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作者:洛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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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冰


      Chapter1顽固不化的寒冰
      1 “Can you help me?”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向我晃了晃她手中的相机,说道。
      “OK.”我拿起她的相机,给她和她男朋友拍照。
      都半年了,我还是这样居无定所,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流浪,用自己的心感受着这个世界。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这或许原因在于我连跳两级吧。高考结束后,我就提起行囊,离开了久居十多年的北京,在世界各地穿梭,徘徊。我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这个世界的各个精彩瞬间,靠我的画笔在异地混口饭吃。这笔收入勉强可以让我在各个国家游荡。
      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居无定性?为什么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家靠一点微乎其微的金钱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走?我总是一笑了之。其实我心底深知,我爱自由,不敢面对生活。
      我曾经想过就这样无拘无束的过上几年,找到一个包容我的人,把自己嫁出去,就这样平静的过一辈子。但就在我旅行的第九个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回国面对这一切。
      妈妈病危了。
      当我踏上归程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这并不光是因为我世上唯一的亲人的突然病重,好像我意识到我的自由即将逝去。但当我到达北京,坐在开往医院的出租车上时,我的内心又无比的坦然,我知道,该面对的终将去面对。
      我到达医院时,妈妈已经被扯去了呼吸机,奄奄一息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死。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仿佛在等着我的归来。我的脚踏进病房的那一刹那,我听见了心电图仪的一声长鸣。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奔到妈妈床边,搓着妈妈的手,不想让她的身体凉下来。我把嘴贴在妈妈耳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句话我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便开始失声啼哭“你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 …你不是经常教育我要说到做到的吗… …你不是说要亲眼看我成为画家的吗… …对,画… …”我爬到行李箱边,用颤抖的手打开箱子,拿出了我在世界各地飘荡时所画的画。我把这些画一一摆在妈妈的病榻上,并举起了一张以母子为题材的画,我抓着妈妈的手,让她最后一次欣赏我的作品。“是你支持我,鼓励我的呀,你现在走了,我绘画还有什么意义?”我仔细端详着妈妈的脸,忽然发现妈妈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在我凝望妈妈的那一瞬,妈妈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我愣了一愣,真切的体会到:妈妈离开我了。
      我步履蹒跚的走出医院,外面阳光依旧,天气和我的心情截然不同。我发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只有我的心情阴雨不停,其他人好像都在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
      我再也无心画画了,也无心四处游览,我是多么渴望时间会停下来,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秒。那样我在那一秒钟里就不会记得悲伤,痛苦,我就可以忘记一切,体会自由真正的含义。可是事与愿违,时间不会为我停下来。我把我所有的画都烧掉了,这些画只会让我更痛苦。当准备烧掉那张妈妈最后看到的画时,我犹豫了。这是妈妈在这世上碰到的最后一件物品,里面贮藏了我太多的情感,舍不得。我只留下了这张画,其余的我都用熊熊烈火送到了妈妈手里。
      一个月后,我选择了再次考大学。我没有选择美术系,而是选择了外国文学系,我考上了。9月1日那天,我又回到了久违的校园。
      2我发现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知道要面对,但我还是本能的逃避、退缩。我宁愿面对着教授那张了无生趣的脸,听着他给我们分析各国文学发展史,也不愿意坐在画室里面对着颜料,画布。虽然我对外国文学没有兴趣,但是成绩还是很好。文学系女生占大多数,男生在这里算稀有动物。上大课时,教室里几乎都是女生,唯一的几个男生扎在角落里,好像女生要围攻他们似的。我一直都不明白,既然男生那么少,为什么下课后总有那么多人找我搭讪。
