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西沉

　　三月中旬芳菲遍人间。京师里头俊男美女走动愈发频繁了。
　　这可愁死樱粉了。莫沉真是应了莫将军那句多留几年在家中尽孝，游园的帖子纷沓至来，她可是一概给回绝了。可樱粉那丫头，正当是小姑娘家玩心儿大，就想伴着莫沉出去玩。大小姐的丫鬟私下里总跟她炫耀张家的花园好李家的阁楼漂亮，今日游园的王世子长得英俊，那日赏花的美娇娘多美多美，说得她都艳羡死了。此外樱粉也是真心为自家小姐心急，终日不出去社交游玩，又没人敢上门提亲，这终身大事可不要真的给耽搁了呀。

　　月白看樱粉那样子，心里便知那丫头在愁什么了。她神秘地拿出一张帖子，往樱粉面前一扬。
　　“岭南王府的请帖？”樱粉夺过来惊喜道。这王府的帖子怕是小姐不想去也得去了，可把樱粉乐得。

　　等婢女领了莫沉莫漓她们到里院，院里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沉妹妹，你可是来了。这几日出来玩都没见着你的人影呢。”这话是刘媛说的，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刺她。大概是前几日刘媛办的邀约被莫沉给推了的缘故。
　　“莫漓莫沉，你们来得最晚。要罚酒一杯哦。”安陵那样的聪明人怎么听不出刘媛的刺，自然要帮莫沉解围。

　　雅集迟到罚酒一杯，这是京师名流聚会不成文的规矩。看来这安陵郡主倒确实是认真在学京师的风俗。她这次随父亲来京，借着是给皇上贺寿的名头，实则是想在京师寻个好人家。安陵是岭南王的独女，据说岭南王宠得不行，只要安陵看上了哪家，开个口，岭南王一定能让他点头。当然，岭南王功绩显赫又镇守一方，实实在在是棵大树，安陵本就生得貌美，谁能娶到还不得笑醒。

　　莫沉接过酒，喝了一杯，感觉口齿留香沁人心脾。
　　“这菊花露真是不同一般啊。可是用玄墨酿的？”
　　“莫沉妹妹厉害，确实是用的玄墨。”沈月婉笑笑。
　　玄墨可是菊中名贵的品种，一般人求一盆放在园中赏都是求不到的，用来酿酒更是想不到啊。众人听了不免高看几分沈月婉。商户虽然地位地，可真的是阔绰啊。

　　“可总感觉还有一味，可是又说不上来，若有若无的。”莫沉跟着父亲兄长，自是习得男儿豪气。可是这挑剔的性子却天生的，改也改不掉。所以平日里她也是个极讲究的人，菊花露她可品了不少，这么特别，特别到她都说不上来的可少见了。
　　“是采的雪海的露水吧。”
　　这句一点就点到了莫沉，怪不得若有若无的，原来是采了雪海的露水，所以里头除了玄墨的香气，还参了淡淡的雪海的味道。不过这可真是不好品出来。本来雪海和玄墨不论是形还是味都是菊花里特别相近的，不是很好区分。更何况这还是采的露水，得多么娇贵敏锐的感官才能体味得出来啊。
　　莫沉抬头看那说话的女子，长得真是美。那是张扬的娇媚，可又有一副没人比得上的大气派。莫沉认为自己容貌体态与她不相上下，可那身高贵的气派可比拟不了。那是张生面孔，莫沉只认出了她身旁的三皇子。定三皇子携她来的，看起来他们相当亲密也十分相配，远看真是一对璧人。

　　“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正是去年看山庄的雪海开得好，便采了露水酿酒吃。”沈月婉如是说。
　　莫沉听着称呼姑娘，看来沈月婉也不认得这位美人。
　　“雪海可是难得一见的菊种，沈姐姐却用来采露水，真是太阔绰了。”刘媛妹妹刘念话里酸酸的。
　　“是啊，沈姐姐。莫沉想讨一些回去，不知道可不可以。”莫沉本就喜欢沈月婉，所以挑了刘念的话头帮她解围。

　　“妹妹喜欢就好，明儿我就让下人送一些到府上。”

　　“人也齐了，不如开始吧。”安陵郡主指了指地上的九曲流觞。
　　这京师大户人家里都有九曲流觞。也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沟，注满水，放上酒杯，任其漂着，停在了谁人面前，那人就要接上游人的对子或者诗句。听起来是十分优雅，像是名流的做派。可是玩得多了真是有些腻味。

