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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劫不复
天胤救下鸣鸢后又四处搜寻了一遍,始终没找到花千骨,只好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先替鸣鸢疗伤,心中暗暗担忧,却又别无他法。
月夜沁凉,湖波渺渺,京郊小坡上的庄院中,榻上的人不安地蠕动,长睫颤动,圆润饱满的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双颊微红,不时似忍耐着梦魇里的巨大疼痛而抿着红唇。白子画施法从院中取来凉水,就湿巾帕,敷在花千骨的额上,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她好受一些。
望着那张痛苦扭曲的小脸,那股隐忍着的忧虑终于在白子画静若止水的心间蔓延开来,都是因为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徒弟,才让她屡次陷入危险,即便是在自己亲自守护着的仙界,居然也无法护她周全。大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白子画任由自己坐在床榻边上,深邃的眸子一刻也未离开她。
身上似被千万只蝴蝶咬过,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一股难耐的燥动,那躁动掠过她全身,花千骨只觉得浑身渐渐热了起来,体内似有丝丝火苗燃烧开来。忽然手上一凉,犹如烈焰中碰上冰块般,瞬间解去她掌中的燥热,迷蒙中她反手一握,攀上那只沁凉。
花千骨睁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盈盈美目里氤氲一片,原本清亮的眸子像覆了一层水雾,满布红晕的脸上漾着丝丝娇媚,看得白子画心中一荡。见她终于清醒,白子画轻唤:“小骨。”
花千骨没有答他,这一声呼唤却让她眸子里的水雾退去不少,终于看见眼前白衣人熟悉的孤高傲岸的面庞,这是她梦寐以求的面容,这个人,是她又敬又爱的师父!一眼万年,望进他双满是担忧的眼眸里,花千骨心中那股躁动越发激荡起来。
“师父……”软软的尾音里却透了媚人的渴望。
白子画一时有些欣喜,小骨终于恢复记忆记起他了?他亦拥住了她,紧绷的心弦终于平缓下来。片刻后,白子画却不见怀里的人儿再传来任何动静。刚刚已经恢复一丝清明的花千骨体内突然又燃起焰火,像要把她烧裂般,浑身热得难耐极了,她禁不住靠过去喃喃道:“师父,小骨热。”
白子画一阵战栗,终于反应过来,倏地用力把她推离自己身上,往后退了几步。突来的劲力让花千骨差点撞到墙上,她神智又清醒了几分,心中却没来由地涌上一阵失望。看见那人冷峻的眸光,花千骨脑中忽然传来丝丝疼痛,体内乱流奔腾着,眸中紫光一闪,厉声说道:“白子画,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小骨,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何事?”白子画听到她反常的严厉语气,不禁有些担忧地走上前去。
“我不要你管,别再叫我小骨,我不想看见你,快给我滚!”花千骨喊着,喉间压低的声音里又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白子画发现她眸中那道紫光,心道不好,小骨又入魔了:“小骨,气沉丹田,凝神御力,按我教过你的心法运气,千万不要让魔气控制自己!”
说完不顾她反抗把她拉坐在床头,翻手想往她体内输入仙力,银光在花千骨背上闪耀,突然花千骨周身紫光乍闪,那股强劲的女娲石灵力把他的仙力反弹了回去。白子画身形一闪,躲过那道紫力,花千骨人却已倒下,匍匐在榻上,浑身微颤。
白子画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却见那双氤氲的眸中紫光更深邃了,掌中她额前的肌肤如火烧般灼热,那张明媚的小脸也涨得通红,轻抿的双唇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突然那唇边绽开一抹浅笑,眸中流光闪过,花千骨笑得越发妖|媚,呢喃一句:“师父,你想要我么……”
那抹美艳的笑颜差点晃了白子画心神,电光火石间垂下眸子,倏然又想起小骨只是入了魔,连忙抬手抚上她额头,一如身上火热。又探到她脉搏,白子画眸中一惊,眉心骤然拧起,小骨竟然被人下了迷心丹!是玄月妖王?!那妖物竟如此恶毒,居然用妖术炼制出万邪的毒药迷心丹,还用在他徒弟身上!白子画瞬间觉得有些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找到玄月妖王将他碎尸万段。
白子画扶着她,翻手结印,想把那邪药从她体内吸出,但还是因她体内的灵力阻止失败了。他不禁有些担忧,这迷心丹并无解药,只有成亲方可解之,否则中此药之人难耐煎熬将会筋脉寸断爆体而亡。
正在忧虑中,花千骨已贴过来,滚烫的小手贴上自己脸上沁凉的肌肤,白子画大惊,骤然闪身,往旁边躲了开去。
“小骨!”白子画忽然厉声喝出,转瞬间却又觉得懊悔不已,不是小骨的错,是他,这声喝喊其实是他提醒自己,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徒弟!纵然,他对她动了情,却也不该乘人之危,竟然对她产生凡人的渴求!
