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试写科幻小说——眼睛（应命母亲节作文）
　　在外太空都可以清晰看到这个四方形亮晶晶的地方，那是无数银灰色建筑物聚成的斯坎图城。斯坎图城兴建于地球历2500年，因为这个城市正在赤道中央，火星上的新移民就叫他皮带扣城。
　　从2350年起，随着地幔深处不饱和氧能源的大量开发使用，地球上的垃圾就只剩下一样——可持续性耐氧化物质‘斯坎图’。其他任何生产生活物品中的‘不显著需要部分’都可以通过不饱和氧元素作用回收循环使用，只有这些纯银色半粘稠的东西不行，无论‘烧、浸、分、炎’都不能让它和氧结合成为可销毁状态，虽然能量使用后剩下的‘斯坎图’数量不多，但是毕竟是隐患。有人预言地球将从三个世纪以前的‘白色固体垃圾时代’过渡到‘银色液体垃圾时代’。
　　曾经有人想过利用这种物质的可持续性耐氧化性，把它加工成能用于外太空需要的高耐氧材料的原料，但这些流动的银子密度极小，加工成本将高昂的无法接受。最终政府想出办法，用大量硅土混合，再高压结成没有缝隙的房子。由于硅土降低了‘斯坎图’的亮度，垃圾城看上去不再是刺眼的亮银色，而是可以接受的银灰色。这些盒子屋放置在重力最小的赤道上，建成后将作为福利无偿提供给贫民居住，以缓解地球已经达到150亿的人口。
　　政府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垃圾城居然以异常的魅力吸引着各种各样的人。住不起公屋的城市贫民、需要这些廉价劳动力的企业家、躲避警察追捕的罪犯、传经讲道的教士……有钱人纷纷在城市边缘用可降温的黑石建起别墅，于是这泾渭分明的黑白二色共同组成畸形繁荣的斯坎图城。

　　地球历2568年，黄昏的斯坎图城还象中午一样，街道上热的几乎喷火。街道边坐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他有六七岁的样子，一头浓密的卷发勾住小脸，眼睛又大又黑，那是多么漂亮的眼睛啊，绒一样柔软的睫毛包裹着纯净的黑色宝石，目光也湖水一样清澈。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是实心的黑，完全没有瞳孔，这是典型的库饿库克症。自从人类成功占领库饿库克星为人类开辟新的移民地后，这种专侵蚀儿童晶状体的病菌就随着凯旋的殖民者一起回到地球，虽然病菌很快得到控制，但地球上一下多了200多万个盲童。
　　这孩子全身都包在破布里抵抗炎热，象个灰毛的小动物。他人也象小动物一样不时用耳朵辨别来的是人还是车，然后敏捷的跳出来每次拦在行人前面乞讨，显得异常机灵。
　　街对面酒馆里有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高的一个指着那个小孩说：“积克！你看那个小瞎子动作多利落，是装瞎的吧？”叫积克的眼睛瞟了瞟：“不是，他在这街上要饭五年了。都认识他，生出来就是瞎子。”
　　高的不服气：“你看他又跳过来了，刚才车来他怎么不拦，我不信他看不见！”
　　积克转着酒杯：“不如咱打个赌——两瓶薄荷酒，干不干？”高的笑：“两瓶酒算什么，呆着也无聊，你要怎么试呢？”
　　积克伸手招过机器侍者，在它的控制盘上输入了点什么，这是叫不常被客人点到东西的办法，一般的饮品对着它说就行了。机器小姐甜美的一成不变的声音：“请稍等，马上满足您的要求。”
　　十几分钟后，小乞儿听到有许多人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他并没有动，一般许多人一起走是不会给他钱的。可脚步声到他面前停下了，然后响起‘叮’的一声钱币落地的声音：“给你！”小男骇赶紧抬起头，伸手去摸索，一个粗嗓子说：“笨蛋，左边！”他一边说谢谢，一边赶忙摸向左边……
　　盲童手指尖上传来一点凉意，告诉他碰到的是个金属的东西，不是别人开他玩笑的那些破烂垃圾，他高兴的抓过去，却没有碰到圆圆的钱币，而是一个细长的东西。盲童还来不及分辨，手上猛然传来撕裂的剧痛，他‘啊——’的大声叫起来。细小的手指头迅速扭曲，变成可怕的紫红色。他瞪大着眼，半仰着头，脸上深切的抽搐抖动着。疼痛让这个孩子大哭起来，但库饿库克症的病人是没有眼泪的，哭泣就是他这样无助的抽泣。
