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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苦
一路疾飞了约一个时辰后,花千骨只随意找了个地方,让鸣鸢降落下了地。
“鸣鸢,”轻轻抚摸白鸽洁顺的羽翼,她欲言又止,“这次又要请你帮我一个忙了,可不可以到蜀山去,通知天胤哥哥,替我好好照顾白子画。”
鸣鸢听说可以回蜀山,却也不推辞,只是表达了自己担忧她一个人处境不安全。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花千骨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要是天胤哥哥确认白子画没有大碍,你再带他来找我,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白子画。”
小白鸽似懂非懂,轻轻点头。
“你走吧。”
看着鸣鸢飞离远去的影子消失在空中,花千骨轻叹了声气,随即却转身快步离去。
一路疾行,连方向都不再去深思,只想着逃离,越远越好。
不久后,刚好来到一处河流渡口,见河面停了一只客船,花千骨心中一动,上前问明船只所去的方向,便登船而去,竟也不管这船将去往何处。
走了半日,夜幕降临时,船便靠岸,此时正好到了一座小城,花千骨匆匆下船,然而却没有入城,只是见陆续有赶集回乡的牛马车从城内出来,想也未想,又去央求人家带她一程。
如此毫不停留,又走到了半夜,终于随着赶集的人回到了一处村落,这里人烟有些稀少,夜里也辨不清楚究竟到了哪里。只见村里家家户户院前木架上,都晾晒了网兜,看来这里似乎是个渔村。
时值深冬,天气寒凉,幸好一路上花千骨用从别苑带的银两置换了裘衣大氅,只是这身华贵的行头,在这个淳朴的村落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花千骨只留宿在农人家中一宿,第二日一早,又匆匆收拾包袱,跟着村里的车马往另一个地方去了。
马不停蹄地奔走了半天,到了下午,路过一条山道时,花千骨却突然告别车马,独自一人上路。
原本还有热心的农人和淳朴的渔民陪伴,花千骨心中不时还能感到一丝安慰。可等到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才深深体会到这段行程的凄凉。
身上背着小小的包袱,这样一人龋龋独行于山道间,不禁让她想起当初逃离妖王殿时那一路上的情形。
从那时到现在,不过数月,这其间竟然发生了许多的事,而今到头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到来,注定只是上天开的玩笑吧。
直到夕阳渐落,花千骨翻过一座矮坡,再往前走,铺面而来的阵风中,似乎隐隐饱含一股海浪的气息。迎着落日余晖,当花千骨走出一片密林时,眼前豁然开朗,极目眺去,红艳艳的海浪那端一片云霞接天。
竟然已经达到了海边!
然而花千骨却不禁撇嘴,那不就是说前面没路了!果然这样不辨方向的奔走,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大陆总有个尽头,接下来该怎么走呢?总不能让她出海吧。
眼看天色已晚,她只好沿着海边再往前走走,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才好。脚踩在沙土上,望望空无一人的四周,她却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她这样急不择路,连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不就是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吗?
片刻后,绕过前面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不远处竟出现了一间小屋,花千骨顿觉欣喜,再走近一些,却发现这间小木屋看起来有些熟悉,细细打量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间小木屋,不就是白子画带她来养伤的海湾小渔屋吗?
渔屋右面岩石边上,她和白子画出海时所乘的那艘船,还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没想到她竟又回到海湾了!
花千骨在小屋中安顿好,又用屋中仅剩的柴火升起火堆,虽是寒冬,在这方空间里,她也享受到丝丝暖意。天色完全黑了下去,今晚的海面上的浪潮有些平静,就连海风也渐渐平息了。
这静静的夜里,只听到海浪轻轻拍打礁岩的声音,窝在小床板上休息了许久,屋中火光摇曳,印在花千骨圆圆的小脸上,那双澄净的双眸却越发清澈。
虽然奔走了一日,今夜她却毫无睡意。这湾宽阔的海角,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是应该习惯吗?原本她就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就是这样,独自从玉龙山一路穿山越岭,走过花莲村,走过蜀地。只是今天停下来静静回想,才记起这段日子以来,她已在这个世上结识了许多人,而她身上,竟发生过一件又一件玄奇的事。
但是,她遇见的那些朋友们,阿喜、天胤哥哥、沅英、沅彤、幽若、小月、东方,这些所有人,到最后却一个个都不能陪在她身边。
还有白子画,这个她心中最思念的人,也因为所谓的生死劫,她不得不逼自己离开他。
原来,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命格诡异,天煞孤星,不仅不配拥有自己的朋友,也无法陪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
现在,她唯一的选择,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许只有这样,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所有人,才不会再受她这个煞星的影响!