那声呼喝却让花千骨瞬间清醒过来,她突然出声:“白子画,你快走!”
她知道自己被下毒药了,望见他脸上的抗拒和挣扎,她一时有些心疼,一时却又觉得无比憎恨,可是,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她不能再毁了他。但她心中怎会如此恼怒,甚至怨恨?眸中紫光爆闪,花千骨心中神魔交战,终于痛苦的哀嚎起来。
白子画心下一惊,双手连忙扶住她道:“静下心来,不要怕,有师父在这陪着你。”
花千骨疼痛难耐,一行清泪忽然滑落,哭喊道:“白子画,我恨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既然杀了我,又为什么要让我回来?我说过,如果还有来生,再也不要爱上你!可是,我还是控不住自己的心,也摆脱不了这纠结的宿命……我恨死你!”
结界外暴雨滂沱,雷电惊闪,万里无光的穹隆漆黑如墨,冷雨飘飞。庄院房里得花千骨温度却不断升高。那声声哀戚无比的怨恨伴着雨声侵入白子画心中,那抹情愫悄然滋长,他终于忍不住把这个柔弱的人儿拉了过来。恨他吧,怨他吧,虽然不明白她的诉说,但那悲怨的控诉却狠狠揪着他的心,她的热泪滑落在他手上,却似落在他心里,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黯然向他心中袭来,转而又化作肝肠寸断的抽搐,不断摧毁着他的理智。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回想起妖神殿的那夜,同样是这样急切的狠厉,也同样让她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体内温度飙升,迷心丹的药效骤然升起,在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之前,花千骨心中却只剩下沉沦,就让她借这迷药放纵自己一次,沉沦下去,纵然是个错误,就让她坠入这万丈深渊中,纵然万劫不复。
无边无际地白色进入眼中,白子画睁开双眸,却又觉得那片虚无的白色太过耀目,他脚下绵软,待要迈步,却突然身子下坠,往那片虚白中落去。他凝力聚气,然而身上什么也没有,仙力消失了!
“师父!”
急速坠落在这片虚无中,一声熟悉的娇喊从上面传来,白子画抬头一看,一个殷红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迅速飞来,不,她在坠落。心中一震,白子画突然竭力飞向她,终于接住了那道下落的红影。映入眼帘的一张倾城的绝色容颜,突然红光幻化,怀中的人儿原本嫣红的衣袍化作另一件红袍,头上多了套发髻和美轮美奂的坠饰。那人嫣然一笑,白子画心中却欣喜异常,不由得跟着她的笑颜微掀嘴角。
那人媚颜灼灼,美目紧锁着他,贝齿轻颤:“相公……”
白子画闻声,心中犹如万千星光闪耀,这一刻,仿佛等了千年万年,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宁愿永远不要醒来。他拥着她,不由得轻唤:“娘子!”
倏然间,巨大的白色轰然倒塌,周边幻化作暗黑的虚无,无穷无尽,他的白衣也变成了黑色,就连怀里的幸福的人儿,也被黑色重重包围,二人坠落瞬间加速。白子画心中揪痛不已,万劫不复?!不,他怎么可以,让她跟着他一起堕入万劫不复?!
白子画终于从那片暗黑中惊醒过来,两人额上汗水陈陈,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睁开双目,对上的却是清澈的双眸,只见那人露出跟梦里一般幸福地浅笑,娇羞地低喊着:“相公……”
强烈的日光从户外照进房中,掌心传来柔滑的触感,白子画心中一震,突然狠狠推开怀里的人!白子画的心倏地狠厉地抽搐了一下,忽然臂上的剧情池水伤疤传来剧痛,忍痛挥手施法,散落在地的白袍已然完整覆上他,银光闪过,花小骨回神过来,房内已消失了他的踪迹。只留下她,惊颤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剧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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