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似水如烟

　　熄了灯，四周黑暗，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又没让它炫耀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临近中午华娇来时的情景。
　　上午除了白粥我什么也没吃，况且白粥秦霜和秦湘也吃了，并没有拉肚子。可是我吃了那些莲藕羹后就……不对不对，她是来道歉的，那么诚挚，怎么可能害我！天可怜见，我什么也没得罪她，她害我也没动机，对不对？
　　前几天也发过烧，难道穿越以后我真得如此弱不禁风，发完烧接着水土不服？苍天，你都让我经历这么倒霉的穿越了，接着还继续整我……
　　想着想着，我便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转眼，便是一月。八月即将结束，暑气却丝毫不减。
　　在双宁姑姑封闭式的调教下，她不惜辣手摧花，然后各嫔妃刷下一票又一票的人。最后，只剩下三十个人，只待今天由皇后和皇帝亲自删选。不幸的，我依旧混在这里面……
　　因为要见圣驾，所有人都精心打扮，秦湘将自己打理妥帖后便对我贼贼地笑了笑，我瑟缩了一下，说：“你，你要干嘛？”
　　“卓茜，其实你好好打扮是很好看的……”然后，朝我伸出魔爪。
　　我连忙躲开。我还不知道，一月相处，早就知道她帮自己梳理还行，要是帮别人，那人估计得买个保险！
　　秦霜走过来，拉开秦湘，说：“我来吧。”
　　我转过身朝镜子坐下，由秦霜帮我细细梳理。铜镜里的人娟秀清丽，却在铜镜另一个人的绝色下显然黯然失色。秦霜淡然，并不冷漠，连她的美也带着些许清浅。
　　梳理完毕，我抬头一看，镜中的女子果然鲜丽不少。然后一旁蹦出秦湘，说：“我说吧，你好好打扮哪里会难看！”我“咯咯”地笑了笑，转头对秦霜说，“谢谢。”
　　她笑了笑，“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肯陪我们进宫。”
　　我潇洒道：“哪里——”
　　这回，姑姑并没引我们去怡芬殿，而是去了朝堂前的广场。
　　周围都是御林军，威武刚毅。广场正中央放了一把耀金龙椅，后由宫女撑起绣着繁复花纹的顶蓬，另有两名宫女举着孔雀羽扇。龙椅一边另设一把雕凤的凤椅，周围站着数十个宫女太监。
　　我们由姑姑领着站在广场边缘面对龙椅，分排成三排，接着便有太监搬上长桌放在我们面前，长桌上放着一杯杯清茶。
　　这时，皇上和皇后缓步走了上来，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
　　接下来该怎么做姑姑是教过我们的，不过我朝四周看了看，心里有些动摇，我真的要呆在这个皇宫里吗？
　　还不等我多想，选秀就已经开始了。我们端起茶杯，优雅款款地走到皇帝前面，然后，优雅款款地喝茶……
　　“噗嗤——”
　　“公公？！”
　　当我看清了那个皇帝的面容后，惊得把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那张绝色的面容，分明就是那天的公公！
　　忽然耳畔响起他的一句话：我不是公公。接着又浮现出在转弯口碰到的宫女们打量我的怪异眼神。
　　难道，难道我真的如此幸运地中彩，遇见了皇帝？迎着他略带笑意的目光，答案很明显。是的，果然中彩。
　　天杀的，那天是哪个人大言不惭的人称自己是“我”，而不是“朕”！皇帝叫自己不都是说“朕”的吗？而且皇宫几万号人，几万分之一的几率是碰见皇帝，而我居然……偏偏撞上了？
　　“放肆！竟把皇上称呼为公公！来人，把她……”一旁的一个公公绷着脸，正要说着怎样凌迟我，却被皇上阻止：“慢，封为嫔，留用。”
　　“皇上……”一边的皇后有些困惑地开口，却被皇上异样温柔的眼神打断，于是便对我说：“妹妹，今后定要尽心尽力地服侍皇上。”
　　我完全处于无脑人状态，麻木地点点头，接下来也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直到秦湘狠狠摇了摇我，“卓茜，你怎么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几欲哭出来，说：“呜呜……秦湘，怎么办，我我留用了……”
