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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前来
第十二章
飞机晚点,我坐在机场出口处的椅子上玩着手机中的SUDOKU打发时间。机场的地砖光可鉴人,玻璃也几近透明,工作人员一律穿着制服,连清洁人员都不除外。每一细节无不显示着现代化的优越性,身处于此,我总算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社会中。
航班在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着陆,再约莫半个小时,乘客陆续从出口处现身。看到母亲的出现,心中有着异样的感觉。我迟疑了数秒,快步走上前去拥抱了她。她放开提着的行李,双手搂住了我,把一侧脸颊靠在了我的胸上。继父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我们,他穿着恰到好处的西服,把背挺得直直的,手上提着母亲的手提包,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逊于部落酋长的精神气。
三年不见,母亲多少比记忆中老了一些,倒也说不出具体什么地方显老,大概是生命之火随着岁月而不再那么旺盛了。我帮母亲提着行李,三人一同走出机场。我说直接做计程车回市区,但继父却用商量的口气说想坐机场专线。我望着这个比我个头高出几厘米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挂着一副亲切的面容,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因事业有成而产生的自信。我微微皱眉,带着他们走向机场专线的等待处。
母亲这个那个的问着我的生活,我一一做着详细的解释。好久没有和母亲这样长时间的交谈,以至于解释再为琐碎的小事也让我不厌其烦。继父大多时候只是默默的倾听,偶尔母亲会把话语权交给他,他简单地说上几句,复又把话题还给了母亲。
三人乘坐机场专线离开了机场,一路上我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廖市,把路过的一些建筑做了一一的说明。到达终点站后下车,继父说想走路去预定的酒店,母亲也露出颇有兴致的神情,于是三人拖着行李在街头慢慢行走。
到达酒店后继父上前办理入住手续,我和母亲在大厅的高档沙发上坐着等待。十分钟后继父招呼我们过去,三人乘坐电梯上到第九层。出了电梯走到一间房门前,他给我递上房卡,让我和母亲住一间,随后自己走到旁边的房间,刷卡走了进去。
“他安排的。”走进房间后母亲像是解释地说。
我把行李放在房间一角,“看得出来。”
母亲小声地说:“他人不错。”
我重复道:“看得出来。”
母亲从房间的柜子中拿出电热水壶烧水,我拿过桌台上的房间使用说明简单地看了看,然后从抽屉中拿出免费的袋装红茶放进两只茶杯。水开后母亲冲茶,我进洗手间上厕所。
“待太久了怕打扰你,所以计划是在这住两晚,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
我从母亲手中接过泡好的茶,在床上坐了下来,“也是他的意思?”母亲点点头。我带着揶揄说:“考虑的还真是全面。”
母亲转换话题不提继父,“明天上课吗?”
“下午。”
“逃课的话没有问题吧?”
我抬起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身为母亲让儿子逃课?”
母亲露出笑容,眼角皱起一条细细的鱼尾纹,“你也早已成年,应该早已明白学习的本质和出勤率并没有关系。”
“有道理。”我说,“那么明天你们可有安排?”
“安排由你来定。”母亲说,“不过声明我们并不想去你的学校。”
“怕我觉得尴尬?”我啜一口红茶问道。母亲呵呵地笑出了声。“也是他关照的吧?”我又问。
母亲避而不答,“明天的安排交给你,总之不去学校。”
想不出廖市有何处可去,总不能带他们两人在城中像傻子一样逛来逛去吃一整天汽车尾气。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带他们去赏枫比较合适,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景观,但好歹能算做惬意。
我和母亲边喝茶边聊天,然后一起看凤凰卫视的节目,下午的时间悠然地趟过。四点半时房间的电话响起,继父问是不是该吃晚饭了。我们关掉电视走出房间,他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们。
晚饭在酒店的第十五层吃海鲜自助餐。进门时我看了下价格,贵的离谱。三人若在此吃上一餐,能抵上我一个月的开销。母亲也说无需如此大手大脚地花钱,三人还是出去吃的好。但继父说在入住时已经交了钱,若是不吃也无法全额退还。我心中暗暗佩服,想得真是周全。
我们在一张四人桌前坐下,我和母亲面对而坐,继父不动神色地坐到我的旁边。我不由再次佩服,果真想得面面俱到。莫非这是生意人之所以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处事准绳?