　　“平日九曲流觞玩得根本不尽兴。今天咱们试试新的玩法吧。”说话人是五皇子。
　　五皇子镇守西边，而西域民风开化，好玩的也多，他今天提的九曲流觞就和往日大有不同。平日都是接杯的人对诗对联，今日是接杯的人要回答放酒杯之人的一个问题，还必须得照实说。如若不想说，就要罚酒。
　　“其实我今日也带了酒，虽然没有沈姑娘的菊花露精贵，可是很适合咱们这个游戏。”刘媛带的是蜀窖酒，特别烈。壮士不过三碗，这些姑娘估计三杯就撑不住了。

　　本来这游戏在西域是很好玩的，毕竟西域人开放。而到了京师名流跟前嘛，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私事，便只能问些智力问答题。
　　可中间一度又变成了闺蜜互撕的戏码。林芳菲问刘媛有没有看过《晋地儿女志》。那书也不是什么不雅的书，不过是描写儿女情长罢了。可刘媛面皮薄，憋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口。到了刘念问林芳菲，刘念极想帮自家姐姐气气那林千金，便问她乙梨园哪位小生给她写的信。这话问的真是要气煞林芳菲了。林芳菲爱看戏，常去乙梨园。前几日也不知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小生居然大胆给她送了情书。羞得林芳菲再也不去乙梨园了。
　　莫沉听了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可低头是却发现苏玦正看着自己笑。那笑在脸上是淡淡的，也是好看俊俏的笑，可莫沉看来却是极可怕的。好像乙梨园的事是莫沉安排的被他看穿了一样。没道理呀。

　　后来到了莫沉问那位答出菊花露奥秘的姑娘，本就不认得她，更是没什么可以问。但莫沉转念想正好问问她是何许人也。
　　“我叫崇阳羲和，大家叫我羲和就好。”

　　崇阳，这可是姜国国姓。虽说姜国如今国力衰退已不复从前。但宗主国的地位还是在的。羲和公主有多高贵自是一听崇阳二字大家就明白了。莫沉再看看坐在上游的崇阳和三皇子苏玦，心里暗自道这苏玦倒是找的好一棵大树。

　　虽说二皇子、四皇子战功累累，百姓也更加拥戴，但是莫沉却觉得苏玦是最得当今圣上喜欢的一个儿子。他也是完完全全秉承了老皇帝的习性。据说皇上当年也是风流倜傥。更巧的是，三皇子的母亲，也就是已故的皇后崇阳蕓，正是姜国最宝贝的公主。当然那时姜国还未没落得今天这个样子。皇上能顺利登机也是靠这姜国对先皇施了压。没想到今天三皇子走了和老皇帝一样的路子。不过今天姜国也就剩个名号，实力早不如毂国、陈国了。这路子能不能走的通也不好说。

　　这蜀窖真是烈，几轮下来，姑娘们都开始撑不住了。莫漓借口乏了想休息，别的姑娘也纷纷表示晚宴快开始了，要到岭南王府的园子里好好走走。

　　莫沉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小荷塘吹风醒酒。她随大哥二哥一起早就练就了酒量。安陵这园子布置得确实别有洞天，她去正想去小桥上赏那海棠，却见了三皇子和羲和那对璧人早已立于桥上赏花了。虽然两人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莫沉觉着还是非礼勿视为好。便掉头往西边看虞美人去了。

　　假山布得也是好。有一块上面的题字可真是苍劲有力，莫沉想这必是颜大家的手笔，想着想着却听得假山后面有人在说话。莫沉本打算非礼勿听，可又约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命了月白留在假山前听着，自己与樱粉往远处亭子避避。

　　亭子在高处，虽远，但是莫沉看得出假山后面说话的是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几位王府世子。他们说自己什么呢？莫沉想着还有点儿娇羞。
　　四皇子脸似镌刻，气质俊逸莫沉见他时就有好感。这会儿自然十分好奇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月白后来听到大概是在讨论哪家姑娘更漂亮。四皇子和楚公子等都说的莫沉，五皇子和严公子认为羲和公主更美。
　　“那四皇子具体是怎么说我的你可听到？”
　　“四皇子说羲和公主美艳惊人，但莫家二小姐却美得让人想亲近。”这话听得莫沉甚是欢喜。原来是郎情妾意同思慕。莫沉也是觉得四皇子叫人看了想要亲近。

　　既然这样，那莫沉可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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