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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与不欺
莫归迟撵人,我不知根底,加之玉胎和道定都在她们手上,我并不敢贸然行动,当即扭身便走,要去寻晏师。
凤弥音跟出来,扯住我的袖子,“小谢,事情不能急。我说过,那人本事大,青北堂既然是她主事,事情就更不能急了。”
“弥弥……”
凤弥音显然跟着乱了些方寸,脸色愈发发白,我暗怪自己一时糊涂,险些忘了她还有伤在身,旋即稳住她,“是我不好,害你操心。”
“别说客气话。”
凤弥音站稳,小厮推着那奴隶出来,“凤哥儿,对不住,茶都没能容您喝上。”
凤弥音回头,看了看那奴隶汉子,“小谢,你看他成不成?”
选人之事不能马虎,我扫眼看去,见那奴隶金气主阳,是为天成,非后天杀戮而来,默不作声的点了头,“容他跟上吧。”
“既是如此,云生,你解了他的枷锁。”
凤弥音吩咐,小厮乐呵呵的眯眼做笑,扯着缚手的绳索道,“凤哥儿,此人本事大得很,您就不怕他当街跑了?”
“他无主无魂,只消唤声名字,便能随我们走。你只管告诉我他的名字,解了绳索便是。”
我心下不耐烦,知道此人还有些命数,纵使随我们上山,也不会有什么差池,不似先前挑的那几个人,没个几日命活。
“小夫人说是,小的听命。”
云生胡口插诨,气得我凛眉发火,“嘴碎的家伙,讨打不是?”
“并非小的胡说。小夫人面蕴桃花,内津虽虚,却是虚中有满,若非情动而缠,有依有附,如何有这喜气之盈?”
云生不以为意,眯眼笑泯,“小寨主好有福气,能娶得小夫人,来日多照顾照顾堂中生意,全做给了云生的喜钱可好?”
“胡说八道!”
我倒看不出这厮还是个懂几分面相的人,愈发觉得莫归迟背后的人神秘,连个看门的后生都能够藏匿本事,做到普通平常,不扎人眼。
“云生,你刻意引小谢生气,是想让她不再想着里间的事情。这份情,我凤弥音承下,来日,必定恩还。”凤弥音淡笑,拱手做礼,“只不过,若是让正主儿知道你开过如此玩笑,或许会先拔了你的舌头。她可是最喜欢雀舌下酒了。”
“嘿嘿,凤哥儿吓唬人,云生才不信。”
云生解开绳索,将奴隶推过来,“凉州大多张姓,此人湖中去月,字奉起,原有狮虎之姿,可惜可惜,若非湖中干涸,怎会往来南下?奈何离了胡地,被张家擢用,起了个汉人名,命也由此改了。随小夫人去也好,去罢去罢。”
云生笑罢,抬腿往阶下一踏,又是迎来送往,毫不在意我们还立着。凤弥音转身,对着奴隶唤了名,“张沽,自此,就随我们走吧。”
奴隶茫然地转了转眸,便真的随我们走了。
此处事必,三人寻到来时的马车,驾车往约定的地方走。刚到城北,扶风急来,脸色发僵的同我说道,“谢姑娘,晏师不见了。”
我心头咯噔一跳,落下马车急问,“怎么回事?你们没同她碰上面?”
“原本说好了在城北门坊处汇合好出城,但我们到时,晏师就不在。留下的人说,晏师说是要去办件事,若是等你们汇合她还未回来,便叫我们不要等她,直接出城。她自会上山。”扶风急急说完,面色凝重,看向凤弥音,显然是等我们做决定。
我心中想起一事,那便是晏师离开天一阁时同我说的杀器之事,她既然决定要做,定然是下定了心的。加之这几日的事情,她避着我,总避着我!
“小谢。”
凤弥音从车上下来,“晏师做事,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决定独身而去,肯定会想到你放不下心。但她既然还是执意而去,肯定会算到你会听我们的劝阻留下来,不惹她担心。她要做的事情,定然同你说过,会引来什么后果定是算得清清楚楚。若非这后果值得你留下,她不会去得如此果决,你说,对么?”
“我倒觉得,是弥弥你把我所有的路都掐死了,晏师恐怕没想过这么多。”
我心底暗叹,怎么身边都是人精儿。想透了关键,我安定下来,浅泯叹息,“弥弥,你这么聪明,觉得晏师她,会跟上来么?”
“有你,她肯定会跟上的。”凤弥音拍拍我的肩头,“小谢,有时候,相信比不相信要好的多。”
“所以。”
我扭头看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比我还小的少女,其实比我们都看得通透,“所以你相信晏师给你的一句话,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同时雨,再会有命运相逢的时候?”