　　她微微有些生气，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只是觉得……好、好……”感觉到一旁的秦霜也在看我，似乎是想知道我下面说的话，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便说，“好神奇……”
　　接着便听到两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而我哭笑不得地苦着一张脸，心里自欺欺人地想：我是来混吃混喝的！
　　秦湘也被封为嫔，秦霜被封为美人，高嫔一级。正当我们聊到兴处时，双宁姑姑来了，随后车辇也到了。
　　坐上车辇，我们被送往各自的宫中。过了九曲桥，我看见秦霜和秦湘朝和我不同的方向走去，我惊呼：“秦霜！秦湘！”她们回头，秦湘眼中恋恋不舍，秦霜难得对我安慰地笑了笑，说：“嫔妃住的宫殿是皇后分配的，待会儿我们会去你那的。”
　　我点点头，看着她们朝着不同于我的方向越走越远。
　　来到我住的宫殿，我不惊乍舌，连小小嫔妃住的宫殿都这么奢侈华丽，那皇帝住的岂不是会令我喷血？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进后宫了，荣华富贵，皇恩宠幸，应该是她们，以及她们父母都想要的。
　　看，没有现代化教育，人就是这么封建。
　　走进我的寝殿安香殿，便有十几个宫人向我下跪请安，天可怜见，我从没见过这架势，还是有点微微的惊吓。我忙扶起他们：“不要跪我，千万不要跪我。”
　　“小主，您是主，我们是仆，哪有不跪之理？”带首的一位宫女谦恭道。
　　我想了想，便道：“人和人是平等的！这样吧，没人的时候，你们便不要管那些礼节不礼节了，就当我像朋友一样！”
　　“奴婢不敢。”又是那个为首的宫女回答。
　　果然，跟这些封建教育荼毒下的孩子是说不通的。
　　我问：“你叫什么？”
　　“奴婢月华。”
　　“哦……月华。”然后一一问了宫人的姓名，决定以后让他们慢慢改，我绝对受不了让他们整日整夜一见我就行礼，来日方长，慢慢改吧。
　　正感叹间，忽然发现我身后多了一个森冷的身影。我慢慢回头，吗呀！居然是凌欣！她和我住同一宫？这是不是叫做冤家路窄？
　　周围的人马上行礼：“凌芳仪吉祥。”
　　她是芳仪，高我一等，换句话说，她压着我呢！
　　凌欣淡淡地扫我一眼，高傲地挑眼，颇有几分得意，“姚嫔以下犯上，不守宫规，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
　　什么？我瞪大眼睛，我哪里以下犯上、不守宫规了？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没有！”我立刻为自己辩解。
　　她狠狠地笑了笑：“我贵为芳仪，地位在你之上，你见了我不行礼，便是以下犯上；方才你欲让奴才们不行礼仪，分明是不守宫规。就此两条，我便可以罚你！”
　　“我没有。”被说得哑口无言，只有这三个字为自己辩解，但仍旧无济于事，门外进来三个太监，狠狠架住我就往外拖。真不知道这些太监都是吃什么长的，个个力大如牛，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凌欣……华娇不是说凌欣悔改了吗？她不是代凌欣来认错道歉了吗？难道是骗人的？
　　眼前突然晃出那碗晶莹剔透的莲藕羹，心里没由来地颤了一下。对了对了，从始至终，凌欣都没来，都是华娇一个人做戏！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用呢？
　　不对不对，她如果和凌欣感情真的好，说不定她擅作主张替凌欣认错，不是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么，毕竟那天在怡芬殿错在凌欣。
　　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呜呜，可怜我都快被打了，还在思考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胸前猛地一疼，我被摁在了老虎凳上。以前在电视里看人家被杖责我都没啥感觉，今天轮到自己了，才良心发现地认为这是件非常严肃的问题。
　　啪——屁股上火辣辣地，我知道，屁股开花了！