      有一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气温骤降10度,我也没注意天气变化,匆匆忙忙的就去上学了。结果可想而知,我感冒了。但当天下午还有一节必修,我怕落课,就带病上了这节课。下课之后我急着回家休息,不幸的是,又有人找我搭讪。当时我真的疲惫不堪,不想多说一句话,就执意往前走。他们居然还跟上来,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幸运的是,导师路过,正好题我解了围。“Amy,去音乐教师找一下Leo,让他来找我。”我见此形势,赶紧走了。“至于你们… …”教授看着那几个男生,“帮我去搬图书馆的资料。正愁那200多本资料没人搬呢。”幸亏导师的帮助呢,我心里想,他会不会只是为了帮我?那用不用去找那个叫什么Leo的人呢?唉!我轻轻一叹,还是去吧,万一有事呢。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我走进音乐教室,听到有人在弹钢琴,那是一首忧伤的曲子。音乐教室里黑漆漆的,只在钢琴边上开了一盏射灯。“请问,”我对一个站在架子鼓后面的男孩说“Leo在吗?”那男生用拿鼓锤的手指了指钢琴“他在那里。”
      “这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嘛,Leo总是那么有福气。”一个手持吉他的男生说。
      我走到琴边,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坐在琴凳上,这个人皮肤很白,看上去并不像黄种人,他的眉毛浓而密,眼睛很有神,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鼻梁很高,长得有几分神似金城武。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有一个想法从我脑海里闪过:不知他把多少女孩迷的神魂颠倒。这时,音乐停了,音乐教室里变得无比沉寂。只见他用一种极其忧愁的眼神凝视着乐谱。
      “请问,”我突然想起了我的任务“你是Leo吧。周导师找你。”
      他浅浅一笑,“叔叔吗?他大概没什么事,还劳烦你跑一趟。”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他的琴谱。
      “那我就先走了。”不知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为什么见到别人就想跑,总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靠近?”
      “嗯?”我很疑惑“什么意思?”
      “其实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他低下头“刚开学那天,你抱着一大摞书,我不小心把你撞到了,你还对我连连道歉,自己捡完书就跑了。好像是你对不起我的样子。后来我也偶尔在学校里看见你,发现你从来都是一个人走,脚步很快,有人走过来你总是向旁边闪。”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我还没等他说话,就冲出了音乐教室。
      我冲出音乐教师的那一刹那,泪水就流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陌生人生气。我一边哭,一边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妈妈去世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我眼前一黑,坐在了地上。

      3我隐约见感觉到我被一个人抱了起来,在这个陌生人怀里,我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温暖。这时天好像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这个人把我搂得更紧,我隐约看见,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外套,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 …朦胧中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很温暖。我坐起身,环顾四周。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房间里,有一面墙上,居然还镶着壁炉。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想得我头都大了,还是不知原委。我抬起手,揉了揉脑袋。突然发现,我穿的衬衫由紫色漂白为纯白色!再仔细一看,这件衣服比我的那件大很多,我真在苦恼着种种问题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Leo。
      我惊愕的盯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醒了啊,”说着他把手中的杯子递给我。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里面的东西又苦又烫,我咽得又急,结果呛着了。我也因此咳嗽不止,还弄得我涕泗横流。Leo显然有一些慌张,连忙轻轻拍我的后背。我下意识的一缩,边咳嗽边对他说:“没事,没事。”
      我的咳嗽声渐渐停止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
      “哦,哦?你不记得了?什么记性吗,还不抵狗的好呢。白背你回来了。”他轻轻一叹。
      “噢!”我已想起了大半。
      “想起来了?”