　　他摸到的是一个原始的激光补鼠夹子。在现在的地球上，只有这种动物和贫民一样能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而大量繁殖。男骇徒劳的甩着手，小小的面孔哆嗦着。四周围观的人哄笑起来，这在平均每天爆发1宗命案、7宗抢劫、67宗失窃案的斯坎图城只能算个好玩的事罢了。
　　积克啐了一口：“妈的还真是个瞎子！”瞎眼的骇子现在总算明白自己怎么了，他用另一只原生手去扳补鼠夹，用了全身的力气，盲童于把手抽出来。他哭着朝向积克：“你……你……”
　　突然一个七八岁的男骇指着盲童的手指大声说：“你们看，他用的还是原生手！”盲童的手指头正一滴滴流着血，流血是胚胎自己发育成的原生手的特征，即便第一代的机器手也早就屏除了这些无用的因素。
　　积克‘呸’了一声：“我、我什么，小瞎子！”盲童慢慢低下头，转身摸索着走出人群，再也没有哭了，生活早逼的他学会了忍耐。积克学着5个世纪以前的人那样，在他后面把自己的仿生钛金手捏出‘嘎嘎’声。
　　开始说话那个男骇又叫起来：“你看他腿也是原生的，好象他整个都是原生的！”男骇身边的大人说：“斯坎图穷鬼很多，连仿生手都用不起”男骇停了一下，叹道：“可是爸爸，他有那么漂亮的原生眼！”

　　盲童在肮脏的街道边摸索，摸到一个刻在墙上的小箭头向左拐到一条更脏的小胡同里。顺着街道直走前面是有名的犯罪区，几乎所有的流氓小偷的集中在那，盲童的妈妈怕他误走进去，于是在墙上刻了这个箭头。盲童现在的脚步欢快了许多，他直到街角处有一栋很小的亮色房子前停下来，然后把手藏在背后走进去。
　　越亮的房子‘斯坎图’含量越高，就越是没钱没地位的人住处。而这样的房子内部设施当然也是最简陋的。这间房里就连太阳灯都没有，一个女人正借着银屋子的反光清洗拣回来的垃圾。
　　这女人长的和小盲童十分相像，只是面色枯黄，手却因整日泡在过氧溶液里变的十分粗糙。她听到声音抬起头：“吉米，你回来了。”盲童高兴的应了声，摸索着接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手摸到她额头上的汗水，说：“妈妈，你歇一会吧。”
　　女人放下活计，搂过盲童的头亲了亲。吉米偎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的问：“妈妈，我的眼睛漂亮吗？”
　　女人笑了：“当然，吉米。你有整个宇宙最漂亮的眼睛。”
　　吉米又问：“妈妈，人的瞳孔什么样子呢？”
　　女人说：“瞳孔啊，就象月亮上的黑点啊，瞳孔不漂亮，你的眼睛才最好看。”
　　从小时侯妈妈就这样安慰他，吉米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想：“可是是我看不见。”
　　夜深了，垃圾城在清凉的夜色下美丽的象虚幻。
　　吉米已经睡熟，女人慢慢走到小屋子外面，月色下的她看上去美丽了许多，尤其是那一双和吉米一样美丽的梦一般的眼睛。还有脸上深切的哀愁。
　　她似乎又听到今天白天邻居老金利医生的话：
　　“凯丽，小吉米的眼睛再不做手术就没机会了，他的后视神经开始萎缩，再拖下去，仿生眼也不能连接。我退休了，明天就要去火星移民，政府给我们星际义务医生每人一个名额，这里有一对配给的免费仿生眼，火星上才能做这样精密的手术，我想带吉米一起去，如果……如果有20万地球币的手术费用……”老金利医生说不下去了，他其实也知道凯丽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可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一生行医攒下来的也只是政府这对仿生眼的名额，卖掉能换几十万地球币，够他安渡晚年了。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这对可怜的母子，他叹气走了，临走时说：“如果有办法，你来找我吧，明天天不亮我就走了……”
　　凯丽回头望向屋里熟睡的吉米，可怜的孩子，其实凯丽早看到了他血迹斑斑的小手，他的手就是她的心，什么损伤能瞒过妈妈的眼睛？
　　对面老金利医生家里有一点微弱的灯火，他还没有睡。凯丽慢慢的走到他家门口，老金利看见她停下来招呼，他正在收拾明天去火星的东西，知道凯丽来干什么，不由同情的看着她。凯丽看着这个慈祥的老人，他这一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凯丽终于说：“金利大叔，吉米装不起仿生眼，有便宜的原生眼吗？ ”
　　老金利苦笑道：“最便宜的原生眼也比最高级的仿生眼贵啊。”
