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奇幻日

　　经历了累成狗的搬宿舍和社会实践后，赵安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家比较偏远，山丘环绕，交通方式单调，但近几年来经济发展迅速，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火车站点。赵安坐过一次火车回家，确实挺舒服，奈何火车站离她家以及学校都太远了，不太方便，所以尽管她有轻微的晕车，她还是尽量选择坐大巴。

　　赵安所在学校的放假时间比其他大学晚很多，更别提赵安还在学校留了几天搬宿舍和社会实践，而她订的又是最早的七点半的车票，种种因素加起来，乘客比较少。车晚点了几分钟，另一班车的乘客先检票去了。等到检票的时候，一堆其他目的地的乘客堵在检票口，检票员小姐举起喇叭重复了两三次让乘客尽快检票上车，只有赵安一个人挤过去检票，这让赵安颇觉尴尬，似乎自己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刚上车一个乘务员小姐就甜甜地笑着让她尽快坐好，没有太大催促意味，赵安心下安定不少。车上的人应该是在之前的站上车的，都坐得很自在。赵安放好行李，无聊地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微信，没有什么好看的。几分钟后车动了，赵安这才四处打量，这辆车只有十几个人，后面有两个小孩子和带着他们的年轻女孩，他们似乎和前头带着一个孩子的老人是一起的，车没开之前聊得很欢。小孩的状态挺好，没怎么哭闹，嘻嘻哈哈对坐车颇为新奇。赵安离他们挺远，外加心情不错，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觉得他们还挺可爱。再说她的位置在车中部靠窗，四周都没人，只要不太过分别人管不了这边，伸胳膊伸腰也没什么顾虑，非常舒服自在。

　　在车上的时间总是十分无聊。赵安玩了一阵手机后就犯困，伴着小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她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儿，最终因为姿势不舒服醒了。她是宿舍回家最早的一个，这会儿舍友应该还没醒，她懒得拿手机出来玩，干脆胳膊肘撑着车窗边缘看起风景来。

　　车子行走在高速上，放眼望去山峦起伏，蓝天白云很是美丽。赵安可以看到对侧的高速公路，这时两侧的路是并在一起的，但可以看到高高架起的柱子，表明此时这辆车正处于一段高无所依的路上。行驶了一阵，山丘越来越多，对侧的公路也渐渐远离，有时两侧的路会相隔一座山丘，但绕了一阵总会回归连体状态。赵安着迷地看着公路的分分合合，曲线流畅的运动让人目眩神迷。

　　看了一会儿风景，赵安又开始昏昏欲睡。眼前一块刻着“石亚山隧道”的大石一闪而过，车子进入了隧道。这个隧道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开始车走得快，黄色黑色明明灭灭，闪烁不定，气氛很是玄妙，仿佛驶进了某种虫洞之类的东西，令人不禁心生各种奇妙的幻想。

　　这段隧道很长。赵安整个人已经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隧道里不知何时开始设了路障，车速渐渐慢下来，因此可以通过隧道的横洞看到对面的隧道。赵安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车头那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前面出车祸了，但奇异的是车上没有通常会出现的窃窃私语的骚动，车里的人仍波澜不惊地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就连那几个小孩也似乎睡着了，气氛平静祥和。

　　赵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仿佛陷入了梦中，眼前的一切宛若雾里看花，看着似乎一挥手就可以拨去假象，实则梦境重重叠叠不知何处为真。赵安努力控制自己转过头去看窗外，暖黄的灯光下，有几个不真切的黑影在不安分地扭动，对这辆缓慢行驶的车虎视眈眈。赵安本来对自己的状态挺茫然的，见了黑影反而开始认为自己正处于一个荒诞迷离的梦中。她对自己处于一个这样神奇的梦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也确实笑了。