      “还是不记得。”我真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你什么。” Leo的表情略显失望。他把电话递给我,“给家人打个电话吧。免得家人担心。”
      我的鼻子一酸,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我不喜欢被人可怜“我爸妈都出国了,近几年不会回来,我一个人住。”我在说出爸妈这字眼时,感到很生疏。我略微低头,生怕泪水滴落下来。我看到了Leo身着一件白衬衫。我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他:“这衣服是你的?”说完才发现我问的这问题有多傻。
      “嗯。”他的脸略微发红。“刚才下雨了,不希望你的病情雪上加霜,就… …”他不敢直视着我,把头转向了窗外。
      我摆摆手,“没关系。”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那是没关系啊!“我该回家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今天住这里吧。明天学校又没课。再说雨又下大了。”他说话声很轻。“你的衣服还没干呢。”
      虽然我很感谢他的搭救之恩,但是我真的看见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撑死了这是我的二次遇见你,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我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没有说话,看来我是让他难堪了。我悔得肠子都青了,那有什么用?“对不起……”我悄声说。
      他什么也没说,甩了甩手,示意我走。
      我刚出门就后悔了,外面好冷啊……况且头还很晕。每迈出一步都要冒着跌跌到的危险。我向后望了望,Leo没有跟上来,看来我是真伤到他了。
      我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4我的心就像一块寒冰,任凭别人怎样温暖我,我的心还是挂着一层冰霜。
      当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难眠。起来量体温,38.9度!我心想撑一个晚上就过去了,明天再说。但在那寂静的深夜里,我总是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你活该。别人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生病就算是报应。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爬升、盘旋、下沉,再爬升、盘旋、下沉……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第二天,烧还是没退,我无奈,病歪歪的爬起来去医院看医生。结果是我被诊断为肺炎(典型的)。好在病得不重,加上身体也好,所以在医院住了不到半个月就好了。这半个月我过得很安静。我除了跟学校汇报我生病了,要休病假以外,别人的谁也没告诉(其实我也不指望有人来看我,我在学校里的人缘不算太好,何况又不住校,所以没有什么太贴心的朋友)。
      病了差不多半个月,整个人好像瘦了不止一圈。虽然以前并不算胖,但对自己的体重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要是能再瘦一些就更好了。这下倒好,何止是瘦了一点,现在可以说是皮包骨,严重的营养不良。
      出院后的第二天我就复课了。早上出门时,无意间看到了要还Leo的白衬衫。我就顺手带上了它。到学校办好了复课手续之后,见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就打算去把衣服还给Leo。到音乐教室门口,看见有一个女生哭得昏天黑地的冲了出来,差点把我撞倒在地,我被她吓了一跳。不过我也没多想,就进去了。
      “哎?你不是那天那个……”上次给我指路的鼓手说。
      我的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我叫骆絮。”
      “骆絮?好怪的名字。”那鼓手一笑,后又觉得有点失礼。“对不起。”
      “没事。”我笑笑。
      “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么?”
      “也没什么,妈妈说是出自吴文英的诗《浣溪沙》中的一句‘落絮无声春堕泪’,取了前两个字。大家都叫我Amy。你叫什么?”
      “我叫安哲。”那鼓手说。
      “该不会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安折吧?”我问道。
      他欲笑还颦:“我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安哲就是安哲。”他上下打量着我。“你减肥啊?”
      “没有。”我摇摇头,“前几天得了一场小病。”
      “小病能瘦成这样?!”身材微胖的吉他手说。
      我抿着嘴窃笑。“对了,你来这里干吗?”安哲问我。
      “差点都忘了。我找Leo。”
      旁边的吉他手刚才一直听着我和安哲的对话,这时他插话了:“今天怎么都找他啊?”我一皱眉,“就刚才哭着跑的那个,就是找他的。”说完指了指门口。“这几天他的心情都不太好,奉劝你别招惹他。”
      我看了一眼安哲,他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咣!钢琴传来了一声巨响。我被吓得一颤。
      “要不你改天再来?”安哲出于关心问我。那吉他手也连忙点头。
      “没事,说几句话就走。”
      “那你好自为之。”
      我向钢琴走去。
      5“来了阿,”他扫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面部略微抽搐了一下“还以为你在人间蒸发了呢。”他的口气略有讽刺的意味。
      “啊。”我点头“这几天没来学校。”
      他冷笑:“找我有什么事?说完赶快走,别打扰我练琴。”
      我愣住了。这完全不像那天照顾我的Leo。现在眼前的他,只让我感到更加陌生。“你……没事吧?”我问他。
      他漠然地看着我,讥讽的笑道:“这好像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到底干什么?有话快说!”他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愤怒。
      “我……”我张了张嘴,要出口的话突然在唇边凝固了。“还你衣服。”我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他头也没抬:“放边上吧。”这人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就这事?”
