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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此时天色微亮。
陌瑾刚坐起身,便看到身旁还有个人。
居然,是、是他家程美人。
刚做完噩梦,还有些后怕的陌瑾,哪顾得上想他家程美人怎么会在这儿,赶紧凑过去哼哧哼哧亲薄他家程美人。
程美人面如冠玉,哪儿哪都可人得很,流氓陌啵了这儿,那儿也想啵一个,直啵得程美人呼吸声都重了些,“阿瑾?”
陌瑾羞羞答答地抬眼去看他家程美人,只见他家那如青云般清雅隽逸的程美人闭着眼,疏密有致的睫毛被风吹得微微一动,泄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柔弱。
瑾哥:想亲!
于是流氓陌跟饿狼似的,又扑上去含住程美人的唇狠狠吮了好几口,若是好友谢遥在场,铁定拧着眉嫌弃他,让他矜持点。
“亲亲”,过足嘴瘾的陌瑾,边拿小脑门拱着程美人的下巴,边肉麻兮兮地唤道,“亲亲……”
程美人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怎么了?”
这么温柔美好的程美人,怎么就落在他陌瑾这么个臭流氓手里了?陌瑾都替程美人觉得不值。
难道这世上美好的事物,最后都终将被坏蛋抢走?
还、还有没有天理?
想到这,义愤填膺之下的瑾哥,莫名又觉得心虚。他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他……他从前怎么会是个下三滥的流氓,简直难以置信,若是真心喜欢,就不能倒追一下下么,搞得那么尴尬,还留这种烂摊子让他收拾,弄得如今他想情之所至地亲一下程美人,都摆脱不了“流氓”这顶高帽子。
哎,愁人!
满脑子仁义道德的陌瑾,双手却很诚实地抱紧程美人,摆明了认错可以,但到手的美人概不奉还。
就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一点不知收敛还堂而皇之地坐享其成,甚至心里头隐隐还有“他家亲亲这么好,还好从前的那个他,慧眼识珠先下手为强占尽先机,迟了肯定就被别的妖艳贱货骗走了”这层庆幸的小无赖,若不是有程美人宠着护着让着,说不定早就被火眼金睛的老程一巴掌抽死了。
“亲亲,你……看上我哪点?”流氓瑾哥厚着脸皮问,“要听”。
这个问题可把程美人难住了,程美人把小小的瑾哥抱起来,外头听得动静的赵公公,便带着人进来伺候。
被程美人伺候着更衣洗漱的瑾哥,仰着小脑袋背着小手,一双漂亮的眼儿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程美人,小嘴一张,不依不饶地催促道,“要听!”
程美人抿唇作沉思状,低垂着的眼眸却笑意连连。
陌瑾瞧着这非暴力不合作的相公,只得哼哼唧唧地扑上去,手脚并用缠抱住程美人,颇有气势地威胁道,“再不说下辈子也嫁给你!”
算你狠!一旁的赵公公心道,他偷眼瞥了瞥君上,却见他家色令智昏的君上,眼底的笑意居然更深了些。
……这个小妖精,身上究竟是有什么迷魂药?还勾得一国之君夜不归宫。
赵公公悲愤交加。
寅时,程美人与陌父的马车一前一后离开陌府。
两个开晨会的老男人办公去了,陌瑾跟着老娘将藏书阁里头的书册拿出来晒。
这间书阁是他老娘的,不论从前,还是如今,他老娘的书总是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陌瑾蹲在地上,从架子最下一格拖出一箱书册,“这是什么?”
他拿起一卷,拉了把小凳儿坐下来看。
这册卷册讲了个关于修真的故事。
从前有个侍子,他出生那年,恰逢仙人偶经此地,那仙人相中他一身奇骨,故此将他纳入仙门,这本该是极佳的仙缘,却原是孽缘的开始……
他身为亲传弟子,上有师尊,侧有师兄,却混得不如外门子弟。
“著书的先生人称鬼仙”,陌夫人走过来,“因他每每落笔之日,正是七月十五”。
陌瑾低头一看,只见落款之处,果真刻着一行小楷,写明著书时日: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正是鬼门大开之际,这位先生又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写得故事又如此荡气回肠各不相同,故而坊间多有猜测,一说那位先生是阴间掌生死簿的判官,一说他是看尽人间冷暖的仙人。
一来二去,“鬼仙”之名,便传了开。
陌瑾看得入了迷,后来他老娘又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太清了。
他看完一卷,对书中人物已有了大概体悟。
那侍子身有奇骨,却居然是个半分灵根也无的废材。偏偏他师尊辈分极高,连掌门也得敬一声师叔祖,故而这般无用的他,在仙门之内,处境极是尴尬。
他师尊素来行踪飘渺,自他记事之后便再也未碰过面,他师兄根骨俱佳,乃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灵炽阳之体,其武学修养极高,又是个冷心冷意的武痴,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来教他这个小蠢货。
故而,这块烫手山芋,便落到了不知情的掌门手中。
那年恰逢多事之秋,心神疲乏的掌门便遣了师弟照看这个小师叔。
师弟原是揣着一腔热血前来传道。
谁知这位小师叔出落得这般标致,却竟是个灵根皆无的瓷瓶,惊疑之下,将此事回禀掌门。
这泱泱仙门大宗,岂是个养闲人之地?祭出验灵镜却还一无所获的掌门大惊不已,料想师叔祖必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怎会弄了这么个人进来?
