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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汪曼春愣在原地。事实很复杂,她要怎么解释?
沉默几秒后,她答非所问道:“这几天人太累了,和丫头之间有点误会。”
“哦。”郭骑云点头,浓眉舒展开,“是误会就好,等她醒了你们好好说说。”
“会的。”
“锦瑟平时挺看重你的。”郭骑云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跟你有关的事情,她都表现得挺认真的。”
锦瑟对自己好,汪曼春心知肚明,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但同一件事从第三人的口中说出来,多少就有点微妙了。
郭骑云是无意的,但他的话不啻为一道鞭子,狠狠抽在汪曼春心头。
“是我对她疏于照顾了。”汪曼春说。
手术室的灯灭了,有医生推开门走出来,还在脱着手套。看见等在外面的人,这位医生的神色比较平静:“伤口重新处理过了,烧也退了,小姑娘现在情况稳定,但需要好好休息。”
她说着,眉皱了一下,很有些嫌弃地瞥了瞥眼前人:“家长怎么做的?小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放人在外面乱跑,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跟在她后面的医生大惊失色,拉了拉她,轻声告诉她汪曼春的身份不好惹,少说两句免得吃亏。
“哦。”姓陆的女大夫口直心快惯了,也不避讳这些。
把手套扔进废物桶里,她又瞄了汪曼春一眼,语气仍旧不客气:“在这急什么呀?一会儿送去加护病房,去楼上等着吧。”
“现在有这工夫,早干什么去了?”想到锦瑟刚才的糟糕状况,陆医生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她同事脸都白了,冲汪曼春谄媚地笑笑,自动与她隔开一段距离。
汪曼春却低下头,郑重地冲陆大夫鞠了一躬,以示谢意:“您说得对,下次一定注意。”
……
这下连郭骑云都有点震惊,传闻汪处长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要不是不久前见了她狠削梁仲春的样子,都要诧异眼前这人是不是冒名顶替了。
郭骑云在心里记了一笔,看来对汪曼春来说,锦瑟的事情也很重要。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锦瑟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郭骑云不方便一直待在医院,早上回去了。但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看见医院的摆设,还以为是郭骑云把自己送了过来。
嗓子干得厉害,像有团火在烧,锦瑟轻声要着水。
有人将她扶起来,动作轻柔又细致,没有扯到她的伤口。锦瑟的眼前还是模糊的重影,她心里觉得诧异,郭骑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唇边递来一杯水,温度正好,如果不是一直晾在旁边,很难这样恰到好处。锦瑟拧起眉,刚才只是不确定,现在则是十分怀疑,郭骑云根本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温水缓缓划过喉头,淹没锦瑟正待出口的质问。
但随即,熟悉的味道如同电光,劈开盘踞在她心头的惊疑。昨夜迷迷糊糊的回忆再次涌上脑海,锦瑟心里突然生出剧烈的狂喜,汪曼春真的在她身边。
汪曼春端着杯子,看着锦瑟小口小口地喝水,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向锦瑟解释,自己后来的心意转变,而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对害锦瑟落入危险境地的愧疚。
就像陆医生说的那样,她严重失职。做家长都这样,遑论情人。
喝过水,锦瑟慢慢缓了过来。她努力克服晕眩感,迫不及待地望向坐在一边的人。
“姐姐。”她轻轻喊了一声。
看着汪曼春憔悴的脸,以及眼底浓浓的担忧,锦瑟心底的怜惜还是压过了不被回应的遗憾。她克制住自己心底所有的失落,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想摸一摸汪曼春的脸。
手才伸到一半,锦瑟就看见汪曼春条件反射似地抬起手。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想到她是想要把自己的手抓开,锦瑟心里还是酸酸的。但下个瞬间,她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在锦瑟诧异的眼神里,汪曼春用拇指刮过她的手背,有些羞赧却格外笃定地说:“我答应你。”
