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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之路
“大树奶奶!这里怎么这么阴森诡异啊?好吓人啊!”苏小三停住脚,连忙抽出衣袖里的树枝问,手瑟瑟发抖,树枝上的叶子都被抖掉了几片。
“这里就是臭名昭著的鬼门山了!”
“这里是鬼门山吗?太好了!可是,可是我要向谁拜师学术啊?”小三眨巴眨巴眼,嘴都歪到一边去了。她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漆黑树林后,来到了一片草木杂生,血腥压抑的乱葬岗。
“我的天啊!”苏小三浑身抖擞,看着地上斑斑驳驳的血迹,不由得感叹一声。抬头一望,风里似乎还掠过许多鬼影,魅音重重。在恍神之间,身边鬼火擦过,小三怔住脚,大气也不敢出。
“哎?那边有一个茅草屋!还是去那里躲一下吧!”小三忽然瞥见旁边有个茅草屋,赶紧飞窜过去。
不料一开门,就正好撞见一群青面獠牙的半身鬼围坐着烧烤人肉,地上遍布破碎四肢,血肉淋漓。小三与厉鬼们面面相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极甚。
“苏小三,你已经死了,你怕什么?赶快打声招呼啊!”衣袖中传来大树奶奶着急的呼唤声。
“额!对哦!额呵呵!嗨!你们好!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小三硬是把嘴唇裂开一条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摆摆手向他们打招呼。
“嗨?你在说什么鬼?”一只半身无头鬼手里捧着一个血头好奇地向苏小三飞过来询问。
“啊!你别过来啊!啊!”小三吓失了神,一手掌拍掉了无头鬼手里的血头。
“啊!不要啊!”无头鬼手中的血头张嘴大叫,可还是被苏小三拍到了地上。那血头跟个溜溜球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厉鬼们把它捡起来像抛绣球一样嬉笑着扔来扔去,最后那个带头的厉鬼一把血头扔进了火堆里,结束了这场闹剧。
血头在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那撕撕声听起来就像一把尖利的小刀在小三耳边刮啊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厉鬼们拍掌奸诈大笑,连喊:“你终于放下你的头了!我们早就想吃你的头很久了哈哈!”
那无头鬼无比气愤,攥紧了拳头,直向小三扑去,要撕裂她。小三躲闪不及,可是那无头鬼却只是穿过了自己,就像穿过了空气一样。
“你已经死了吗?姑娘?”带头的终于发声了。
“对啊!我是想来向你们拜师学术的!我刚死!还不懂什么东西!求求你们收留我!”苏小三尽量捂住自己想呕吐的嘴,眼神躲闪不敢抬头看他们。
“那就是同类咯!拜师?谁叫你来的?”
“老大!她不是鬼!不是我们的同类!我刚才穿过了她!她不知打哪来的,只是一个虚弱的魂魄罢了!小心有诈!来!让我来干掉她吧!以防后患!”没等苏小三回答,在火堆里的熔焦烂头就率先开口。
“我,我是诚心想找你们拜师的!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是个虚弱的魂魄,连鬼都算不上!你们能不能收留我,教我法术?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小三见那血头如此说,变得更慌张了。
“我们不会欺负小魂魄的!我们怎么会是那种鬼哈哈!好!我答应你!教你法术!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厉鬼家族的一员了!以后一起杀人!一起吃肉!”带头的忽然爽朗一笑,然后向苏小三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其他厉鬼见带头伸出手,自己也争先恐后地向苏小三伸出手来。
小三愣住,衣袖里又传来大树奶奶的声音:“傻孩子楞什么啊!快握手啊!要有礼貌!”
