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温储

　　助理见叶卓面上带着笑，不解地道：“叶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叶卓勾着唇，好长时间才回：“公司今年进了批新人？”
　　“嗯，大概是三月底的时候吧。”
　　叶卓若有所思。
　　他盯着腕表看了几眼，拿起外套，出了会议室就直奔电梯而去。
　　“褚邯。”
　　褚邯这会忙着签字，听着声音就辨别出是叶卓这个麻烦精，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嗯了一声。
　　叶卓不管那么多，上来就直奔主题：“褚邯，我要一批设备。”
　　褚邯就依他，拿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签一批设备给编辑部。”
　　“我想要假期。忙了好几个月了。”
　　褚邯也依他。
　　“我要解散2组。”
　　褚邯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为什么。”
　　叶卓满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见茶几上的笔筒里有个指甲刀，他就拿起来，自顾自地剪起了指甲。
　　“因为他们太蠢了。”
　　褚邯：“赶紧回你的编辑部，该干什么干什么。”
　　叶卓存心闹他，“回去也行，你把3月的应聘登记表给我。”
　　绕了这么一大圈，这小子就为了要个应聘表？
　　“你要应聘表干什么？”褚邯冷眼。
　　“你管我干什么？赶紧给我。”
　　褚邯被他弄得心烦，从桌子抽屉里找了没一会，就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让他自己拿。
　　叶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伸手拿。
　　褚邯出离愤怒，拍案暴起：“拿着这个滚出去！”
　　叶卓才满意地伸手拿了文件。
　　他盯着褚邯办公室的门，咧嘴笑了。
　　叶卓和褚邯第一次见面，是他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叶卓才满意地伸手拿了文件。
　　他盯着褚邯办公室的门，咧嘴笑了。
　　叶卓和褚邯第一次见面，是他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他流落街头，抱着一把破吉他和几张琴谱，到酒吧驻唱，喝醉的客人对女伴告白失败，气恼之下拿他撒气，硬是说他改了曲调，弹得不好。
　　叶卓气得发抖，那喝醉的老男人还嫌不够，“你一个酒吧唱歌的，没本事没姿色的，就给老子好好的唱，今天，你唱到我满意才能下班！”
　　叶卓呵呵地笑了几声。
　　男人指着他的鼻子又骂：“你tm的，搅了老子的局，害得老子今天晚上妞都没得泡。”
　　场面乱作一团，看到褚邯皱眉，他旁边的男人忙着解释：“褚总啊，实在不好意思，这个，这个地方平常不这样的。”
　　褚邯本就不喜欢酒吧ktv这种地方，此刻恨不得站起来就走，可不舍得那动听的，擅自改编的吉他声，不得已才忍了这么长时间。
　　褚邯将酒杯放下，默默地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叶卓悠悠地移动到吧台旁，拿起了个空酒瓶。
　　就照着那老男人的脑袋来了一下！
　　玻璃碎掉的声音和周围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褚邯坐在沙发上，笑了。
　　五光十色的酒吧里，他清晰地，具象地感觉到叶卓的音乐天赋，除此之外还有他那高傲的自尊心。
　　然后叶卓果然被开除了。
　　拿到属于自己的100块钱，叶卓不舍得住旅馆，就蜷缩在街角，冻得身子都僵了，他试图站起来，却感觉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扑去！
　　褚邯跟在他后面有一会了，见他突然后仰，赶忙一个急刹车，才没酿成一桩血案。
　　黑乎乎的，裹着厚重的军大衣，背上还背着鼓鼓囊囊的东西，这样的一坨趴在车前，褚邯惊出一身冷汗，推开车门就冲到前面。
　　叶卓脸先着的地，此刻就觉得鼻子酸的不行，鼻梁骨八成是肿了，他倒不担心自己的脸，毕竟长得也不帅，就是给自己增加了一笔客观的医药费，这让他很不爽。
　　叶卓趴在地上在心里骂了一会娘，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好听的男声：“你没事吧？”
　　你脸着地能没事？
　　叶卓心中警铃大作，也不敢抬头看。
　　他怕是刚才找茬的老男人。
　　叶卓哎呦地叫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又精明的夹杂着喘息，听着像是要断气了一样。
　　“大..大哥...你怎么...开这么快..呢。我..感觉...我...我脖子好疼...救命...啊...”
　　先装重伤，再想办法逃吧。
　　不过这老小子不会为了抡他一顿追到这在大街上动手吧？
　　叶卓断断续续地，褚邯在旁边也听得挺耐心，像是看戏似的。
　　“大哥...我好疼啊！要...不行了...”