      “嗯。”我努力压制住厌恶的情绪。“那我先走了。”说完后我转头就走。
      “哼!”他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你没事闲的发什么疯!?”我转过头去骂道。看来我始终没有把持住良好形象。
      “我发什么疯?!该问你发什么疯!”我看出他的眉宇间有些痛楚。“你音讯全无近半个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有说有笑的跟我朋友们闲聊?”他可能是因为愤怒致使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我去哪里根你有本质联系吗?”我用略带挑衅的口吻说。
      他失笑“没有。”
      “那就别管我这么多。”我看到,他的脸憋得通红。胜利的喜悦从我心间闪过。后又转念一想,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挤出一丝笑容,“先走了。”

      “怎样?”安哲关切的问我。
      我向他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笑道:“我大概把他气炸了。”
      安哲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好像还没有女孩把他气成这样。”
      我扬了扬眉毛,“是吗?”
      “走吧,一起去吃饭。”安哲看了看表说。
      我笑笑表示同意。

      “怎么,Leo有女朋友么?”
      “人口普查阿?”安哲笑盈盈的看着我“用不用帮你扫清障碍?”
      我推搡了他一下“come off it!that guy?算了吧。好奇而已,觉得应该有个人管管他。”
      “我们那个骄傲自大的王子啊,谁管得了他?一般女生们光是看见他那张俊俏的脸就说不出话了,敢跟他顶嘴的你是第一个。这花花公子,这礼拜就换了3个女朋友。”我听到这个,刚喝到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这一学年……大概换了有十来个?”他掰着手指算到。他看到我表情木然,“没事吧?”
      “没事。继续说。”
      “他专一才不正常呢,转来不到一年,换女友比翻书快。他可是全校闻名啊。”.他甩了甩手,“算了,不聊他了。”
      我和他相视一笑,继续聊天。

      6饭后,我和安哲漫步在洒满金色阳光的校园中享受这难得的午后时光。通过和他的交谈,我了解到,安哲和现在的我一样,喜欢把话深埋在心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我喜欢敲架子鼓,你喜欢干什么?”
      我的脚好像灌了铅一样,停在了原地。“我……没什么爱好。”我好不容易把关于绘画的所有记忆埋藏在心谷中,安哲的这一句话就把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记忆又调了出来。我感到眼前有些模糊。
      “怎么,不想说吗?”
      “知道吗?每个人心中都供奉有一尊佛龛。佛龛帮我们每一个人守护着秘密。即使你没有对佛的信念,这座佛龛也会一直跟着你。它的使命就是守护秘密。或许你觉得把秘密埋在心里很累,但我认为,没有了秘密的人,心中的佛龛不就失业了吗?不知什么时候,我不知不觉地迷恋上了这种被秘密包围的感觉。有哪个人没有秘密呢?我将佛龛供奉在心中,我也将秘密供奉在心中。我相信你懂我的感觉。”
      安哲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的感觉我懂,但是你说的话我不懂。”
      我嫣然一笑。“不懂没关系。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佛龛是守护人们的,我觉得他也会帮我守护秘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试探性的问。
      “你说。”安哲很大方得答应了我。
      “你为什么会选择架子鼓?”