锦瑟呆呆地看着她。
汪曼春叹了口气,松开锦瑟的手,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叔父同意出国,丫头,我身边只有你了。”
锦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峭壁,滔天的海浪不住地向上扬起,冲刷过她全身。
她几乎摇摇欲坠。
周遭的世界一下都安静了,锦瑟仿佛回到之前夜里,意识不清时的混沌状态。一片虚无中,只有汪曼春的存在格外清晰。
汪曼春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些话,但锦瑟都没有听清。
她被包裹在浓烈的难以置信中,但最后,汪曼春一句轻如呓语的话却被她选择性地捕捉得清清楚楚。
“我也喜欢你。”
立春时分,有风起于青萍之末,拂过无际荒野,温煦和暖,万物苏萌。
锦瑟颤抖着,摊开手,将她的月亮拥在怀中。
她差点哭出来。
锦瑟才刚刚恢复过来,汪曼春谨遵医嘱,不许她动作有太大的幅度,也不许她说太多话。锦瑟喝水吃药,她都在一边看着。
锦瑟渐渐地红了脸,觉得不好意思。继而又在心里觉得自己矫情,没有的时候想要,得到了又觉得不自在。
她还没有习惯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换句话说,幸福来得太不真实。
扭捏间,锦瑟突然想起来,汪曼春这几天跑来跑去,没有个安生的时候,她又拉了拉汪曼春的手。汪曼春正思考着汪芙蕖的事,后面要怎么和明楼那边商量着配合安排,才能唬过正虎视眈眈的一干人等,就觉得锦瑟过来扯了她一样。
汪曼春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收敛思绪,一边眉毛挑起,语带关切地问:“怎么了?”
“姐姐,你要不要睡一下?”
锦瑟不是第一个劝说的人,但却是第一个说服了汪曼春的人。
其实,汪曼春原本也想拒绝的,话到嘴边,看着锦瑟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她又屈服了,把话咽了回去。
得到汪曼春的同意,锦瑟心满意足地往旁边挪开,给她留出位置。
汪曼春看了一眼旁边的另一张床,尽管是单人病房,但医院考虑到家属陪护的可能,十分体贴了留了一张稍小的床铺在一边。
锦瑟没来由地觉得好笑,调侃道:“记得前几年,姐姐喊我一起睡的时候还嫌我别扭,怎么现在姐姐不好意思起来了。”
锦瑟还是喊她“姐姐”,但这个词现下听来,总有点禁.忌的感觉。
汪曼春脸上一烫,但面上又浮出讶然:“你……那个时候就?”
锦瑟冲她眨了眨眼:“我喜欢姐姐很久很久了。”
久到当初为了你,离开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的家,跟着老师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艰险道路。当然这句话,锦瑟不会当着汪曼春的面说。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感情给汪曼春带来什么负担。
但汪曼春的神情倏而变得严肃,她的担忧与之前的王天风如出一辙:“丫头,你还小,你不要……”
她沉默了一下,才下定决心道:“不要把感激和依赖错当成爱情。”
锦瑟瞠了瞠目,抿嘴思考了一会,又笑吟吟道:“姐姐还记不记得之前问我,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觉得一个人很重要,时时刻刻都想看见,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做很多事。”锦瑟把当时的答案又笼统说了一遍,“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汪曼春这次沉默得更久。
她当然记得之前在酒店里,自己和锦瑟之间的谈话。现在想来还很奇妙,当时她听锦瑟描述,只觉得别扭,心底隐隐烧着独占欲。
那时想法再大胆,也猜不到让她不舒服的人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汪曼春脱去皮衣外套,妥协地在锦瑟留出的空位躺下。但想来想去,还是说了一句:“年纪轻轻,不要总把爱情放嘴边上。”
没有心理负担的锦瑟格外机敏,也不怵汪曼春,只笑着回了一句:“那我放心上。”
汪曼春脸颊更烫,低声嗔了一句“油嘴滑舌”,便翻过身,背朝着锦瑟。
锦瑟不急着反驳,只给她盖好被子。
新年新气象!锦瑟高高兴兴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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