　　“啊！啊——来人呐……救命啊……人呐……”被打了几下我便忍不住嚎啕大叫。不是我脆弱，那种仿佛连骨头都要断的感觉真的不是人受的！
　　刚打了几下，凌欣便冷笑着进屋了。然而，这时，板子居然也奇迹般地轻了下来，轻得就像是在挠痒痒。
　　随后一个太监便掐笑着上前对我说：“姚嫔娘娘，您忍着点，待会儿奴才给您上药。凌芳仪下的令，奴才们也为难啊……”说着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轻轻地说：“谢谢公公，公公是好人。”嗯，拍马屁的话无论在哪个地方，哪个时空，都是屡试不爽的，哈哈！
　　二十大板，我顶多只被打了三大板，后面十七大板都是在给我“按摩”。
　　我刚被人扶到房间趴下，秦霜和秦湘就匆匆赶到了。
　　秦湘看了我以后立刻喝一旁的小宫女：“你主子被人打了你就不懂怎么护主吗！”然后跑到我榻前，看了看我可怜的屁股，“就算她是芳仪，也不能随便打哪个嫔妃！姐——你说——”
　　一回头，才发现，秦霜不见了！
　　我和她对视一眼，忙大叫起来。
　　“姐——”
　　“霜——”
　　也顾不得屁股有没有开花，我一骨碌跳下床榻，秦湘拉起我便往凌欣住的寝殿奔去。她该不会是找凌欣算帐去了吧？她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突然头脑发热了？

　　==================***=============***====================

　　跑到凌欣的寝殿安宁殿便急急刹车，扭头一看，秦霜居然坐在软榻上悠悠地喝茶。没有预想的打闹场面，没有预设的声吵场面，一切很平静，但我察觉这平静中似乎还多了一点什么压抑的情感。
　　秦霜抬眼看着我，“呵呵，湘儿和茜儿来了。茜儿，你不是被凌芳仪打伤了吗，怎么下床了，快去躺着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凌欣一眼。
　　凌欣不甘示弱，解释道：“方才姚嫔妹妹以下犯上、不守宫规，我便杖责了她。”然后假惺惺地关切道：“姚嫔妹妹，可好些了，我也是按规矩行事，记着，下，不能犯上。”
　　她的话里分明带刺儿！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有了前一次教训，我这回乖得多，答道：“是。”
　　秦霜问：“呵呵，我倒是想听听茜儿是怎么个以下犯上、不守宫规了？”反问的语气，却咄咄逼人。我一见到秦霜有为我平反的意思，立刻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然后贼兮兮地看着凌欣。
　　秦霜皱了皱眉，说：“试问自己的奴才还要让别人管教，那么凌芳仪的奴才就让我来教导教导如何？”冷言冷语，唇齿相讥，而我心里暗暗叫好。
　　“但是……”还不等凌欣说完，秦霜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按到桌上，凛了凛眉峰，继续说：“贸贸然打断我说话，你可是以下犯上？”
　　秦霜那冷酷、绝情的气势实在是太帅了，如果旁边没有人，我一定乐颠颠地蹦起来！
　　凌欣面色白了白，很是愤怒，恍然想起什么，说：“你我同是从四品级，何来以下犯上。”
　　“从四品级分美人、芳仪，美人先于芳仪。”笑了笑，她继续说，“现在你可知何谓上何谓下？”
　　见到面色紧绷的凌欣哑口无言，秦霜忽然笑起来，根据我多日观察，那个笑容极其难得，也极其……虚假！“也罢，既然同为嫔妃，也算是姐妹了，该互相照应的，不是吗？”她优雅地打了个滑音，反问。
　　凌欣看了看我，不自然地说，“是啊。”
　　哈哈哈，我让你打我，现在吃鳖了吧？
　　“是啊。”秦霜起身，别有深意地重复。然后走过来牵起我和秦湘的手，款款离开。
　　啊，我心里那个痛快啊！也不顾身后的杀人X光，我就这么扭着秧歌屁颠屁颠地走掉了。
　　此后，秦湘经常来我的安香殿串门，顺带把秦霜也拐来了，我总觉得秦霜有时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恨铁不成钢”。比如，我现在把一块通透的玉石放在喝茶的茶杯里，然后美美地享受这据说可以养颜的茶的时候，她看我就是这副表情！秦湘就不同啦，她此刻正眨巴着水灵的大眼不停地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可以让脸变漂亮吗？”我顿了顿，若有所思，然后回答：“是据说……”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本书。不用说，扔书这个坏习惯秦霜怎么也改不掉。我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我刚才就说了是据说嘛……”