　　黑影仿佛被激怒了，尾端部分张牙舞爪地包围了车窗，另一部分仍隐藏在隧道的阴影中不得而见。赵安觉得自己反正在梦中，有恃无恐地凑过去仔细打量，黑影似乎并没有实体，尾端可以看到游离的雾状触手，努力巴在车窗上蠢蠢欲动，但不管它们怎么扭动也无法突破车窗的屏障。赵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氨气的喷泉实验，她天真地以为黑雾不能穿透玻璃是因为玻璃的密度大，但实际上车的外围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在暖黄灯光的掩护下毫不起眼。这层不明显的金光正是抵御黑雾入侵的主要力量，黑雾碰到金光的部分渐渐消融，消失殆尽，但他们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从根源散出，才有一番巴在车窗上的盛景。

　　赵安感觉自己像在乘坐着一辆去往奇幻世界的观光巴士，虽然路途的风景不算太美好，但心情是十分自在舒畅的。此时车行驶得越来越快，原本隐约可见运动轨迹的黑影与灯影渐渐重合不分彼此。赵安看着这一切，内心反而慢慢地冷下来，到最终平静无波。前方出现了明亮的光圈，几秒后，车冲出了隧道，继续行驶在高速上。

　　赵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整个人懒懒地瘫着不想动。她刚刚似乎做了个奇异的梦，梦中见到了一些怪物。但这个梦没有什么奇葩的剧情，遗忘了也没什么问题。赵安索性不再思考，呆呆盯着窗外的风景打发时间。那个年轻女孩在低声呵斥，原因是小孩没有整理好玩具，其实从声音语调就听得出她没动真火，但小孩似乎委屈了，嘟嘟囔囔不太情愿地收拾东西。赵安心想，这趟旅程真是奇妙啊，尽管路程还未结束。

　　这会儿车又接连过了几个短隧道，没有什么大石头，灯光也是白色明亮的。车嗖嗖的过去，横洞一闪而过，什么也看不清。赵安清醒了，对着白堂堂的隧道也没什么遐思，倒是那两个小孩缓过来了，对这几个与之前画风不同的隧道颇为喜爱，赞叹声不绝于耳。赵安不太懂这隧道的美在哪里，当然也没人和小孩子辩论，这种时候，只要转头看车窗就可以了。

　　一路奔波，车将近终点。因为车的行驶路线刚好经过赵安家附近，赵安得以中途下车。已是下午两三点，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几朵云欲掩还羞地遮挡，投下几分阴影。赵安背着沉重的行李向家走去，她一直觉得在车上的梦只是无数个梦中有一点点特别的一个，梦醒了，生活还得继续。身后司机放开油门，车子开走了。

　　到站了，所有乘客下车后，司机倒好车就准备去休息，却发现本该先走一步的乘务员小姐在等他。

　　“赵叔，今天这一趟是不是有人发现了那个？”

　　“哈，清醒的人怎么会看到那个，再说谁会相信有那种东西存在？”

　　“可是那时候我明明感觉到......”

　　“但是她的神色很正常，她没有怀疑，那就不需要我们操心。”赵叔打断了她，斩钉截铁。

　　乘务员小姐心中稍定，回想起下车时那个女孩神色轻松毫无阴霾，不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后的怀疑后怕，不免心笑自己多虑了，但心中忧愁还是挥之不去。幸好这趟车只遇到一次，那个女孩大概是把那一切都当做梦了吧，所以可以毫无阴影地将其抛之脑后。而自己，探寻过真相后，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要自己一天从事这个岗位，就不得不面对这些奇异的事情，幸好赵叔是个可靠的搭档，也幸好爱人支持自己。想到自己的爱人，乘务员小姐纵是满心忧虑也腾出一点地方甜蜜。

　　赵叔阅历何其丰富，“是不是又想到那个谁了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心思总是放在情情爱爱上的多，这种像梦一样的经历谁会深究那么多？还是早点下班去陪人家吧。”说罢还为老不尊地向某个方向努努嘴。

　　被赵叔安慰带着揶揄，乘务员小姐颇为不好意思，待看到站在休息区朝她微笑的某人，脸上更是飞红，但她心中总算放下担忧。赵叔识趣地摆摆手告别，脸上的笑容十分猥琐欠揍，乘务员小姐羞恼万分，但背后更多的是甜蜜，她扬起笑容，快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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