司实习,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一所适合自己的大学,安分点学完专业知识来得保险,至少到时候不会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把我们的付出都归功于方伯父的精心安排。”说完心里想说的话,纪子忻微微低头扒拉了几口咖喱饭,要不是当年太单纯,这番言语也就不会留到现在才吐露出来。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寂然无声,这是最让人无法抵抗的气氛。
良久,徐欣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即便这微笑中蕴含着太多的牵强:“子忻分析得很有道理,老公,我们在A市不是刚好有套别墅吗,如果子忻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去别墅住,而且那儿离家里也近,以后她有什么事我们都能帮得上忙。”
于公于私去省外读书都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尽管外省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设备优良许多,但从另外的角度来看一味地跟着方东成的脚步走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纪山是位合格的职场领导者,但凡领导者都不甘长时间地屈居人下被人牵着鼻子走,纪子忻的话无疑给他提了个醒。
“让我考虑一会儿,”纪山将碗筷放下,继而话锋突转,“你堂哥的孩子最近在影视基地拍戏,杀青后她可能会来我们家暂住。”
纪子忻的堂哥纪凯歌在很早以前就去了国外留学,家里的人一直催他赶在三十岁前结婚,不过这位堂哥貌似只想一心钻研学业,所以他干脆在国外收养了一个十岁左右的混血女孩儿,为了让养女更好地熟悉国内文化,他在一年前托人把养女送回国并接了一部报酬可观的电影拍摄,细细算来也该结束了。不过纪子忻不认为这和自己的学业有什么关系。
“我吃饱了,”她站起身来将餐桌上留有残渣的空碗端进厨房内,不再多话。
微风席卷着黑沉沉的夜色,零散的灿星如同细碎的流沙般相互交织在一起,月光朦胧,衬托着林荫道下的树影恍若一条蜿蜒模糊的河流,慢慢地,这条河流的轮廓逐渐缩小了许多,空气中也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晨雾,同时,本该更阑人静的房屋中蓦地发出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晃眼的光亮。
此刻,纪子忻嘴里正衔着一支小型精致手电筒,双手不断地在茶几柜里翻找什么东西,片刻后,一张钥匙卡被揣进了旁侧的挎包里。
她计划趁凌晨的时候搭乘前往A市的火车,虽然不告诉父母不太好,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从十八楼跌落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的感觉。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纪子忻就不会再做同样的错误决定。
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门口后她探出头去,见过道里仍旧漆黑一片。凌晨时分还很静谧,仅有的也不过是早起晨练的老人,对于像纪子忻这样拎着笨重的行李箱的女孩儿,他们只会认为是打算出门远游的放假学生,故此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值班室的保安也只是同她打了声招呼而已。
纪子忻没有把离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好友姜余。好在火车行驶得很顺利,途中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记得上次来市区别墅的时间是两年前,为了方便读书,父亲特地在主城区里买了一所房子,久而久之原本的别墅就一直空着,后经母亲叮嘱每隔半个月就有佣人打扫,也就是说如果纪子忻来这里上学的话,比起往常的生活会寂寞许多。
过多的行李让纪子忻的手臂有些发酸,她推开门,借着窗外早就耀眼起来的阳光把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好,随之列了张清单,把必要却遗漏了的生活用品一一书写在便条上。
“瓜果蔬菜……”她有些苦恼地用笔帽挠了挠额头,“还是买点速食的回来比较好。”
纪子忻显然忘记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
附近的超市不算大,但里面容纳着的顾客却不在少数,喜欢热闹的小孩子更是为氛围增添了些许喧哗和嘈杂。半小时后,等连鼻尖都沁出了薄汗的纪子忻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却发现在标价机旁边的顾客已经排了很长一串,无奈之下她只好提着满满两口袋的时新水果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希望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排队的人能少些。
“好可爱!”
此时,一种与喧闹声格格不入的悦耳嗓音传入耳中,纪子忻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一位扎着马尾辫的黑发少女蹲在宠物区前观赏着几只品种不一的仓鼠,她隔着塑料笼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毛茸茸的小家伙们,似乎非常高兴,但这高兴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路过时不慎撞倒了她,或许是人太多未曾留意到的缘故,男子撞倒她之后竟直接走远了,见状,纪子忻有些不悦地走上前去把少女扶了起来,问道:“你还好吧?”
面对陌生人的帮助,何洋静起初还抱有少许警惕,可天生大大咧咧的性格让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仓鼠身上,只听见那本该充满活力的声音中透露着十分明显的失望情绪:“啊——我挑选的仓鼠不见了!”
“就是你刚才一直盯着的那只?”纪子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然后伸手指向塑料笼子最右侧的地方,道,“应该是它。”
从十余只品种不尽相同的仓鼠幼崽中辨别出别人心仪的那只是很困难的事,何洋静显然不信纪子忻的话,可当她凑上去仔细观察时,却觉得后者的判断或许有点准确:“我记得很清楚,你想要的是这只体型较大的三线,跟其他三线相比它背上的黑线相对较窄,它在你被撞倒时从右边这只紫仓身上爬了过去,也难怪你没看见。”
“真是可怕的记忆力和洞察力啊……”何洋静在确认了购买目标之后才叫来工作人员,并下定义道:“你肯定是专业的仓鼠饲养员。”
纪子忻忍不住笑了一声,刚从地上拎起来的水果险些从还未封口的袋子里掉出:“失礼了,不过我还没有从事这方面工作的意向。”
采购的过程不怎么顺利,上天也不愿意让纪子忻的算盘打得太过如意,因为与何洋静告别后她将手机开了机,上面显示着六通未接电话与一封父亲发来的未读短信,她有些心虚地点开,见内容如下: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就直接去分公司报名实习,我跟那里的总负责人打了招呼,不会不让你进门。
父亲这是……
根本不想让她安心过完暑假的另类报复行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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