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惹火

　　“大家都习惯了选择——差不多！早晚差不多要被替代掉。我们遗失的传统太多——别人坚持保留，还嘲笑别人在浪费时间，这些“聪明人”不在少数。最不正的就是说我弟弟说账上没钱，我妹妹说不能下单。这都在搞什么？如果他们没办法，专心地去做，最终就是被市场淘汰……心诚想要，有什么用。要做出来，简单专注，去创造。实在不行，就换一家。”
　　“尽量不要换了，行不行？”
　　林小红连忙说道，她担心，陆任颉花了热情和真情下去。困在与事情相违背的，错综复杂地人事关系中。不但自己口碑被连累，之前的耕耘都白费。
　　还让高调喊着做好产品的圈子，暴露出可笑空泛……
　　“放心，我知道心定下来，才好做事业！”
　　陆任颉安慰她道，后又强调。
　　“只要我对这份工作的态度是正确无私的，不怕和私利盲目对峙。总有人醒了，去叫那些不切实际做美梦地人也醒过来。去做点踏实有真正成就、幸福的事。”
　　林小红明白后，喃喃说道。
　　“是啊……对每一个人尊重，才是对产品和企业负责。”
　　陆任颉已经准备好出门，林小红还在他的话里思考。
　　“我一直想……为什么人要分地域？分阶层？都是一样的感情，一样的需求。就算有人拥有了许多金钱，享受好的生活。那也没必要嫉恨，或对自己灰心不满。他们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才有那样的拥有——而现在，每个人努力的机会是相等的……”
　　陆任颉看她醒悟过来，就说道。
　　“我先过去了！许多人已经感受到，车间的整洁与否，影响到他们工作的热情。如果他们因为这些基本原因，不停换工作，是对工厂不利地损失……”
　　林小红等陆任颉走后，就回了家。她在小院里里外外转了几圈。
　　王红和林永铮就问她，在看什么呢？
　　“墙边可以搞一些竹篱笆，种点花。等春天一来，院子的墙就可以爬满藤蔓和花叶。粉啊白啊红啊淡青雾紫什么，古典一点的色彩最好。有特色！”
　　王红点头。
　　“嗯，这个好，我到时候找人帮忙一起弄下。可以美化咱们家院子。”
　　“院子里的菜圃也围起来，种些牵牛花都行。角落里都可以种点绿色植物。以后你们坐在院子里，做点什么，看着这些花草，也觉得心情好。”
　　林永铮就问她。
　　“是不是任颉说什么，觉得我们家太简朴……”
　　“不是，他没说！是我想，我们天天在这个环境里生活，进进出出。用自己的喜好精心布置一下，心情也好啊——”
　　“我也喜欢，我篱笆上都能种上丝瓜、茄子，到时候又好看又能吃。”
　　“妈，就种花花草草！修身养性。”
　　“哦——要是花种的好。能放在门口出售……”
　　“妈，你腰不好就不要忙这些。自己种了，自己看，就行了。”
　　三个人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午饭，林小红就和母亲一起去大棚料理蔬菜。这样的日子，简单随意。
　　王红就想到任云，于是问林小红。
　　“你现在和婆婆在一起怎么样？两个人能处得习惯吗……”
　　林小红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描述城市的婆媳关系，随口答道。
　　“挺好的，我们去上班。她去老年大学给人家上课。”
　　“那就行，你自己小心一点。新妇最难——以后都习惯了，就好了。能让着她，就让着。”
　　任云有自己的生活，林小红觉得和她，就像住在一起的室友。
　　等到傍晚的时候，方媛媛过来找她，说一起回去。她也穿了一件簇新地粉色中式棉衣。
　　两人换了平时上班的衣服，就去坐高铁。方媛媛一路上，一直话很少，显得比以前要疏远一点。林小红等了半天，就问她。
　　“……这次回来怎么样啊？他们说什么了？”
　　“我以后都不太想回来了……”
　　“为什么？”
　　“我要做真正的大都市的人——省的回来，看到那些人看热闹的脸。”
　　林小红看她这样说，还一直回避和她直视。就知道是和年纪有关系……
　　“小镇的人简单心直，你把自己过好，结不结婚其实和大家都没关系，不理会就行了。”
　　许久方媛媛才恢复过来，撸了撸卷发黯然地说。
　　“他们已经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我弟弟在大学谈了一个女朋友，说毕业就结婚！我今年，29了……他们都觉得我肯定嫁不掉了！还回来干什么？——堵心。”
　　“嫁不嫁得掉，又不是别人决定的，决定权还在你自己手里！”
　　方媛媛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林小红说。
　　“别和我说好听的……我现在也看清现实了，找个离婚有孩子的都行！反正，不回来了……”
　　林小红扶住她肩膀，想再劝她想开一点。她已经不想听，拉住她的手问。
　　“你原来住的房子，是不是还没到时间？我住下去，脚踏实地一点，能多省点钱……我那房子房租太贵，还要办美容卡、买化妆品。光房子就占了一大笔钱，不划算……”
　　周日，林小红和正好约她们的表姐一起帮方媛媛搬家。
　　表姐叫了许多外卖，买了很多啤酒，说今天不回去了。
