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山庄

　　第三十八章
　　刚摆脱宴席上缠着自己的琉舞，应无悟便迫不及待的寻找眨眼间不知所踪的蓝珊。“奇怪，无颜到底是去哪儿了？”
　　“应公子是在找什么？”
　　应无悟扭头，见是方离衡方寨主，客客气气地躬身：“原来是方寨主，在下在找与我同来的……”
　　“你说的是那位舞族来的蒙面姑娘吗？”方离衡似乎是料想到应无悟所说的是谁一般，连忙道：“老夫刚才瞧见那姑娘匆匆忙忙往那个方向去了。”
　　应无悟顺着方离衡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通往山下的道路。
　　“多谢，方寨主。”应无悟道了声谢，提步便走。
　　方离衡朝着应无悟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方离衡走得越来越远的时候，原本应该下山的应无悟又返了回来。“奇怪了，我明明没有说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无颜。而且大晚上的，无颜怎么可能下山？这个方寨主肯定有鬼！”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醒。”
　　梦里，有人在叫，甚至在摇晃着她。她费尽力气睁开眼，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
　　“小姐，你终于醒了。快起来吧，小姐您是不知道啊，那位方公子又吵个没完。就刚刚啊，又把院子里的树枝砍断了好几根。您这回可不能再饶了他了。”
　　面前的小丫头还是记忆中十一二岁的模样，嫣然一笑似明媚了整片天空。与性格相同的是，这丫头总爱穿一身黄色的衣衫。问为什么，总笑着说，是为了符合小姐给起的名字——环鹂。
　　“是吗？”
　　“可不是，我好说歹说的劝了几句，他还发起少爷脾气来。还骂嚷嚷的说，要把院子里的树都砍了……”
　　她记起，这是八年前方朔被强留在温柔山庄的一段往事。
　　“小姐？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环鹂一边伺候着她洗脸穿衣，一边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我听着呢。那浣纱也不帮帮你？”
　　“还说呢。浣纱她呀，老好人一个，我要是指望她帮我说说方公子的话，还不如盼着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她不置可否地抿嘴笑，环鹂就是这样的，一个话匣子，总是有说不完话，发不完的牢骚。
　　她随即又想起，似乎是在半年后，爱游历江湖的千蝶谷的二小姐千纤，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温柔山庄并且遇上了当时困在山庄不得不苦练武艺的方朔，见人家剑耍得不错便想与之过招。如无数戏本子说的那样，女子爱上了将自己打败的男子，千纤从此时起便将方朔放在了心里。
　　白驹过隙，记忆的画面总是在梦里过得很快，明明是刚刚才起的床，转眼间她又站在温柔山庄的门前，而环鹂和浣纱一左一右的站在身后。
　　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这温柔山庄，好好看看跟在身后的贴身丫头，就听见环鹂说：“小姐，你看。这姑娘倒在我们山庄门前了。这可怎么办呢？”
　　此时她才注意到，面前有一个衣衫褴褛，昏迷不醒地微缩着身体靠在温柔山庄门口女子，若记得不差此人正是白翩翩。而这正是发生在方朔困在温柔山庄一年之后。
　　她淡然开口，没有同当年一般走上前去细细查看白翩翩是怎么了，也没有亲自扶着她进温柔山庄，“将她救回去吧。环鹂你去叫人来把这位姑娘抬进去。浣纱，去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来。”
　　“是。”
　　“是。”
　　一切重来……她已经知道了许多会发生的事，就算是重来一遍她也不会再做出一模一样的行为。看着一黄一绿扶着白翩翩离去的身影，有些释怀。
　　“先生？”
　　就在愣神的一刹那，眼前的画面又转变到下一个画面。
　　白翩翩穿着青绿色的长裙，拿着白纸，面色红润神情恭敬地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来……
　　“听环鹂姑娘说，庄主博学。奴家斗胆请庄主教奴家写字。”
　　这一幕正巧是白翩翩进山庄后，她第一次去看白翩翩的一幕。
　　她回头看向身后，果不其然，跟随在后的环鹂此刻很是安静的低着头。
　　她笑问白翩翩：“写字嘛，当然是可以。但事先说明一点，我并非博学之人。此话不可再说了。”
　　白翩翩越过她看向环鹂，面上一红。
　　她甚是怀念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无法自制。
　　记得此时的白翩翩刚从舞族中出来流浪至此，她也还未给她改名字，便道：“既然要学，那便从名字先学起吧。”她走到一方书桌前，用笔蘸了蘸事先磨好的墨，说：“你的名字？”
　　白翩翩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我……我，没有名……名字。”
　　她记得这个时候，白翩翩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才让她生疑，派人去查。而教写字这一事也暂时搁置。
　　至于什么时候为白翩翩起名字的，她记得是在一个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清晨。温柔山庄的院子里开满了许许多多鲜艳的花朵，树叶幽绿并且没有被方朔摧残的时候。
　　那日，她带着白翩翩在院子里随意逛逛，一时兴起她问白翩翩会些什么？
　　白翩翩通红着脸，说道，奴家只会跳一小段舞。
　　她便让白翩翩舞一段。而那时她已知道白翩翩出身自舞族，会百凤朝岁。
　　偶然穿起白裙的白翩翩就在这一日的一舞，便被取名叫白翩翩。重新获得一个新的身份。所以至此后，白翩翩常穿一身白裙。正是因为这一舞，进温柔山庄一月有余的白翩翩见到了困在温柔山庄一年多的方朔。也正是这一舞，方朔从见到白翩翩的第一眼起便爱上这脱俗尘世的美丽女子。
　　“听说了吗，方公子喜欢上白姑娘了。”
　　“你胡说些什么，方公子是庄主的心上人，方公子怎么可能……”
　　“我是听方公子亲口说的。”
　　“真的假的。那我们庄主怎么办？”
　　回忆戛然而止，她的耳边再次响起当初最不愿听到的流言蜚语。
　　“主子。这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方公子那里……”
　　忽然眼前出现浣纱的身影。这一幕她也记得，是第一回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和方朔还有白翩翩三人的纠葛。那时浣纱也在她的身旁，听到时很是担心地想为她开解。
　　“连你也这么想。”她很是苦恼，“我对方朔，真的像对待心上人那样吗？”
　　浣纱不明所以，说：“至少主子对方公子真的很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梦醒后的蓝珊，清晰的感觉到脑后传来的阵痛。一道刺目的光射来，刚将睁开一道缝的眼睛只得又闭上。
　　有脚步声，渐渐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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