      他笑而不答。我也没有追问。正像我说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佛龛,每个佛龛都替主人守护着秘密。有时我也会觉得,藏着秘密是一种负担,但我更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或许,幸福也是一种负担。
      就这样安哲成为我在大学里交的第一个好朋友。

      转眼间,春节就要到了。其实春节这天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已努力适应了没有妈妈的日子。即使这样在春节这样一个团圆的日子里,我还是会偶尔感到孤独。
      由于妈妈给我留下的遗产很丰厚,所以我在这几年根本不用发愁金钱的问题。我也因此决定,春节出去放松一下:
      ——去澳大利亚旅行
      春节前一天,我美滋滋的上路了。我决定再一次离开中国,离开故乡,去追寻我那美好的梦。
      我在飞机场等待着旅行团的集合。我看到了一个人。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就揉了揉眼睛,结果发现,那不是幻觉。
      他看到了我,向我笑着招招手,走了过来。
      我刚才还沉浸在旅行的喜悦中,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喜悦都烟消云散了。我的笑容凝固了。我怎么这么倒霉,他是怎样,阴魂不散的。

      7“你好,Leo。”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好!”Leo笑着朝我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我反问。自从那次争吵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他,他似乎变得更多管闲事了。
      “哦……”他笑得很诡异。“我报了一个去澳大利亚的旅行团,因为我爸妈的感情太好,怕我坏他们的好事,”他挽起袖子看表。“一小时后的飞机。”我因惊吓过度差点坐在地上,幸亏那个跟屁虫拉了我一把。那你为什么坏我好事!我心想。自从妈妈过世后,我就变得多疑了。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总是左顾右盼,感觉有人跟着我。我也会认为别人对我总是别有用心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打乱了我的思绪。
      “呃……呃……”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出国旅游。”我用比蚊子声分贝还低的声音嘟囔着。
      “哦……”他连连点头,仿佛听见了我说的话,“去哪里?”只要看到他那阴险的笑就知道他是故意问我的。
      “澳大利亚……”我再次嘟囔道。
      “哦!”他用手托着下巴,“澳大利亚……哎?我们去一个地方啊。真好,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因他发现这个事实而惋惜。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我怎么那么不幸啊!快乐的时光总是因某些人而变得短暂!还居然是那个挨千刀的Leo来搅局!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内心呻吟着。

      在那漫长的n个小时飞机旅行中Leo一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他主动与我边上的旅客换了座位)。我竭尽全力使自己睡着了。在梦中,我又看见了那件纯白的外套,还有那淡淡的香气……
      我醒来时发现我的头靠在Leo肩上。他很专注的看着我,右手拦在我的腰后。我挣开他,站了起来。腿上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还摆出一付无辜相。我什么都没说,就坐下了。
      “我……没……”又是那副无辜样。看得我恨得牙痒痒的。“不是……”他神色慌张,忙要解释。
      “什么都不用说。”我示意他停止,接着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没关系,您安静歇会儿我就消停了。”
      “听我解释!看着我。”他好像有点生气。我不屑的抬起头看着他表示默许。“哎呦,怎么要给我这个被判了死刑的重犯一个解释的机会了?”
      “有话快说,待会儿再决定斩不斩你。我的忍耐有限,不想听那么多废话,要说就捡重点。懂吗?”我极不耐烦地说。
      “你……这嘴怎么这么不饶人啊……算了,我不计较。”我不屑的‘切’了一声。“刚才,你睡着了,只是希望你睡得舒服些,于是让你靠着我的。”我又摆出极其厌倦的表情。“听我说完。飞机上空调凉,怕你再冻病了,只不过是要拿你的衣服给你盖上。这得怪你自己,谁叫你把衣服搁里边的,我要够得到还至于那样吗,唉。那个画面还被你看见了。”说完用手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框框,又做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那副表情活脱脱像一只犯了错的哈巴狗。
      我不语。
      “原谅我了?”他用一张讨好人的脸看着我。
      8“本身就没怪你,”我给了自己级台阶,“你安静坐会儿吧。”我将头转向窗外。此时飞机正处于云端上。天空澄澈蔚蓝。云朵在天边泛起层层涟漪。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格外刺眼。我本能的用手遮住照在眼睛上的阳光。Leo轻拍我的肩,我回过头来,略带疲惫的看着他。他向我笑笑,给我戴上了他手中的太阳镜。
      “谢谢。”
      “两位,打扰一下。”王导游走了过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在考虑房间分配的问题。我们正好有20团员,十间房间。你们两人一间没问题吧?”