至少,她不会再让白子画因为她,而万劫不复,不得好死,身败名裂,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
花千骨缓缓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有一只精致的银簪,一对珍珠耳饰,一个散发着幽香的白色香囊,还有她偷偷从绝情殿上带走的宫铃。
这些都是白子画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后想要带走的唯一念想。
香囊上散发的香味淡雅清新,温暖平和,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更有些依恋,这香囊是白子画一直带在身边的。
“一味是我身上的异香,一味是师父的枕中香……是啊,制成香,裹成香囊,足足放了百日才取出呢……”
脑海中突然涌现这样一句话,她似乎还看见自己漾着甜蜜幸福的笑颜。
还有那个裂痕斑驳的五彩宫铃,鬼使神差,当日她竟把它一起带走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
“断念已残,宫铃已毁,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双手微微颤抖,轻叹下心中淡淡的苦涩,花千骨站起身,披上狐裘大衣,往屋外走去。
皎月当空,寂静的海湾畔难得风平浪静,昏暗的细沙上铺着一层淡淡的银辉。抬头望月,她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那些偶尔浮上脑海的影像了。
是否应笑命运捉弄,虽然没有想起什么,她却早就无法否认,她就是那个花千骨。
她就是那个不能爱上自己师父的花千骨,她就是那个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的花千骨,她就是那个曾经偷盗十方神器,差点毁灭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神!
上一世花千骨所经历过的一切,让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一错再错,重蹈覆辙。
她怎么舍得让那些爱她的人,再次因她而死?她又怎么愿意接受,她所爱的人,再次将她杀死呢……
离开,是她唯一的退路。
只是,在这样的静夜里,她才深深体会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舍不得离开。
望着这波光淋漓的海面,一时思绪缥缈,她仿佛看见一个纤白颀长的身影,手持一把银剑,在月光下矫若游龙,那洁白的身姿犹胜明月,在空中时而衣袂翻飞,时而云袖翩然,一招一式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刚劲如冰,挥洒间瞬间击碎水中月镜中花。那白影一时又如天外飞星,从漆黑的穹隆中一闪而过,坠落于在海岸边。
月光轻轻洒在他峻挺的身躯上,在海滩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那身孤高傲岸的气质,那双深邃寂寥的眸子,无不让她心中止不住荡起阵阵悸动。
她一定是思念成狂了,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自己幻想出来的身影,停在那个影子面前,竟紧张得心跳如鼓。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朝思暮想的面庞,那影子却薄唇微动,耳边竟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骨……”这轻颤的声音里,似乎如她一般,饱含眷念。
是她幻听了吗?那声音一下击进她心里,让她不禁喃喃喊出:“白子画……”
面上突然微凉,花千骨连忙抬手抚去,却似乎碰到了谁的手臂。心中一惊,她往后退了一步。
“小骨!”又是这样温润如玉的轻唤。
花千骨陡然瞪大双眼,定在原地,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白子画就站在她面前,是活生生的白子画!
“小骨,真的是你吗?”白子画上前一步,月色下那双瞳眸黑如子夜,隐隐映照着不远处的火光,那眸光太过幽深,又无比炙热,一道道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往花千骨身上缠去。
“为师终于见到你了,小骨……”
“白,白子画……”花千骨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略带苦涩的眸光,却让她心中猛地生出一丝疼痛。只任由着白子画颤抖着双手,轻柔地滑过她发髻,额头,脸颊,拇指摩挲在她脸侧,仿佛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谁也没有开口,两人静静立在温和的夜风中,放任彼此沉浸在这一眼万年。
直到一滴清泪,从白子画眼角滑落。
花千骨这才回神,问道:“白子画,你怎么了?”
白子画没有回答,却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花千骨环住他身子,小脸贴在他胸前,鼻尖尽是熟悉的清冷气息,但耳畔他胸腔里的心跳却前所未有的迅速。
大掌一下又一下的抚在她身上,耳边传来低沉的哽咽声:“小骨,你终于回来了……”
“他们都说我不可能找到你,说你已经死了,就连东方彧卿也无法救你。”
“你不让为师陪你同去,却把我一人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是为师错了……我又怎敢奢望你的原谅,那是你对为师的惩罚。可是,我不愿相信,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就这样再也不回来……”
“这几十年,我从未放弃,就算寻遍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翻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也要四处找你。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所有人都对我望之却步,摩严师兄封印我的记忆,师弟也对我隐瞒真相,他们以为这样我便会忘了你么?”
“如今,是上天眷顾,你终于回来了,回到了我身边……”
“小骨,师父再也不会离开你,舍弃你,你也答应为师,不要再怨我,不要再离开我,我会带你走,我们永远在一起,可好……”
为什么白子画突然变得这样伤怀?花千骨不及思索,但他说的每一个字却深深勾动她心弦,让她忍不住跟着哀伤,心头哽咽。
难道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吗?环着他的小手不禁紧了紧,埋在他胸前,一时低低承诺道:“师父,无论发生了什么,小骨答应你,小骨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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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师父和小骨会相聚的,情人节,小天使们偷偷捂着被子笑就好,人艰不拆~~
幸好已经过了十二点○|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