　　隔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对方作答，叶卓悄悄地用余光一扫，发现不是刚才那人，心中才松了口气。
　　就看见褚邯拿着手机按着什么。
　　那不正是他摔倒后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手机吗！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褚邯理所当然：“叫救护车啊。”
　　那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想到本就不富裕的自己还要支付一笔救护车的钱，叶卓心里痛的快要流血，他拍着屁股，一轱辘就站了起来，抢过自己的手机。
　　“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爱心呢。”
　　穿的人模人样的，心里太阴暗了。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碰瓷？”
　　叶卓懵逼，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愤慨。
　　“老子不是碰瓷的。”他晃着背上背着的东西，“老子是艺术家，作曲的懂吗？”
　　褚邯眼中流露出莫名的光，却又不太相信地，上下看了他几眼。
　　叶卓明白自己的样子实在太邋遢，这样的穿着根本没有说服力。
　　叶卓认真的：“我真的是作曲家，不信你看。”
　　他把背着的吉他包放在地上，着急地拉开拉锁，从里面抽出许多张，站起来举到褚邯面前。
　　打个比方，人们不会相信邋遢穷酸，打扮像个农夫的艺术家，反而会相信穿着光鲜的，即使他真的是个农夫。
　　叶卓举着曲谱的手一顿。
　　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他手里紧紧地，伸进衣兜里，攥着那张一百块钱，倔强地维持着自己仅有的自尊心。
　　“不信就算了。”
　　寒风凛冽，叶卓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一样。
　　他心中嗤笑一声，却不知道是在笑谁。
　　今天一时冲动被开除了，明天去哪挣钱呢。
　　以后要怎么办。
　　坚持这样的梦有什么意义呢。
　　褚邯看着裹着军大衣的背影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远，捏着手里的曲谱，他没有抬头，就只开口，打破了寒夜中的障壁：“你想证明什么呢？”
　　叶卓意识到对方是在和他说话，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男人面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可眼中却有丝丝波动，像是一波寒潭突然卷起了浪。
　　“是想证明你不是碰瓷？”
　　“还是，想证明你真的是个作曲家呢？”
　　冰封的障壁被打破，暖意沿着缝隙，慢吞吞地灌进心底。
　　褚邯轻笑，“我缺个作曲家。但我没什么钱，公司规模也不大。”
　　冷风透着大衣刺着身体，叶卓鼻头一酸。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褚邯接着出声道：“不过，它会成为众多公司中最有实力的一家。”
　　“不出三年。”
　　叶卓看了他一会，就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挪回原地。
　　他上下打量着褚邯，也不说话。
　　“要不要和我回公司？”
　　“现在？”叶卓惊呆。
　　褚邯点头，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卓就看着褚邯从口袋里掏出来办公室的钥匙。
　　直到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叶卓才有点实感，他小口的喝着热可可，一边打量着格局很小的办公室。
　　这功夫褚邯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你每个月给我开多少钱？”
　　“那得看你干什么活了。你干扫地的活和别的能一样吗？”
　　叶卓不服气地把着自己的吉他包，从里面掏出几张谱子。
　　“那你看看这个再说。看完评论一下。”
　　褚邯简单的点评：“和声走向反了，词也乱七八糟的。”
　　叶卓一把抢过来，仔细看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褚邯说的没错。
　　“你这水平只能来我这扫地了。”
　　热可可冒着热气。
　　细长的烟雾向上翻飞着。
　　见叶卓抿着嘴不甘的样子，褚邯就翘着唇角。
　　“不过让你去编辑部扫地还是可以的。”
　　男人还那么年轻，他不相信这样的，长得好看的男人能做出些什么，可他没有退路。
　　叶卓也想看看，发出这样一番言论的褚邯，究竟能将公司带领到怎样的高度。
　　他惊讶这样一位男子的手腕与缜密的心思，震撼于他所创造出的声冉，他始终记得那样一个寒冬，自己人生的新开端。
　　他是佩服褚邯的，只是性格使然，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偏偏要和他对着干来让自己舒心。
　　“老叶，你又来烦我哥啦？”
　　褚盈吃过午饭回来，两人在电梯里碰了个正着。
　　叶卓心情正好。“嗯。”
　　褚盈看他笑得眯眯眼，心里一阵无语，余光扫到他手中的文件夹，明晃晃的应聘登记表几个大字。
　　“诶？你要这个干什么？”
　　说到这个，叶卓神秘地凑近了一点。
　　“我今天早晨发现了个新苗子。”
　　褚盈直朝他翻白眼，这人成天就在公司琢磨自己人，看见谁都觉得是“苗子”。
　　“得了吧，你这眼睛得去医院看看了。忒瞎了。”
　　叶卓也不生气，毕竟在给褚邯找事的立场上，两个人是十分坚定的革命战友，“去，我说真的。”
　　“你哪次不是说真的？上次你跟我说3层那扫地大妈哼的调子好听，非得让我去给你查，最后怎么着？人家唱的那是广场舞伴奏。”
　　叶卓就回给她个白眼，顿感尴尬。
　　他咳了一声，“今天早晨，我把余子他们给训了一顿。”
　　余子这一组名声大得，褚盈都知道。
　　编辑部2组，俗称2傻。
　　又2又傻，就是一群热爱音乐的疯子，据说为了创作一首歌，好几天都不睡觉，几个人窝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硬是抗了三天三夜。
　　最关键的是，这几个人脾气还特别轴，经常气的叶卓拍桌暴起。
　　“余子这蠢货真的气死我了，再这么下去我可能得跟你哥申请换个部门待着了。”
　　褚盈就笑。
　　“然后，企宣部来了个小孩送文件。那时候我跟余子生气，我在气头上呢，就让她说那曲子的毛病，那时候也没抱希望，企宣部的能懂什么乐理”
　　叶卓一拍手，“结果！她居然真的说对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叶卓说到激动之处，“但我留她整理文件，看见她手上有茧子。茧子，就是常年练乐器磨出来的那种。”
　　褚盈疑惑地：“你靠谱吗？”
　　“我这不找你哥拿了文件，打算看看人名吗。”
　　褚盈嗤笑一声，“那你慢慢翻，加油。”
　　叶卓呵呵一笑。
　　“你放心，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苗子，掘地三尺也得给人找出来。”
　　电梯门一开，叶卓就留下这么一句话，得意地拿着东西出去了。
　　褚盈在电梯里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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