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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顾家千金的武功真是不错。”杨止皓回想起前昨晚肖泽旭所言心烦不已,却也不想去猜蔡华隐瞒武功的原因,旭日晨光透过窗棂一格一格地洒在地上,杨止皓理了理久坐起皱的外褂,差人去问雇船过河一事是否准备妥当。
蔡华一大早就起来守在桌子旁狼吞虎咽,蟹黄汤包,珍珠烧卖,黄金油条,煎饼果子一盘接一盘摆了一大桌。“阿止,昨天天色都暗了,你还能找到我留下的暗号真是太棒了。”蔡华由衷地赞叹道。
杨止皓从顾庄回到杨庄时,蔡府的家丁慌慌忙忙地上杨府找自家小姐,说蔡家出大事了,他才知道蔡华竟然还没有回府。杨止皓心里虽然焦急,却保持着冷静,亲自挑选了几个头脑聪明、武艺尚好的家丁,返回百花楼附近找寻蔡华的下落。得到蔡华踪迹的消息时已近黄昏,杨止皓用手捂住胸膛,静静听着心脏的跳动,她没事。
“嗯。”杨止皓淡淡地应了一句,在蔡华身旁坐下来,认真地说,“阿华,那个叫肖泽旭的人你以后能避则避,他过于危险。”
蔡华心里想着蓝玉手链还没有拿回来,但阿止这么担心她还是别让他再因为自己的事费心神了吧。蔡华嘻嘻一笑,乖巧地点点头。
“少爷,顾家的船来了。”一个家丁站在门外轻轻地向杨止皓报告。
“官船?不是让你们雇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吗?”杨止皓皱了皱眉,杨家在京都的势力如日中天,此刻如此显摆总会被宵小之辈利用滋事。
“大少爷听闻华姐儿受歹徒绑架,伤了心神,特意让少爷搭成舒适宽敞的官船回去。”家丁将杨喻冰的吩咐细细说了。
杨止皓听到是大哥的一番好意,低了头对蔡华说,“阿华,快些吃吧,我们这就过江了。”蔡华咬着一只饺子点了点头,杨止皓看着蔡华像是几辈子没吃过早饭,旁边有几万人跟她抢吃食一般迅速如风,心中的柔情像是洪水般倾泻而出,“还是慢些吃吧。”
顾家官船几欲有两间百花楼庞大,两层船厢红木缠绕,白色帷布顺着强劲地东风在船舱里肆意扭动着,蔡华站在船头甲板上看着粼粼波浪,船头随着水势一高一低,忽而缓缓被举上高处,忽而陡陡回落,砸在江面上激起一层水花。蔡华扎着马步锻炼着平衡感,玩得不亦乐乎,杨止皓只觉得高高低低的摇晃感让头脑有些嗡嗡作响,懒懒地坐在船舱里,看着阿华在外头玩乐。
水面上丝弦之声缓缓传来,琴音袅袅,鼓声扬扬,似是宫闱之声。杨止皓闭眼静静听着这天籁之音。一人悄悄附耳在杨止皓耳边说了什么,杨止皓惊得睁开眼,拇指和食指细细捻着,屏息将眼底的恨意慢慢抹去,杨止皓拿了桌上一包桂花糕喊来了蔡华,“乖阿华,去内厢休息一会,待会到了我再叫你。”蔡华看到桂花糕,满意地点点头答应了。
“杨止皓参见陛下。”一艘皇船停在顾家官船外围,起伏的河水重重地打击着两艘船,时而将两艘船拉紧在一处,一个大波浪打过来又将两艘大船拉开好大一片距离。杨止皓用眼神示意一个着褐色衣服的家丁将船锚抛下河底,做好固定船身工作。
皇船比官船足足高了两米,一穿金色龙纹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杨止皓站立的前方,悠扬的琴声嘎然停止,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站在船檐细细地盯着他。“雨迪,这就是那杨家二郎,才高八斗,博古通今,更是乌非大师的闭关弟子,武艺卓绝。”皇帝慈祥地对身旁的娇俏女子说。那女子微微点头,娟娟柳眉好看的弯着,黑珍珠般的杏目散着幽幽光芒,“要是回宫告诉雨情,今天巡游碰着了杨家二郎,她一定后悔早上没有跟出来,雨情对杨哥哥是崇拜得紧呢!”雨迪公主虽慧妃所生,却是当朝皇帝最喜爱的公主,生性随和,开朗活泼,与不知名的小妃所出的雨情公主关系最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夏雨经常在杨庄与众人说着皇宫里的趣事,杨止皓在旁也听了不少。
杨止皓向那雨迪公主辑身一拜,当是回答。“皓儿,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的姑姑了。”皇帝似是被勾起幽幽往事,伤怀地说。杨止皓拳头一紧,面上却是一派春风和煦,“姑姑温柔体贴,医术精湛,止皓万万不及。”皇帝不知有没有听到,面色有些难看,随意寒暄了一小会,也没问杨止皓开着顾家官船所为何事,便命令守卫继续前行了。