　　此后，凌欣也三天两头地往华娇的安汝殿跑。
　　转眼便是半个月，入秋了。我很少看到双宁和淑宁姑姑了，想起还是秀女的那段日子，我突然觉得很怀念。接着便会想起小汝，一想起，就会有愧疚感。
　　古代的皇宫，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总之高科技的产物一样也没有。可怜我原本是高一的学生，现在沦为寂寞的古代嫔妃。总有退化的感觉。
　　这天傍晚，屋外的天气明朗无比，秦湘她们刚坐下，便有个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跑来通报：“秦嫔娘娘……皇、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的牌子……公、公公正在、安溟殿侯着呢……”
　　秦湘惊讶地站起来，不确定地问：“翻了我的牌子？”
　　小宫女连连点头。我们都面露喜色。
　　哟呵呵，秦湘要和那个漂亮的皇帝……嘿嘿！看我一脸□□，秦湘不怀好意地指着我：“哈哈，我今晚就对皇上说让他明天翻你的牌子！”
　　啊？我一下愣住，笑容僵僵地挂着。然后，我愤怒地看着她：“你，你，你！你敢！”
　　她立刻摆出一副无辜地嘴脸，说：“不是我敢，是皇上敢！”
　　我气愤地鼓起脸，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秦霜。天啊！铁树开花公鸡下蛋！秦霜居然已经在一边笑到内伤！发觉我正木愣愣地看着她，她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不要闹了。”
　　一个晚上我都兴奋地没睡着。秦湘和漂亮皇帝……嘎嘎！
　　呃？我乐什么？搞得像我去侍寝一样……啊不对，要让我去我不得哭死。折腾了一个晚上，到黎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瞎乐了一个晚上。于是乎，起床的时候我升级为“国宝”了。

　　中午，我决定珍惜宝贵的午睡时间进行补眠。
　　侧身躺在贵妃椅上，身上也只着了件单薄的秋衣。突然，一双小巧的柔荑从身后抱住了我，我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又是秦湘……她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就不累吗？
　　我懒懒地转过身，眼前却是放大了的粉嫩的小弟弟的脸。我“啊”地惊叫，他也“呀”地惊叫。四目相对，看了很久，他才开口：“母妃呢？这里不是母妃的寝宫吗？”
　　母妃？感情是小皇子走错宫殿了。看他九十岁模样，长得粉嫩可爱，不禁暗叹：皇帝也就二十出头一点，儿子居然那么大了……天呐，计划生育果然重要！
　　“这里不是你母妃的寝宫。”我笑着说。
　　“哦，走错了啊……”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躺下继续睡，不过一会儿，门口进来一个人，我起身一看，居然还是刚才那个小皇子！
　　他讶然：“咦？怎么还是你？母妃呢？”
　　我默默地看着他，无语。小孩，你是路痴吗？“这里是我的寝宫，不是你母妃的寝宫。”
　　“这样啊……”他又走了。
　　再过一会儿，又有人进来，起身一看，居然还是他！
　　我感觉我额上肯定多了很多黑线。看他一脸迷茫可怜，于是便问他：“你母妃住的寝宫叫什么？”
　　“安杳殿。”
　　我住的是安香殿，难怪了……“香”和“杳”在小孩看来就这么像吗？还是再加上他有点路痴？
　　脑子里灵光闪过，安杳殿好像是太妃住的宫殿，那么……他不是皇子，而是王爷！
　　他缓缓开口：“漂亮姐姐，你带我去母妃那里吧……”漂亮姐姐？我挑眉，小孩子也会拍马屁吗？不过却正中我下怀啊，于是我笑眯眯地说：“好吧，漂亮姐姐这就带你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