      “好,没问题。”Leo说。
      “没什么问题?!有问题!问题大了!”我争辩道。导游似乎吃了一惊,飞机上有很多乘客转过来看我。
      “乖。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可以吗?” Leo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光看着我,口气也十分温柔,话语间饱含歉意。我的心都被他的醋泡软了。不过这话他显然是说给导游听的。
      我瞪着Leo,刚要开口,他就把我的话堵了回去。他转向导游:“对不起啊,这种场合让你看见,我女朋友正跟我闹脾气呢。还说什么要分手,你就给我们安排一间房间吧,她这么倔,我得好好劝劝她。”
      “那就这样吧。”我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个导游就脚底抹油,溜了。
      “你到底要怎样!”我盯着他质问道。
      “你说呢,” Leo一笑,“跟你一起住啊。想跟你多沟通沟通。没别的。真是,现在女生就是多疑。”哼!你们这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现在还轮到你说我多疑了!什么市道啊!
      真是,他把我要说的都说了,还要我发表什么意见?“随便怎样都好。”说完我长叹一声,继续睡觉。
      “Wake up!Wake up!We’ve arrived!”我听见远处有一个声音喊着。还感觉到了剧烈的晃动。我在朦胧中睁开双眼。
      “欢迎回到地球。”Leo又用那种欠扁的表情看着我(傻呵呵的笑着)。
      “知道了,你晃够了没?!”Leo还在不停的摇晃着我。他立刻停了下来。我打了个哈欠,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我起身时发现,诺大的机舱中,只剩下我和Leo,其他人都下飞机了。
      “Welcome to Australia!”Leo在下飞机后很神经的感叹道。
      “真热啊。”我没有理会他发自内心的感慨。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冬装,要赶快去更衣室换衣服,“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还不如北京气候宜人呢,跟烤箱似的。”说着我用手扇了扇风。
      “别这么说啊,一起出来玩,有助于增进感情。”我看了看他(还是那欠扁的表情),就是因为你我的美好假期才泡汤了。
      “有什么可增的。”我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说完径自走向候机楼。
      其实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跌入谷底。其实我对再次出国还是满心期盼的。虽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是你第一次出国吗?”Leo的声音再次但乱了我的思绪,入侵我的耳朵。我当时还沉醉于内心小小的快乐中,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你没出过国?”听起来他好像很诧异。
      “我说了吗?”我反问道。
      “那你刚才‘嗯’什么?”
      “嗯?”Leo显然对我的这个疑问词很诧异。“哦,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我解释道。
      “那你出过国喽!去过那里?” Leo满心欢喜的问。我真后悔我解释清楚这个问题。这等于是给他打开了一个话匣子。唉!还不如说我没出过国的。我的内心呻吟着。正巧,我们走到了更衣室的门口。
      “你不是要跟进去吧?”我的手指向女更衣室。我懒得等他反应,就快步走了进去。我选了一条水蓝色的印花短裙,一件白色衬衣。出来时发现Leo倚靠在门外的大理石墙面上发呆。身着一件很切合他身形的白衬衫,一条卡其色长裤。怎么看也觉得他的这张脸配上这套衣服显得有些……轻浮。
      我恍然想到我穿的也是白衬衫!正要溜回去换一件时,Leo注意到了我的出现。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包含着一些……“很好看。”他的脸颊浮起了两抹红霞。
      “哦,谢谢。”我礼貌性的回了一句,说着拿出头绳把一袭及腰黑发系了起来。“快点走吧,其他人等着呢。”我对出了神的Leo说,然后向门口走去。
      我感觉到我的头绳被人拽了下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我回过头瞥了他一眼,伸出手:“给我。”
      “什么啊?”他明知故问。
      “你这个不开花的水仙,快给我!”