　　“喝到明早，再直接去上班！我快憋死了——真的是想哭……”
　　陆任颉不在家，林小红回去也是和任云客客气气的各回各的房间。
　　她一早打扫完卫生出来的，虽然不会在这留宿，但也不太想回去。想和她们聊天。
　　方媛媛已经在一声不响地一口口喝闷酒，她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不好。
　　大房子都住不起了，要住到林小红这个以前看不上的小房子……
　　“你们知道，我们家现在有多压抑嘛——我爸天天担心自己病变，我妈原来说话也是大嗓门，现在不敢了。就盯着我，还是那些事，什么没有早点结婚？还没找个各方面都满意的男人啊！你是不是太挑剔了，是个男人就行了——至少家里有人帮一把……”
　　“那表姑夫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
　　林小红看着她挥着手，不耐烦的样子，担忧地问。
　　“什么事都没有！偶尔疼疼，奇怪嘛？可是每几个月就要去做一系列复查，和查癌一样。我妈过去根本不行，她说等报告的时候就心慌地头晕。我还要请假。我爸现在真的是天天有气无力，脾气还特别大——觉得我们对他不好，他才会这样！”
　　“那……你比我还惨啊——”
　　方媛媛看着表姐，皱眉说。
　　表姐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现实，而事实就是，他们又很快的适应了这种大小麻烦不断地生活。
　　因为医院里，比他们家还要可怜的人，多的是……她想这种生病不幸还是不要去扩大，影响她们正常心理。
　　“我今年32，突然一点也不急了……结婚不过就想躲避一下家里的矛盾。有些病，自己心理因素占大多数，就是想找人分担——这又不是红利，有什么好分的？顶多，把我们都搞出一些心理问题。”
　　林小红想了想，好像在农村这种都不算什么……
　　“除了我妈腰疼的站不起来，不能干活。其它那种小痛，出去一干活就记不起来了。我爷爷有次干活，脚都割了一道大口子，然后糊了一块泥巴，回来像没事一样。挺大的口子！没看他喊疼。”
　　“……这的老年人，都不接地气。气血不通多的是！我上次不舒服，去看中医，还气血不通呢——配了好几个疗程的中药。你让他们回去，老家待几天！又不上班，退休在家天天坐着看电视剧？”
　　“我爸嫌烦，我妈说……住不惯……出去旅游过几次，但是人多、住宿也吵。都说急急忙忙地！不知道怎么好了……”
　　“瞎讲究——”
　　方媛媛翻了白眼，心想都是农村出来的，还嫌弃起来。
　　三人酒一喝多，就又想起自己感情的事。表姐有些微醺，拉着方媛媛地手说。
　　“你说我要和第五个在一起，是不是家里的事就有人和我分担了。”
　　方媛媛摇头，看向林小红。
　　“我不知道……你说呢？”
　　林小红没有喝酒，只喝了些饮料。
　　“那要看是和你一起解决问题，还是又多出来一个问题……”
　　表姐和方媛媛就笑起来，笑着笑着。表姐开始哭，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眼睛，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很尴尬。
　　“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学过《猴子下山》！”
　　她擦了泪急着和她们分享。
　　“你们觉不觉得，现在谈恋爱和猴子下山一样……本来下山摘了个玉米，结果看到桃子，就扔了玉米摘桃子。然后又看到一个大西瓜，就把桃子扔了去抱西瓜……”
　　表姐边比划边哭着笑，自己也觉得和下山的猴子是一模一样地心态啊。
　　林小红听了，就体会到了她那种挑挑拣拣，最后两手空空地后悔……
　　“……后来看到一只兔子，扔了西瓜，追兔子。最后什么也没了。”
　　方媛媛迷惑地看着她们，问道。
　　“有这个故事？唉——我反正觉得，小红算是煲了一锅广东汤。煲到了时间，汤就好了……”
　　方媛媛比了砂锅的形状，表姐也点头，擦了眼泪，叹息着说。
　　“女人和男人还不一样。男人可以越选越好。女人最好的都是第一、第二、或者第三……后面要想碰到好的，很难……”
　　“因为想要自己掌握，却不知把因缘都打乱了，后面越来越难。男人、女人其实差不多……表面的好，不是内在的。现在，就是珍惜眼前，把以后维护好。我没有煲汤，我碰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感觉是他……”
　　林小红认真地告诉她们，她一直让自己的心在选择罢了。方媛媛就靠近她，看着她双眼问。
　　“要是你碰不到陆任颉怎么办？”
　　“那就找一个最适合我脾气的。”
　　表姐就笑了，边笑眼泪又边流下来，扳着手指说。
　　“适合我脾气的，没钱没房，可能还没好看的外表……”
　　“容貌总归会逝去的。”
　　林小红还是如实说。疾病衰老都会改变容貌，难道没了容貌就换一个？
　　方媛媛听她们都在正常轨道里走着，只有她像一个人走到了黑灯瞎火的小路。就趴在桌子上哭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觉自己脱离了人群，被遗弃似地孤单着。
