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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
荒野
第二天早上,吴哲仍然出现在出操的队列中。铁路去军部开会了,他找不着人给他签字盖章,所以还得留在老A,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出操,训练,吃饭,上课,睡觉。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人,现在形同陌路。全中队都看见,一时间疑云密布。铁头还没回来。
四天后的一个凌晨,忽然有人敲吴哲宿舍的门,叫着吴哲。吴哲睡眼惺忪去开门,外面的是菜刀齐桓。齐桓有话交代吴哲:"紧急任务,队长和我要出发。大概1周。这周由你和小马负责带队训练。"齐桓说完就走了,剩下吴哲站在门口有点发懵。深秋的凌晨已经很冷了,他忽然觉得浑身冰凉,从里凉到外,冷得刺骨。
晨练结束在食堂吃饭,吴哲仔细在塞了一百多号人的大队食堂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很快他就发现二分队长和四分队长也不在,还有四分的楚杰,狙击手。一分队的尖兵尚全。同时出任务的还有许三多和成才——他俩也是A大队最好狙击手和尖兵。整个A大队有8个人一起走的,抽调的都是老A最强的兵,但没有一个技术兵。任务一定很危险!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下午一下训练,就奔到袁朗办公室,打开袁朗的电脑,在里面搜索任何关于这次任务的资料,他甚至没去吃晚饭,可是掘地三尺搜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又试图在内部局域网搜索,小心入侵,小心查找,也丝毫没有任何线索。一步步按原路退出网络,关上电脑,颓然地低下头。
保密,全部保密!任务是通过电话口头下达的,不留下任何线索,还要在夜里悄悄出征。秘密任务!别说铁头不在,就算他在,也不会吐露半个字!他,能活着回来吗?
三中队的规则:烂人不在,菜刀当道。现在菜刀也不在,三中队就由吴哲和小马带领,日常训练。大家各司其职,吃饭或休息的时候从不公开谈论提缺席那四人。老A经常有任务,哪场任务都危险,老A早已看惯生死,但是看惯不代表看淡。
铁头不在,袁朗不在,吴哲进出袁朗的宿舍和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就当凭临行时的凭吊吧!离开这儿,这辈子都会不来了,看一眼少一眼!"吴哲这样为自己解释。
两天没人在这儿抽烟了,空气都清新起来。吴哲拿起桌子上那盒玉溪,数了数里面还剩下5根烟。烟盒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不锈钢外壳的,漂亮,而且结实。他拿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幻想自己就是那个嗜烟如命的烂人。
"我就不要求你戒烟,就不!"缭绕的青烟里,吴哲盯着那个红红的烟头。烟很辣,熏红了吴哲的眼睛。熄灯号响了。
袁朗和着那些人走了整整一个星期,期间一点消息也没有,铁路也没有回来。这一天晚上没有训练科目,也没有专业课培训,吴哲无端地觉得很累,晚饭后随便浇完了花就回宿舍洗澡,熄灯号还没响,他就已经睡着了。这天夜里,吴哲做了个梦:梦见野外生存训练,被扔进一个荒野,下着细雨,那种比大雾重比小雨轻的细雨。又湿又冷,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座小房子,白墙黑瓦,很奇怪谁会在这样一个荒野盖这么个房子?为什么野外生存训练的地方会有房子?疑惑间慢慢打开房门,可是房门后面仍是荒野,湿冷的下着细雨的,荒野里仍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小房子,他开始紧张,因这个诡异的地方。但回头,却已经找不到刚才进来的那道门,心一横,走上前去,推开眼前房门,里面仍然是荒野,荒野里仍有房子......周而复始,荒野,房子,房门后面又是荒野,房子,没完没了......疑惑,恐惧,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冒汗,再回身呼唤队友,没人回答,雨越来越大,雨点顺着他的帽檐落到他跑到胸前的水壶上,一滴一滴地砸出声响,让他想起滴血的声音,水滴声越来越大,每一滴都像砸在他心上,烦恶之极。四周黑暗,耳边却还想着滴水的声音,瞬间清醒,滴水的声音来自卫生间。蹿下床,发现卫生间里的水龙头没关紧,正在滴水!气急败坏地拧紧水龙,继续睡觉。