“你什么时候来当我的殿前护卫?”一串银铃般的声音飘进了杨止皓的耳朵里,那蒙面的雨迪公主两眼弯弯,笑着对杨止皓说。此前大哥也曾多次提过让自己去宫中当宫殿守卫,觉得无趣又离阿华身边太远,一直没做答应。今日雨迪公主主动向他提起,原来是当公主的护卫吗,杨止皓向雨迪公主又是一拜便进了船舱。
“这么冷的性子,绝不是雨情的良配。”雨迪公主看着远去的顾家官船悠悠地说着。
回到蔡府已近中午,蔡氏夫妇都在大厅坐着,看着蔡华踏进门来都是一番惊喜之色,三人抱在一起说着安慰的言语,好久蔡氏夫妇才发现杨止皓在旁站着。
“感谢杨少爷救了华儿一一命,不知可否先行一步,蔡府有些事需要解决。”蔡父用着生硬的语气对杨止皓说。杨止皓也只是抿了抿嘴,拜别蔡氏夫妇便携了家丁离开了蔡府。
“爹爹?”蔡华见爹爹表现的如此奇怪有些诧异,想追上去向杨止皓解释却被蔡母拉住了。蔡母将房门关上,大厅只余得他们三人,不见任何家丁。蔡华想起刚才进蔡府时便有些奇怪,屋檐上的瓦片碎了一地却没有人打扫,以往熙熙攘攘的蔡府竟是安静的像是一座鬼城,就连平常爱管教她的蔡婆也不见了踪影,发生了什么事,蔡华暗暗地想。
忽而蔡氏夫妇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十六代朱雀直属暗卫秋桐青慈拜见小姐。”
蔡华心里酸酸的,也不去扶起蔡氏夫妇,瘫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原玄见是此番情景,便没有进门,在门外凉亭边站着。
蔡氏夫妇见蔡华如此平静,心下知道蔡华已经恢复了记忆,蔡母看到蔡华两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心疼不已,眼泪也不断地从秀目中翻将出来,“华儿,不如你跟爹娘一道走吧,爹娘一定拼死护你安全。”蔡父见蔡华不发一言,细细说了昨晚在蔡府发生的事。
十五年前顾庄风云,顾婆于桃园将昏迷的顾怀托付给秋桐青慈夫妇,命其将顾怀带离京都,身负几处刀伤的顾婆执意去找失踪的顾翼,秋桐青慈二人阻止不能,只好趁夜带顾怀离庄。离庄前顾婆曾给青慈半枚玉器,道是日后若有人执另一半来寻顾怀,让顾怀自己选择离开或是留下,顾氏暗人不得与玉器执予者发生冲突。昨夜府上来信,信上勾勾划着一块完整的玉器图案,左半边的花纹与青慈手中的玉器并无二异,想必除了手执另一半玉器之人或玉器所有者外无人可以作出此信。信中要求顾怀于十日后城北安和寺相见,不准他人随侍。
蔡华面上娥眉轻蹙,转而很快平息下来,“爹娘莫太过担心了,既然是顾准婆婆交代的,那执玉器的人一定不会伤害我的,”蔡华顿了顿又说,“只是阿华身份特殊,稍有不慎就会给蔡府招来杀身之祸,不如爹娘现下先离开京都,等阿华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去孝顺爹娘,好吗?”
蔡母急急地要说什么,却被蔡华轻轻捂住了嘴,“娘不要担心我,在京都还有止皓和顾准婆婆照应着我,不会出事的。”
“顾姨竟然在京城?”蔡父急地大喊,本以为顾准婆婆早已在顾家之变中丧生,没想到竟然在京城十余年,且未与他们有半点联系。蔡父面色哀恸地说,“我们应该回顾庄看看的。”蔡母瘫坐在地上似是想起了什么,呜呜低泣不得言语。
蔡华想是蔡父蔡母思念顾准婆婆,轻声安慰了几声,为蔡父蔡母打来热水,洗了把脸便哄着他们回房睡下了。蔡华站在大厅里,看着厅内几根顶天大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道是脑子里思绪光影万千,混沌得不成样子。
“小玄,你今年几岁了,”蔡华摸着一根糙糙的顶梁柱,上面用刀刻着一道道的痕迹,有深有浅。
“十七。”原玄看着换回小姐服饰的蔡华,婷婷玉立,面上却是一抹愁色。
“我以为你只有十四五岁呢。”蔡华细细数着那一道道的刀痕,若是加上今年的便正好是十一条,七岁搬回京都,已经过了十年啊。
原玄没有说话,从地上拾起一张纸片,静静地站在蔡华身后。
“今天早点睡吧,南厢是空着的,也还干净,你就在那住着。蔡府现下没有婢子,你要自己拾掇了,明天姐姐带你出去吃香喝辣。”蔡华转身哈哈地笑着,原玄却忽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对她摇了摇头。
蔡华心中一暖,看着眼前的原玄似是想起了顾翼,轻轻呼出一口气,想着明天该去见见“师傅”了。
原玄看着蔡华渐渐走远,手中撰着那张画着玉器的信纸,站在木门的阴影下,看不清神色,烛光微动,原玄将信纸揉成一团塞进怀中,转身快走了两步出了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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