“哦!好!额!我叫苏小三,你们叫我小三就可以了!”小三呆呆地伸出手,一下子被几十只残破的手握住。
‘我的天啊!我苏小三何德何能,居然还能和鬼做朋友!’小三心想。
另一边,唯一没有向苏小三伸手致意的无头鬼缩到了角落里,他对苏小三把自己的头拍掉一举怀恨在心:‘哼!他们不杀你!我杀你!我一定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以解我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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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入厉鬼帮派之后,厉鬼们都很热心地教她东西。她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下过阴曹地府的人,因不堪忍受地府的酷刑便逃了出来,成为了流浪人间的野鬼。他们白天就待在用人心制成的人心果里,要有人不慎吃了人心果,他们就会趁机释放出来啃咬人心。晚上就从人心果里飞出来打猎,若吃不到人就会选择吃野兽。曾经有一年发生饥荒,他们连野兽都吃不了了,最后演变成鬼吃鬼的惨剧。
当然,苏小三不是真正的鬼,她不需要靠吃人存活,只是需要人的气息罢了,但是这人气也不好采。于是厉鬼们会给苏小三吃灵芝,以灵芝之气代替人的灵气,苏小三得以侥幸存留。
学会了一些常识以后,厉鬼们就开始带着她学法术。别看这群厉鬼长得那么凶狠丑陋,但是平日里还是挺和蔼可亲的。尤其是对苏小三很温柔,这大概也是与她的美貌有关吧,要知道一堆男鬼里就这么一个女魂罢了。
学法术的日子是辛苦又快乐的,从最基础的扎马步学起,再到点穴,再到运气,再到画符。人有人符,鬼自然也有鬼符。苏小三学东西学得慢,但是大家也很耐心教她。
那只无头鬼,见大家对苏小三这么好,心里更是来气。他平时总是在苏小三修炼法术的时候搞破坏,总是偷偷地在背后恶作剧,谁知每次到头来吃亏的都是自己。有一次,他想诱导苏小三飞进他布置的罗网阵中,没想到小三还没飞进去,自己就不慎飞入了罗网(因为他倒飞着,飞在前面诱导苏小三嘛)。还有一次,他想往扎马步练功的苏小三头上扔鸟屎,却不小心扔到了带头鬼身上,被带头鬼一阵毒打。最后一次是他想趁苏小三转身时把她推入泥塘,却忘记苏小三只是个魂魄,他活生生穿过了她自己反而掉入泥塘中,由于没有头不能求救,硬是在泥塘里倒插着闷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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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苏小三觉得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便匆匆告别了厉鬼帮,独自踏上了黄泉路程。其实也不是独自上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无头鬼,他想企图找到机会让苏小三灰飞烟灭,而苏小三全然不知。
“大树奶奶!这里就是黄泉路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什么都看不见?”小三来到黄泉路上后,镇静地抽出树枝来问。
“什么都看不见就对了!黄泉路上是看不到日月星辰,土地尘埃,阳关大道的!苏小三你要小心为慎!有的妖魔买寿抢魂,就是在黄泉路上抢的!你现在还没过酆都城,还是一个魂魄!要提防!”
苏小三飘离在一片漠然的漆黑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听到这,小三的嗓子都要提到心眼上了。“哈?买寿抢魂?”
“何青鸢就是在黄泉路上抢的你!只是你那时没有意识罢了!你要快点走过黄泉路,小心再次被妖怪抢去!”
小三一听连忙跌跌撞撞地飞向前,可也只是毫无目的地往前飞。“出口在哪啊?我看不到出口!啊!”
一辆纸车擦过小三身边,转瞬即逝,而后前方响起一阵妖魔尖锐的笑声和魂魄撕碎的声音。
小三冷汗直冒,面如白雪,楞在原地不敢随意乱动。
“人们尽寿后,家属会给他们烧纸车,纸牛和纸马。刚才大概是妖魔抢走了其他魂魄的车马。哎!小三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出口啊!”手中的树枝不停抖动,小三终于回过神来。
“啊?好!我苏小三天不怕地不怕,这点小事我怕什么!”小三硬着头皮,讲得有气无力。
“都叫你不要那么早就启程了!法术才学了半桶水就上路!后悔了吧?现在又不能回去了!”
“不是我不想继续学啊!而是那帮厉鬼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可承受不起!我不要待在一堆色眯眯的男鬼中间,总觉得他们收留我其实是想要…………哎呀,不说了,死就死吧,反正我已死过一回了!苏小三!冲啊!!!”
小三呐喊着,闭上眼睛开足马力直往前冲。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好像有东西碰到了自己又好像没有。就这样莽冲了一阵子后猛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终于冲过了黄泉路。
“呼,好险啊!”
“你知不知道你冲过来的时候把妖魔鬼怪都给撞飞了哈哈?你很勇敢啊苏小三!”手里传来一阵奸笑。
“大树奶奶先别笑!这里是哪里?”小三忽然发现自己正前方有一个高高的散发着晦暗阴光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三个赤红大字望乡台。
“这里就是望乡台了!过了黄泉路就是望乡台!传说是观音菩萨慈悲为怀,在这里设立高台以让那些已故之人可以在这里最后一次回头瞻望故乡,瞻望自己临死前所发生的事情。苏小三,如果你赶路的话就不用管这个了,直接向前飞就是野鬼村了!我们启程吧!”
“不,我要站上那个高台!”苏小三坚定地看着那座高台,动身飞了上去。
她站在那里,风从四处灌来,吹扬起她的发丝。她定住以后,回过头来向远处瞻望,看到陆翊在出米洞中抱着血漓漓的自己哀嚎痛哭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今生无法再与他相见了吧?他现在大概很痛恨自己当初错误的想法吧?大概是因为自己为他的奋不顾身而后悔莫及吧?可自己也并不怪他,让他想念自己一辈子又何尝不好?自己也十分庆幸来到这陌世能够遇上他,也曾和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人的一生真的好漫长,也真的好不可思议。上一秒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永远都不知道以后会经历多么荒唐又多么无奈的事情。
风呼呼地吹过身边,吹下眼泪。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是无法理解这种撕心裂肺的痛的。
苏小三,现在只能靠自己,一切只能靠自己。你要勇敢起来,你要成为人上人!
秉持着这个简单又坚定的念头,小三回头,毫不犹豫地选择向前飞去,向梦的尽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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