“其实,你不是也相信这句话么?”凤弥音歪歪头,俏意泯然,“欺骗自己,总比欺骗别人来的容易些。”
“也是。”我回转身,“弥弥,那你信我么?”
“骗我自己的话,我信。骗你的话,我也信。”凤弥音继续笑,伸手指了指天,“不过一切决定权,在它哪儿。”
“你这样子,我真替时雨可惜,她怎么会舍得,舍得离开你这个鬼灵精。”我也笑,一把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放心,时雨这丫头,等我回去收拾她。”
“我可舍不得。”凤弥音将我拉上马车,同扶风道,“好了,确认奴隶没什么异常,出城吧。”
“是。”扶风应下。
车轱辘滚滚响起,关上车厢门,便再也听不到了。鲁家的机关术运用,一路上我是彻底感受到了。凤虎两栖船,水路两变的船和马车,以及机关甲和配置的长刃巧变,再到这车厢内不同寻常的隔音效果,内置的卧榻安排,俱都精巧无比。
“为何南地从未有过青北堂背后之人的传闻?”
晏师如果要毁器,毁的定是同凤虎两栖船一般的器,否则她不会认为此物能够给谢家来日带来足够的命运影响。
“七姓之人,除却凤家,鲁家,其余五姓,皆家大势大,而王家自南渡之后,便一直藏而不发,却从诸多方面影响朝政布局。联姻的手段不乏其一,也自来是门阀士族互相保全的手段。”
凤弥音看了我一眼,续道,“北王彰显,南王暗藏,青北堂要藏,自然容易。何况,她是连王武侯都能操控的人。秦王视王武侯为兄长,去年王武侯病死,青北堂出了些问题,最后还是安稳化解,听说是她见了秦王的缘故。”
“这么说来,她现在,是连秦王也能掌控一二了?”
“不知道。”
凤弥音稍作考虑,抬眸看我,“你的故人,你却不清楚,这故人,来的实在有些玄乎。对了,不论她有如何本事,我想晏师至少能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
“长安城中藏有四处秘密器库,都是当年鲁七叔负责启造的,否则凤九寨不会安稳这么多年。这些器库里的东西,不亚于凤虎两栖船,否则,两栖船在北地不会留存到现在。”
“原来北地有这么多的手段,难怪会在如此乱世之下,能够在二十年间迅速统一。”我由衷感叹,“鲁家器用不为南地,实在是可惜了。”
“不是可惜,是南地诸门诸姓太过复杂,无论落到谁手中,都会一家独大,依南地人的狡猾猜忌之心,如何肯为国至此?”
“难道不是丘门制衡之故?”
我续而讽笑,“祭祀阵中的预言图,已经预示了这一切,不难让我想象,其实丘门的所作所为,都是按照某种预示在进行。他们,并不敢违抗天命。”
“所以,老天爷其实才是最大的棋手。手谈之局,黑白两子,是死棋还是活棋,冥冥早有注定。我们信与不信,欺骗不欺骗,其实都不重要。”
“有气,便可。”
凤弥音似乎并不想对天命做出抗争,可是我不同,于晏不知一局棋,让我足够明白,平衡,是真的存在。有气则有运,有运则有衡。
“或许吧。”
凤弥音淡笑,忽而推开门,“扶风,待会若是有人盘问,便说是府令大人许我们来买奴隶回山的。守卫的都认识寨中的人,你们领着奴隶,他们应该不会多说什么。”
扶风应下,又道,“前面加强了警卫,应该是城中出了什么变故。”
“晏师做事,果然叫人放心。”
凤弥音笑了,“无妨,随他们闹去,他们此刻正在担心器库的事,于我们正是出城的机会,加快点速度吧。”
“是。”扶风应下,转身上马,指挥着队伍加快行进。
“弥弥,你是猜到晏师会做什么,还是晏师同你说过?”凤弥音如此淡定,大出我意料之外。
“你是谢家人,晏师总会替谢家考虑一些。现在谢家起势,北地强盛,迟早会南下,她要做什么替谢家消灾挡难,不难猜出。”
凤弥音回头,明眸俏然,几许狡黠,“好在,我劝下了你,不枉晏师刻意来嘱咐我一番。虽然当时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但长安城中有什么,没有谁比我们凤家更清楚了。”
“如此说,其实你去青北堂,是刻意的?”
“可以这么说。”
凤弥音笑意渐敛,“只是没想到,果真牵出了个大人物。不过也好,既然起于祭祀洞,结束于祭祀洞,未必不好。”
“你们还真是…喜欢骗人。”
“小谢你太聪明,晏师又太喜欢藏事情,少不得我来做个转圜。”凤弥音似乎有些疲倦,倚在车厢门上,往外放远了目光。
“接下来,耐心等一等吧。晏师她,会跟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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