海鲜的味道相当不错,无论是烹饪手艺还是食材的质量。解冻后的三文鱼依旧保持着光亮的色泽,入口后滑而不腻。山葵酱是被特意稀释过的,不至于太过呛人。扇贝在铁板上短时间的煎过,两面呈现略微的焦黄色,撒点胡椒一口咬去,汁水从肉中溅出,鲜嫩的口感顿时俘虏所有的味觉细胞。母亲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喜欢吃螃蟹,她用钳子钳开泥蟹的大脚,把红白相间的蟹肉直接放入嘴中,不加任何佐料。继父则对裹着面浆深炸过的鱿鱼圈情有独钟,一次性就用盘子去拿了近二十个。
吃罢晚饭三人回到房间,继父从行李中拿出带来的泳衣,递给我一套新的。看来这些节目都是来前预备好的。稍作了歇息后来到顶层的游泳池游泳。继父说要和我比赛。一共比了三次,他无一例外全部败北。我琢磨不出他是特意想讨我欢心,还是真的技不如人。有了会儿后继父上岸走进桑拿房,母亲则说要去SPA池中泡会儿。
我一个人独自又游了几圈,然后换好衣服回到房间。母亲还未回来,我一个人从抽屉拿出酒店指南翻看。酒店的设施相当齐全,有咖啡馆、茶餐厅、足浴坊、健身房、棋牌室,甚至能提供针灸按摩的服务。
母亲回来后三人去位于第十二层的咖啡馆喝咖啡。咖啡馆装修得相当精致,服务员长得无一不让人心生好感,柔和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在弹着钢琴。琴声流淌在空气中,咖啡的香味沁人心脾。我们各点一杯咖啡在位置上坐下,母亲和继父渐渐把话题转到了生意上,我则一个人啜着咖啡看邻座女士的脖子。女士身材绰约,脖子看起来也光洁柔润,但是那不是夏月屏的脖子,上面没有流转着迷人的气息。
回到房间后整个人有说不出的困顿,我洗脸刷牙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我梦见了父亲,梦见了躺在医院病床上对我微笑的父亲。阳光呈三角形落在洁白的被子上,父亲看起来很虚弱,唯独下巴上的胡子硬硬的,显示着他依旧掌握着生命。我凑上前去,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我,单眨了下右眼,然后微微上扬起嘴角。
周三早晨醒来时窗外弥漫着大雾,从九层楼的窗户望下去整个城市湮没在氤氲的雾气中。若是把这情景搬上荧幕,观众一定会以为是世界末日。
吃完早餐我给米莹莹打去电话,她还未睡醒,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我向她确认了去赏枫的路线,把信息记录在印有酒店商标的便笺纸上。
继父今天换了一身运动装,看起来颇有马拉松运动员的感觉。我带着他们转乘了两次公交来到城西公交车的始发站。母亲在一旁的小超市采购了一袋子零食,脸上透着兴奋的神情。我按照米莹莹给的路线坐上一辆去镇县的公交,城市的喧嚣被渐渐抛在脑后,耳畔仅留下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母亲剥花生的声响。我注意着车窗的景致,生怕坐过了头,太阳渐渐升高,浓雾如同不敌进攻的军队节节败退。
还好一切顺利,我们在上次的村门口下了车,三人走进村中。去往山脚的路线依稀记得,我执着不让母亲问路,凭借着记忆顺利走到了山脚。其实这并不难,老远就可以看见山顶火红的一片,仿佛伯利恒上空的那颗星星,我们则像东方三博士一样前去朝拜。
母亲变得兴致高涨,带头爬着上山的阶梯,继父拎着零食紧随其后,我则走在末尾。上了山顶后我找到了上次来时我和米莹莹休憩的那棵大枫树,今天没有带塑料纸,但母亲和继父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在落叶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枫叶较之前两天更红了,坐在地上有一种身处烈焰之中的感觉。母亲和继父开始回忆他们半年前去云南旅行的记忆,我则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从昆明讲到大理,再从大理讲到丽江,然后又把地点转为香格里拉,最后去了瑞丽和腾冲。
“何策,今年过年回来吧。”聊完旅行后继父转头对我说。
我皱了下眉,想了想后说:“大学最后一年,可能到时候有别的安排,工作实习什么的。”
继父的神情有些失望。母亲接上话茬,“公司在过年也是放假的嘛。寒假的话就去实习好了,过年时回来就行,到时候早点预定机票。”
我不置可否地应道:“唔。”
“若是安排的好,我们可以出外面过年,还可以乘机玩一圈。”继父说。
母亲应和道:“对对,策儿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尼泊尔,我心中回答,不过开口时却说:“没有。”
“不会是这几年读书读傻了吧?”母亲用玩笑的口吻说,“到时候好好想想,我可是相当期待哦。来来,吃东西,别到时候还要拎回去。”说着她打开装有零食的袋子,拆开一包牛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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