　　“什么样的人就碰到什么样的人……我就没碰到过一个正经的！有好几次，一个人待在家里，都觉得活着没意思。除了一个漂亮的外壳，我里面都是没人看得中的破棉絮一样……真怕，这个感觉吞噬掉我最后的这些勇气……”
　　林小红和表姐对视了一下，才发现她现在已经越来越迷失，不能走下去了。
　　“媛媛你听我说！趁现在还来的及，你去读个夜大。不要再迷糊下去了。”
　　林小红抱住她，晃着她要她清醒过来。
　　她眼泪满眶，看向俩人，表姐指着她说。
　　“对对，我不是让你去加盟一个品牌做代理！你别再这样，和那些虚情假意地人，吃吃喝喝玩下去了——你又不是我爸那个样子，怕什么呢？你要再拖下去，真的哭都来不及……”
　　“表姐，别吓她了……现在，又不是古代，始终可以继续走下去。”
　　林小红回去的时候，在公交车站等车。
　　这个车站她非常熟悉，以前常在这里等公交车。她已经改变了生活，而她周围来回等车的人也一直在变。唯有街景没有变，一样霓虹闪烁，时尚繁忙。
　　城市依然，随着时间流逝。
　　每个鲜活的人，都露出了隐约地创伤，复沉淀复浮现……在灯火阑珊里游荡，看上去却依然完好。
　　她想象，站在小镇的土地。绿意盎然，节奏舒缓，满目辽阔，到处是谷物——感受四季流转，蓬勃不息自古而在的生命。
　　总忍不住想买张高铁票，花上不过从一个郊区到另一个郊区的时间。就能和这些重逢，把所有忧伤和时间流逝，瞬间治愈。偏偏他们一边受着伤，一边苦撑，如果没有比自然活着而更值得撑的理由。为什么不给自己多一份创造功德。
　　二零一六年。
　　转眼又一年过去。
　　方媛媛终于考进了夜大，可以在学业上继续深造了。这带给她自信和希望。
　　表姑夫脾气没有那么激烈了，他们一家习惯着，并把这习惯当成他们生活中无可避免的一部分。
　　表姐一直在帮方媛媛找合适的品牌，但她太忙，而且也想怎么从这件事中获得合理的益处，所以迟迟没有做出最好的选择。这件事比谈恋爱要容易，因为结果总能自己单向掌握住。
　　陆任颉在产品质量上和工厂继续来来回回地修正。林小红常常和他、任云各做各的。
　　任云对她异常客气，她的生活仿佛没有太大变化。来回路上，会花很长的时间。
　　这是这一年工作上总是持续出现一些问题。林小红给客户做完报价，并不像以为一样会有订单。她打电话反复询问，客户总说目前不需要……价格有点不合适……他们自己再想想办法……
　　莫大涵过来，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最近，都反映说我们价格贵，他们在换品牌？”
　　“我这里，他们也是说不需要。有人是直接说……换一个品牌，可以降低成本……”
　　“成本是降低了，但是要求达不到的啊……林小红……你觉得刘万升会不会在里面，做什么手脚？”
　　林小红一愣。看着莫大涵捂着额头，伤脑筋头疼的样子。
　　“应该……不会。要是会，他们就不会解释。直接拒绝！”
　　莫大涵最近一直碰到这种情况，几家分公司也没有继续签代理权。他总觉得刘万升的态度越来越散漫，不尊重……
　　“要么，你去几家大一点的工厂，拜访一下，侧面打听打听。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林小红说好，就出去了。
　　她吃完午饭进公司，还没有人，曾真却从财务室出来，叫她去一下。
　　她一进去，曾真就开门见山地问她。
　　“老莫，问没问你？他怀疑刘万升做手脚。”
　　林小红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说。曾真立刻露出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蔑视。
　　“也问我了——现在恐怕刘万升自己都知道，当不知道！他是被孤立了——活该！”
　　“真的……”
　　不管曾真怎么说。林小红知道他们关系是不同一般人的，现在概括起来，属于感情特殊，有些经年交情……
　　曾真没什么耐心包装自己，直截了当的说。
　　“你担心什么？你现在是属于信得过的人。我就和你说，我不相信刘万升会这么做。你帮他，也打听的清楚点。他爱贪便宜！但是不会把自己，在圈子里的口碑做掉。他还要混下去……”
　　林小红点点头说，好的，我一定问清楚。她和他们做同事也有五年左右了。
　　曾真怕她想错了，解释到。
　　“我是看他自己做事不小心，老莫这边资金都跟不上！他也不看看眼色，脑子不清楚！”
　　林小红知道，什么叫兔死狐悲，况且这个事，她也觉得是资金的关系，没有太多隐晦地……但根据莫大涵要求还是要详细问一下。就怕把那些客户真的丢了……到时候，莫大涵一怒之下，可能刘万升在自己打拼多年的圈子里待不下去。他总是简单的事，弄的复杂。复杂的事，弄的简单。颠倒世界，醉生梦死……
　　林小红就坐了高铁，花了两周去了三家工厂。问下来，还是降低了使用标准，因为——资金短缺。
　　她回来和莫大涵一说，他又在这段时间前后和别的公司联络过……就知道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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