      “恕难从命,你散着头发很好看啊。”说完,得意洋洋的绕过我,向前走去。他向我晃了晃手中的头绳,“这个,我先收着。”
      “算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Leo真是欠扁。”
      9我选择的这个旅行团的行程只有十天。设计得很人性化,半自助游。就是说在这10天中,我们去四个地方,每个地方停留2到3天,每天行程游客自己定制。导游的义务只有分配房间、提供饭菜、发放地图以及送我们到下一城市。这种旅行团比较适合不是第一次到此一游的旅客。自由规划的幅度较大。
      第一站是大堡礁。我们在一家海边宾馆下榻。
      第一天没有安排行程,主要是放松。我的房间中(不幸的是,也是那个拖油瓶的)有一扇面向大海的落地窗。我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藤编脚蹬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日落时光。忽然起风了。挂在窗上的纱质窗帘迎着海风摇曳起来。不知怎的,我的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大半年前,妈妈辞世的那天。记得当时,医生在妈妈身上遮上了一块白布,将妈妈的躯体推向太平间。我飞奔过去,扯下了阻挡在我和妈妈之间的那道屏障。用力将它抛向空中。那白布也像这纱帘一样,在空中摇摆,然后悄声坠地。在它坠地的那一瞬间,我真切的体会到,妈妈真的离去了,我现在孑然一身。我望着大海出神,就连Leo进来我也没有注意到。他在我对面的脚凳上坐了下来,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我。我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Leo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他不等我回答就胡乱猜测起来,“男朋友?”他说完后一直不语,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海浪声成为这死寂中的唯一声响。此刻这海浪声显得格外清冷。Leo坐在我面前,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这一刻好陌生。在我印象中,只要有Leo在,我就会觉得世界是喧闹的、富有生气的。真的不习惯这一刻:身处异国他乡,万籁俱寂,凄凉之感涌上心头。
      “问你呢。” Leo打破了这逼人的死寂。
      “呃?我没男朋友。”心中暗自庆幸他将我带出了我一个人的悲凉。
      “不是吧?”他似乎感到很诧异,“我身边的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居然没有男朋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谁像你啊,换女朋友跟流水似的,没法比。”我略带讽刺的笑笑。
      他没有理会我的讥讽,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安哲那小子有希望了。”
      “嗯?”我没有听清。
      “安哲他喜欢你,不知道吗?”我摇头,其实我心中早有感觉,但他没有向我说破,我也不便问什么,就装聋作哑,假装不懂。安哲在我心中,一直都像一个兄长,我从来没想过要夺走兄长的心。“按理说就光凭安哲那小子的长像也能迷倒大片女生,性格也不错,怎么这想法这么诡异啊,居然在小河沟里翻船。”
      我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这话里可有火药味。”
      “有吗?随便说说而已。”太阳已滑下海平面,房间里很暗,但我还是可以在依稀之间感受到Leo的目光投在我的脸上。现在想想,其实和他一起住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感到百无聊赖。我在遇见了Leo、安哲之后,好像渐渐明朗了起来。好像是他们让我又重新想起了我当年的那个愿望,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又想什么呢?” Leo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了起来,绕到我身后。我回过头去,向他莞尔一笑。我没有料想到,他用手托起我的脸,轻轻的抚着我的面颊,神情中带着怜悯。我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手。他一把把我拉了起来,顺势搂在怀中。
      “你的外表看起来总是那样坚强,好像刀枪不入,不受风雨侵蚀。但似乎内心轻触即碎,让人总想怜惜你,保护你。你的内心好像一直有一个等待填补的洞,你可曾想过,找个人帮你填上他?”我不语,他将我搂得更紧。我很顺从的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跳。他心跳得很快,很急。我又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那种香气,淡淡的,很宜人,很难忘……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猜想他可能是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反应。可能他以为我会因为他的这种行为而生气吧。大概我在他心中,就是那中不善解人意的恶妇。我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伏在他的背上。其实我也很想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但我怕就在我习惯了依赖别人时,他又离我而去。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
      “你生得真是小病吗?”他在我耳边轻言道。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小病居然能瘦得皮包骨头……”他哽咽了。我抬头看他。他的头向下倾……太近了……我低下头,轻轻推开他。
      “你……不愿意吗?”他试探性地问我。话语间,闪过一丝失望。
      我上前,主动抱住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放开他。我心里深知,我只是不想被人推开,不是因为厌恶。“不要……不要离开。”我轻声对他说。

      P.S.
      永远相信,人世间不只是心灵的沙漠,感情的冰窑,各种至善至真的情怀,筑起了一道道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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