袁朗带队出征后第八天,出任务的那群人回来了,坐直升机。袁朗也回来了,没有直接回基地,而是被送到军区总医院的手术室。10个小时候后备推进了ICU。
"怎么回事?"吴哲问齐桓。
"脾脏受损,肺受伤,是爆炸的弹片,其中有一个在心脏边上擦过去的。"齐桓平静地叙述这,许三多泪流满面,却用拳头紧紧堵着嘴巴,整个人垮在成才怀里。
大部分人所有的人都已经散去,齐桓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表情呆滞地出神,吴哲在窗外看到里面躺着的那个人,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刚才的那个手术是一个开胸手术。在ICU住了四天,转到普通病房。
"他还没醒呢,怎么就转出来了?"吴哲看着袁朗,问医生。
"他虽然没醒,可是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他一直不醒,可能是他本人没什么求生意志。所以情况不太稳定,时不时的就休克过去,身上没什么别的伤了,不能进监护室,就在这给弄了个病房,观察。"
"什么没什么求生意志?!你们知不知道他是最要强的人,他怎么能不想活?"
"他的伤口正在愈合,按理应该醒了,可是时不时就休克,说明他经常想放弃。"
"不可能!"
"人在伤重的时候,心理活动是很复杂的。"
吴哲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把床上那人手贴在自己脸上,一遍遍亲吻那个冰冷的手心,一遍遍地在那人耳边小声重复。
"活下来,千万别死。我爱你......我发誓......我爱你......我爱你......袁朗......千万别死......"
铁路给吴哲放了三天的假,让他随意安排。连续五十多个时没睡,他头晕眼花手抽筋,趴在病床的床沿上休息一会儿。身体极度疲倦,却根本睡不着,心绪飘忽,终于睡着了,却做梦不止,混乱至极。
梦见自己正和那个烂人在缠绵缱绻,正自心醉魂销的时刻,忽见那条黑色的腰带化作一条黑蛇,昂头吐信,蛇头迅如闪电般钻进袁朗的心脏,惊惧之时,那蛇又从袁朗右胸处钻了个洞爬出来,黑蛇身上挂了一层红色的血衣,妖异阴森。烂人嘴角扬出一个笑容,低声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闭目待死。空气稀薄,他对蛇伸出手,让那条蛇毫不犹豫地咬上去,就像埃及艳后在国破之日最后的所作所为。
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城市那些弹片是打在他吴哲自己身上,低头,眼睁睁地看着胸口被打出一个洞,血液,淋巴组织,内脏什么的一团团往下掉......
梦见在生日那天和袁朗一起去过的山坡,天边挂着火红的夕阳,夕阳却不肯西沉,只是呆呆地挂在那儿,地球停止了自转。红色的夕阳慢慢地越来越大,不多时,那个可怕的血红色已经占据了半个天空,而且还在继续膨胀,这是几十亿年后太阳,这颗恒星内的氢成分完全燃烧尽后,太阳膨胀为红巨星。这颗红巨星就像一个红色的魔窟,慢腾腾地却不可逆转地将要吞噬这包括地球在内的太阳系里的一切......
梦见一片茫茫草地,大雾弥漫,前面有一个人在慢慢前行,看起来很古怪,因为那人每走几步就回头看看,然后又继续走,雾越来越浓,几乎淹没那个人的身影。追上去,那个人听到脚步声,回头,那张脸却让人怎么看也看不清楚。那人回头看了看,继续走,前面是一条白茫茫的河流,河面宽阔,却平静无波,依稀见到对岸的景致,有高楼人群,就如以前看过的海市蜃楼。那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迈步,涉水。惊叫道'不要去!'拖住了那人死命往回拽,那人沉默不语,却力大无穷,筋疲力尽声嘶力竭,那人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走?"那人问得坦然,顿时让他语塞,却泪流满面。
惊醒!
三天假过去,袁朗仍然没有醒过来,吴哲不得不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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