难不成……
掌门翻阅万卷古籍,终在其中找到这种“奇骨天成、灵根殆尽”之体,书中有道:大音无声,此或为大成大圣之材。
掌门老怀宽慰,暂推俗事,将小师叔接过来亲自教导。
岁月如流水,一晃便是百年。
寄予厚望的小师叔却连炼气一阶都勉强,掌门从每日授业,到频频摇头,最后也学师叔祖将他放养着自生自灭。
那典籍中记载之事,毕竟罕见,掌门失望之余,不免有些惋惜。
可说来也是奇怪,这般岁月过去,若真是凡人,必定早已苍老不已,可这小师叔却娇嫩如初,眉心竟隐隐透着寿元齐天之相。
掌门大惑不解,直至一日,负伤回来的武痴师叔,带回一个消息,半月前有宗门子弟误入一散仙洞府,其中有一卷手札,如是说道:有一种妖孽,身具奇骨,却与凡人无异,若得遇此祸水,定要万剑诛之,永世封于诛妖境内。他之成熟,如花之所盛,待那时,天下灵气皆为他所惑,这天下,将再无修士可飞升上界……
遥想百年之前天地异象,那时隐世山水的师叔祖便是觉察灵气动荡,才下山探查。这小师叔,就是那时入得门。这一百年来,天地灵气逐年递减,雷劫却来势汹涌,平日里那些私交甚好的道友,也多数殉身于此,这天道之路是越发坎坷。加之数年来不少散修前来闹事,口中直言道:天地灵脉本是各安于地,为何近年来,这九洲十二川,尽数灵气竟皆汇于贵宗,敢问是何之故?
当日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想来却处处应言。
这可如何是好?
小师叔这等体质,本就不是秘辛,此传闻一出,各宗派皆出动门人,前来讨要说法……
“这个不要”,书迷陌瑾捏着卷册正看得起劲,他拿小鼻子嗅了嗅,努努嘴不肯吃。在他身侧,下朝之后私逃出宫的程美人将这小书迷揽抱于怀,伺候他用膳。
陌夫人亲手做了甜糕,拿过来时,一抬眼便看到这一幕,陌夫人心道:这小心肝儿也忒放肆,逮着机会可得好好管教一番,自古帝王多薄幸,哪能这般胡闹。
赵公公忍着里头那一对腻腻歪歪的有情人儿,忍得牙都酸了,他出来时,实在没忍住,便道,“瑾容华这个样子,容老奴说句不好听的,将来君上就是有心提他做帝君,也不足以服众……”
说着,很是痛心疾首地长叹了一声。
陌夫人羞愧不已,想是阿瑾这般样子,定是幼时过得苦,也缺人管教,这都是他这个生养之人的错,这么一想,险些又落了泪,“赵公公说的是”。
赵公公不料竟把陌夫人说得这般伤心,这下既尴又尬还挂不住脸。他细细想了想,这天下之人,有贤良淑德的,也定有刁蛮任性的,各花入各眼,也没什么好坏之说。
瑾容华那小妖精,看似胡搅蛮缠,若是被缠的人换作是他,他……可能也挺乐意的。
赵公公这般一想,对他家那色令智昏的君上稍稍有了那么点理解,再回头一瞧瑾容华,只见那小妖精看书之余,还不忘撅着油腻腻的小嘴去亲给他布菜的夫君。
怎、怎生这般缠人!
赵公公的脸,突地红了。
“也罢”,赵公公故作姿态地咳了一声,“谁让君上喜欢,做奴才的也只得受着”。
“赵公公,你脸怎么了?”这赵公公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不是还一脸义正辞严,这会儿怎么这副面孔,陌夫人有些唾弃。
“这天儿,真热”,赵公公哎呦哎呦地提着食盒进去。
陌夫人站在门槛一侧看了一会儿,见他家那小心肝儿被君上伺候得有条不紊,心里头想说说这小心肝儿的念头,也歇了下来。
感情这种事,身为过来人,最是明白不过了。
君上看他家心肝儿那双眼,并不是血气方刚之下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炙热,而是饱经沧桑之后沉淀的温柔。
若是这样的情愫,也能掺假杂骗,那只能说是命中该有此劫了。
……是躲也无处可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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