　　凯丽问：“为什么？仿生眼不会累又不容易受伤，用两百年也不会出错。原生的东西不是不值钱吗？
　　老金利道：“亲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可以做出漂亮的仿生手、仿生腿，甚至仿生头发，只有眼睛不行，最美丽的仿生眼睛也比不上最难看的原生眼睛，因为那里面没有眼神。所以原生眼比仿生眼值钱很多。”
　　凯丽失望的低下头，她转身走出去，在黑暗里走出一会，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回来，眼睛发着光彩，和老金利快速的说起来……
　　…………
　　吉米还在睡梦中，被老金利抱了起来，他认出这对手，于是奇怪的问：“是金利爷爷吗，你带我去哪里？”
　　老金利回答他：“吉米，你妈妈让你去金利爷爷那，爷爷明早带你去火星装仿生眼睛。”
　　吉米太高兴了，他先喊了声：“真的！”随后垂下头的说：“可是爷爷，我们家没有钱！”
　　老金利抱着他：“别人给爷爷的，不用钱，吉米以后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吉米大力点头，高兴的脸蛋都红了。
　　屋子里传出凯丽的声音：“吉米，你来了。”吉米巡声扑进去抱住妈妈：“妈妈。我就要有眼睛了，我要能看见了！以后你不用自己干活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干！”
　　凯丽紧紧楼住吉米，一声也不出。老金利叫过吉米：“孩子，过来试试我的这对眼合不合你用，要是不合适我去和别的医生换。”吉米答应着蹦进去，孩子真的太高兴了。
　　金利医生把带着长管子的仿生眼连容器一起固定在吉米头上，八个触点自动贴在后脑。这让他看起来象脸上趴着个大章鱼。吉米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让他弄。
　　金利说：“吉米，你可以通过全息印象看一分钟，如果没有错误就可以用这对眼睛。”吉米脸上发抖，他颤抖着问：“爷爷，你给我看什么？”
　　金利说：“你要看什么都行，只是全息刺激脑只能一分钟，用来测试你对颜色和形状的判断能力。”吉米立刻说：“我要看妈妈！”
　　老金利身子停顿了一下，吉米的小脸显出热切的光：“爷爷，我能看见一下的话，我就想看看妈妈！”
　　老金利不做声，凯丽的声音传来：“大叔，让吉米过来看吧。”
　　接通神经原的一刹那，一个昏黄灯光下、杂乱却带着满满温暖的世界突然出现在吉米面前，吉米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了，他面对着就是妈妈的脸，虽然没看见过却那样熟悉的脸。
　　吉米用手小心的捧着妈妈的脸，使劲的看啊看啊，直到仿生眼的能源耗尽他有重回熟悉的黑暗，可这回黑暗似乎也不是以往冰冷的蓝黑色，而是带着昏黄的温暖的颜色。吉米满意的说：“妈妈真好看，妈妈的眼睛那么黑，瞳孔也好看，象花瓣一样！”然后他就因为神经的刺激睡着了。
　　两个小时以后，老金利带着吉米已经在去火星的路上了，只剩下凯丽一个人慢慢走回家，她走的很不稳，经常要用手扶着墙，还不时会摔一个跟头。就这样走了很久，突然被一只手猛的拽了一下，她失去平衡‘砰’的倒在地上。一个人扯去了她的头巾，另一个人抓过她的手来找有没有戒指。凯丽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到犯罪街了，她还不习惯，忘了去摸自己刻下的箭头。
　　两个抢劫的人还在继续翻，她没有项链、没有戒指，也没有什么钱。一个看了她的脸骂道：“妈的，还以为她瞪着眼看我，吓我一跳！”随即对着她‘呸’了一声：“又不是堆雪人，干嘛塞两个玻璃珠在眼睛里！”
　　两个劫匪最终放弃，扔那个女人在街口自己走了，另一个走远了还在对同伴嘟囔：“你看她明明是刚把原生眼卖了的样子，怎么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她拿那些钱干什么了呢？ ”
　　凯丽仍旧躺在地上不能动，天微微亮了，一束晨光映亮了银色的垃圾城，也照在她的眼睛里。那两个玻璃珠里印着花瓣一样图案，吉米说的对，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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